梦落大唐:繁花落定_寂月皎皎【完结】(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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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封信,对齐王很不利,不过与太子却关系不大。而现在我们最主要的目标,只怕不是齐王吧。”苏勖缓缓道。

  我笑道:“苏勖,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现在皇上因为清遥的事,对魏王也起了疑心,要想皇上消除魏王的疑心,最简单不过的方法,就是让皇上知道,清遥的军械,不是为魏王准备的。”

  苏勖缓缓点头,含着笑意道:“我们早就知道齐王对皇上和皇上派给他的太史权万纪十分不满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而已。这信里居然请纥gān承基出手暗杀太史之意!哈哈,如果利用得好,齐王不但会杀权万纪,甚至连起军造反也是大有可能了。”

  我接口道:“纥gān承基作为太子心腹,和齐王一直有牵扯,齐王造反,太子也gān净不了!”

  苏勖不屑道:“太子本来就不gān净!李元昌、侯君集、李安俨、赵节、杜荷,这些人早就结成朋党,暗中招兵买马,贿赂朝臣,远非一日!只不过自称心死后,太子谨慎了许多,一时抓不着他把柄而已!”

  我同样不屑冷笑:“全心参与政事之人,权yù熏心之人,有几个是gān净的?你gān净不了,我也gān净不了!我们所做的大事,无非是为满足我们个人私yù而已,谁也不用嘲笑谁!”

  苏勖一窒,敛去笑容,走到窗口,远远望着藤罗盘绕下的一星蓝天,叹道:“你早就讨厌我了,是不是?”

  我回忆起月下那恍惚如轻梦的心动,感慨道:“人生不若初相见!”

  苏勖重复了一遍:“人生不若初相见?哈哈,倒也是。那时我多少还有些算是xingqíng中人吧,你更完全是个世外仙子。一转眼,我们都俗了。”

  我咬着唇,道:“是,都俗了。我们都是俗人。”我曾幻想在佛前逃避一切,终究还是被俗事把两年多的清修冲得一溃到底。堕落就堕落吧,至少我要把最肮脏的人除去。

  苏勖研判似的看着我,道:“我是独子,我身负着家族的使命,不得不俗。而书儿,其实你可以保持你的清洁的。夺嫡之争这样的浊流,你不该参与啊。”

  我冷笑着呻吟:“我?我怎么gān净?我早不是当初那个月下的纯洁少女,而清遥,现在正为我身陷囹圄,如果我在家坐着,你能帮我救出他来?”

  苏勖迟疑,没有回答,却提起了另外的问题:“清遥虽是xingqíng温软,却自幼读那圣贤之书,一定轻易不肯攀污于人。如若他不肯改口陷害齐王,却又如何是好?”

  我叹道:“你也是读圣贤书的,怎么会想起bī反齐王这样计策的?不过看各人心志里是什么最重而已!”

  苏勖苦笑:“在你心里,清遥自是最重,所以你肯为他踏到这团浊流里来;清遥卷入此事,亦是因为你被害,可见你在他心头亦是最重。”

  我挑起眉,扬脸道:“你不是说,可以安排我见清遥一面么?你答应了,却一直没有做到。”

  苏勖即刻道:“你想什么时候去?”

  “明天,明天是除夕,监狱里的看守会很松,人也会很少,我正好在除夕那天陪陪清遥。”我早就盘算好了。

  “没问题,我呆会去找太子,晚上便可将刑部大牢的通行令牌和刑部的手谕送到了你的手上。”果然是政客。感qíng只能让他犹豫了一下,却迟迟不付诸行动;而涉及集团利益,行动却是雷厉风行。

  我盯着墙角黯淡的烛火,一滴滴掉落烛泪,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信jiāo到皇上手里?”

  第二十四章 令牌

  “自然越快越好。”

  “过了正月吧。”我笃定地跟苏勖讲道:“正月之后,太子会失去一个最有力的臂助,也会是皇上最无心朝政的时候,这时把太子扯入混水,效果最好。”

  苏勖似信非信,眸子里闪着近乎蓝色的凌厉光芒:“臂助?是谁?”

  我横了横心,决定孤掷一注,说道:“司空,号文贞!”

  苏勖惊讶又纳闷得无以复加,失声道:“朝里哪有司空大人号文贞的?”

  我微笑道:“你再等一等,就知道了。”

  如果历史会如我所知的发展,贞观十七年正月,最为唐太宗李世民倚重,同时嫡长子最坚决的拥护者魏征病世,太宗为之辍朝五日,追封司空,谥号文贞。

  当今日我所说的话成为现实,苏勖必会对我预见力信心百倍,到时叫他别再跟着注定失败的魏王,或者为我所用,只怕并不是难事。

  政客的眼里,原本只是利益,没有感qíng。就像我现在看着苏勖的眼神。

  我继续说着,“这几封信,我不方便自己收着,所以才先放在你们这里,我倒希望你们能留着对付太子时用。至于齐王,给太史本就bī得极是不满,京城再有人诬陷于他,必会立起反心。怎样把他的反心变成行动,就要看太子和苏公子的手段了。”

  我说最后一句话时,明显有着讥讽之意,而苏勖这般聪明的人,居然已经听不出来,只是专注地点头思考着,然后说道:“书儿,等魏王登了基,你也到宫中,做个为他出谋画策的女官吧。魏王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了数声,忽然心里轻松了一些。

  因为我参与政事不是为了当官。也许因此我就不能算是女政客了吧!

  苏勖给我笑得发窘,道:“当然,可能你更喜欢自由自在吧。实话说,我实在怀疑你当初装疯到底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我绝对不相信,以你的聪慧会斗不过想害你的姐姐。”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也没必要回答了。不过是利益jiāo易而已。一个与感qíng无关的人,何必和他说许多?

  我将领口的裘衣紧了一紧,道:“今天晚上,我就在梅园等你的令牌和手谕了。”

  苏勖怔了怔,道:“你要走了?”

  我微笑道:“还有什么事么?”

  苏勖这时才显出一些失落和恍惚来,道:“没什么。我突然觉得,清遥为你付出那么多,完全值得。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聪明果断的奇女子。”

  我意味深长一笑,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若对南昌公主给予了对等的感qíng,我相信你也能得到对等的回报。有些感qíng,原本该与政治无关的。”

  提起南昌公主,苏勖窒了一窒,唇边抿过一道微涩的弧线,道:“是么?我会对她好的。”

  我点点头,道:“其实魏王不能保你一世功名富贵,南昌公主也不能保你一世平安,有些东西,并不是刻意想要把握,便能把握得住的。”

  我缓缓走了出去,背上的眼神不再火辣辣,却充满了揣夺和猜测。

  两年多前,他那曾经很有棱角闪着光华的感qíng,已经如黑夜中的迅捷流星,倏地滑过,再不见痕迹。

  回至家中,身子阵阵发倦,遂吃了药,小睡了一会儿,才起身一边和桃夭白玛等说笑,一边等着苏勖的东西。

  果然,才入夜,便有人禀,说门外有人要面见容三小姐。

  我忙叫请入书房相见。

  来者也戴了斗笠,连将手谕和令牌jiāo付给我时也不曾脱下斗笠。

  我见那令牌纯是乌木所制,连花纹文字也是寻常,看来十分普通,道:“这个,就是探监的令牌?”

  来人道:“是,姑娘只要找到当值守的官员,告诉他你要见东方清遥,自然有人引了你去。”

  窗外咯吱一声,似是梅花枝断的声音。

  来人立刻冲了出去,然后传来了容画儿的惨叫。

  这叫声不要紧,还不得把园子上下都给惊动!

  我忙喝道:“你闭口!”

  然后对来人道:“这里没你的事了,立刻离开!”

  那人见容画儿穿戴不俗,也知不是下人,忙行了礼,匆匆跑了出去。

  容画儿捏了捏被那人抓痛的肩膀,向我伸出手来,道:“拿来!”

  我又气又好笑,道:“你要什么?”

  容画儿怒道:“你拿到了探监的令牌!可你根本不能算我夫君的亲人,这个令牌,自然应该由我去使用。”

  这时已有许多下人围了上来,我恼火道:“我没有什么你要的令牌,你若要想探监,自己去想法子好了。”

  我甩开容画儿,匆忙走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不想容书儿居然不依不饶,紧跟进来。yù待让人将她拦在门外,又怕她闹得人人皆知,只得由她进来,横竖我屋子里的白玛、剪碧、桃夭,俱可算是心腹,屋外又有顿珠等人守着,闲杂人近不了屋子,不怕她闹去。

  “不是探监令牌,刚才那人给你的是什么?”容画儿居然要到我身上来扯。

  我一面冲剪碧使个眼色,叫她去找容锦城来,一面挣扎开她,道:“二姐,他给我的是什么,与二姐相关么?便是探监令牌,也是我设法取来有用的,又为何要给你?”

  容画儿再没有原来嘻笑闲适的自若风度,低吼道:“我已经三个月没见清遥了!他是我的夫君!我一定要知道他好不好!我一定要见他!”

  白玛略听得懂几句,把我拉到身后,道:“那你自去见他,别来吵我们。”

  容画儿道:“没有那个令牌,我怎么进去?我已经叫父亲想了三个月的法子,结果就他自己进去见了两次,我一次也没见着!我……我快疯了!”

  容画儿抱着头,突然蹲了下去,呜呜痛哭。原先鲜红如玫瑰的唇苍白得如飘零的落瓣,jīng致的五官,伤痛得几乎扭到了一块儿去。

  我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我走到她身畔,去扶她。

  而这时她却抱住了我,失声哭道:“三妹,我知道我平常对不住你,还有我母亲,有时候我们行事实在是太刻薄了。好三妹,你别计较好不好?就看我们姐妹一场份上,把见清遥一面的机会让给我吧!我真快疯了!我想他,想他,想他啊……”

  心中酸楚倒流。容画儿也许不是一个真诚的人,甚至不能算一个好人,可她此时的失态,甚至以前的恶毒,不正是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她对清遥的感qíng吗?

  清遥娶她,也有两年了吧。两年,她对清遥感qíng如斯之深,那清遥对她呢?

  哈哈,清遥都已经娶了容画儿,我又何必再去揣夺那许多?红线已断,不过有缘无份而已!有缘无份!

  我生生不让泪水流出,轻拍着容画儿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清遥不会有事。我保证,我会救他出来,一定救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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