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有些担心,总觉得他在撑著很多东西。」
他长叹口气,幽幽道:「我在,帮不了大哥什麽,我走,更帮不了他什麽。以後家里只有大哥和二哥二人,还希望二哥多多体谅大哥,帮他分担解忧。」
北堂耀辉一时感慨,沈默不语。
「二哥?」
「我知道。」北堂耀辉回过神,轻轻一笑:「你不用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愧是真正的、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北堂曜月虽然对北堂曜日的安排一无所知,却还是能隐隐察觉一些qíng况。
北堂耀辉不得不佩服他们亲兄弟之间的敏感,也为曜月的嘱托感到一丝惭愧和沈重。
惭愧的是自己因为生xing任xing喜爱逍遥,对王府的事qíng一直不闻不问。
沈重的是,他知道北堂曜日深谋远虑,所图远不是曜月所能想象,很可能动摇明国的根基,而以他自身来说,真的没有信心和兴趣去做曜日想让他做的事。
但是面对曜月的请求,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逃避不是办法,而且他是北堂家的一分子,当北堂曜日开始筹划之日起,他们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无法脱身。也许这也是为什麽北堂曜日要把曜月嫁到文国的原因。
至少有个弟弟,可以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刻,北堂耀辉完完全全地明白北堂曜日的良苦用心。而曜月「嫁」到文国,也可以给万一失败的北堂家,留下一条退路。
北堂曜月不知道这些,但他明白在二哥的心里,大哥的分量比任何人都重,所以他相信只要有二哥在这里,同心协力,一定可以帮助大哥度过所有难关。
他站起来,向北堂耀辉恭恭敬敬地正了一礼。「多谢二哥。」
婚事定下後,北堂王府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与北堂曜辰成婚时不同,这一次不论是婚礼的级别还是成婚的双方,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北堂耀辉整日忙得团团转,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耐力惊人,光曜月「陪嫁」的长衫共三百九十九件全部是他一一挑选,更不用提那些搭配的衣带、发带、鞋子、手帕等零碎之物了。
这场婚礼不仅是北堂家与东方家的结合,也是两国皇室的联姻。东方昊晔是文国的王爷,北堂家也是明国的王爷。东方家送来的聘礼源源不绝,足有一百箱整。
而北堂家的陪嫁,也绝不少於这个数目。北堂耀辉每日被不断送来的清单和需要验货的嫁妆弄得要吐血。
北堂曜日为这个弟弟准备了最盛大的婚礼,简直超过公主和皇子的规格。
有大臣上奏北堂家逾矩,但皇太後和皇上都没有理会,反而从宫中赠下了大批贺礼,足以说明北堂家在明国的地位不可动摇。
北堂曜日为了这些「外务」忙得不停,於是府里的「内务」便都成了耀辉的事qíng。
想当年曜辰成婚时他什麽都没管,此时可真是尝到了苦头。
府里最清闲的便是北堂曜月,他根本甩手不管,享受著在遥京的最後时光。而早已到了遥京的静王爷东方昊晔,也不管什麽婚前不得相见的规矩,整日缠著北堂曜月游览遥京风光。
大婚整整筹备了两个多月,终於迎来了最後的送亲时刻。
北堂曜月身穿文国皇室服饰,东方昊晔穿著明国礼服,浩浩dàngdàng地从王府出发。
北堂曜日与耀辉、曜辰一同送他们直到城门外,北堂曜月下马与他们辞行,曜辰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大家忙得手忙脚乱。
「到底是我嫁还是你嫁?你哭什麽啊?」北堂曜月哭笑不得,掏出手帕给她擦泪。
「文国那麽远……呜呜……」北堂曜辰哭得稀里哗啦,抓著他的衣襟不放。
「好了好了,曜月又不是不回来。」北堂曜日在旁轻声劝著。对这唯一的妹妹,他和曜月一样没辙。
北堂耀辉最烦女人哭了,当即别过脸去,拉著尴尬一旁的东方昊晔远远避开,没话找话道:「小王爷穿我们明国的礼服还真是风流潇洒呢。」
「真的麽?」东方昊晔得意地扯扯衣服,笑咪咪地道:「我也觉得这身衣服很适合我呢,看上去很英武。」
「小王爷本来就很英武。」北堂耀辉嘿嘿一笑。
「算了,美人二哥,你哄我的吧。」东方昊晔可不是傻子,一看北堂耀辉的表qíng就知道,立即垮下小脸。
「是你小子一直在哄我们吧,灌了这麽蜜水,终於把曜月娶走了,心里很得意吧。」北堂耀辉这两个月早已和他混熟了,说话也没有顾忌。
「嘿嘿……」这次轮到东方昊晔傻笑。他那点心思看来北堂家的两位王爷都很清楚,不过可惜只有北堂曜月身在局中,看不出自己的一往深qíng,竟然信了自己编的那套谎话。
「小子,你给我老实听著,你要敢欺负曜月,让我知道了,给你下药让你一辈子不举!知道麽?」北堂耀辉看著他那chūn风得意的模样有些不慡,故作凶狠地放话。
东方昊晔缩了缩脖子:「我哪敢啊。二哥,怎麽看都是我会受欺负的那个吧?」说著小脸一皱,还真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还装!」
他们二人在这边说话,那边兄妹三人还在哭哭啼啼,北堂曜日和曜月费了好大劲儿才安抚住北堂曜辰。最後总算没有误了吉时。
由北堂家的铁骑护送随行,北堂曜月和东方昊晔终於慢慢离开了遥京,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北堂曜辰红著眼睛自不用提。北堂耀辉也失落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总是自己的弟弟,就这样离开,心里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他侧头瞄了瞄北堂曜日,见他凝视著曜月离开的方向,面上没什麽表qíng,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锁qíng牵》出书版第九章
九
北堂曜辰回了宫家,北堂耀辉与北堂曜日回到王府。这深宅大院一下子只剩下他二人,突然感觉好不寂寞。
北堂曜日在曜月的寒清阁外停了停,看了一眼,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北堂耀辉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後,没有离开的意思。
北堂曜日道:「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想陪陪你。」
「我有什麽好陪的。」北堂曜日失笑。
「……大哥,以後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嗯。」
北堂耀辉忽然起身,走到他身前蹲下,温顺地将头放在他腿上,握著他的手轻声道:「大哥,我们和好吧。」
「我们有吵架麽?」北堂曜日温柔地抚摸著他柔顺黑亮的长发。
「嘴上没有,这里有。」北堂耀辉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北堂曜日沈默片刻,道:「那天的事还怪我麽?」
北堂耀辉乖顺地摇了摇头。
「那天是大哥不好。」北堂曜日叹了口气,扶他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身旁,轻声道:「让你受委屈了,大哥对不住你。」
北堂耀辉忽然眼圈一红,闷头靠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
这两个多月一直忙著曜月的婚事,二人都没有刻意提起那日的事qíng。北堂耀辉已经把皇宫的事抛之脑後了,对君如竹倒是惦记著,派人送了很多药过去。
後来听说他伤好回了自己的宅子,又让人送了很多名贵物品过去,不过都给退了回来。
「我倒没什麽,只不过……对不起那个人。」北堂耀辉在他怀里闷闷地道。
北堂曜日搂著他的手紧了紧,慢慢道:「君如竹……前几日辞官回乡了。」
「什麽?」北堂耀辉大吃一惊,忙道,「怎麽回事?」
北堂曜日看著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过了片刻才慢慢道:「没什麽,听说是他老家的亲人过世了,他要回去守孝。皇上允了他三年丧期,待他守孝期满,还是要让他回来的。」
「原来如此。」北堂耀辉松了口气,安下心倒在他怀里,纤细优美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拨弄著他腰间的玉佩。
北堂曜日却没有他那麽轻松。想起那个人,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再低头看著怀中人,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
最近遥京的天在变化。一些大臣凭借他们敏锐的朝政嗅觉,隐隐察觉了一些不同。
自从一个多月前北堂王府的三世子嫁往文国,宫剑宇也带著妻子北堂曜辰和两个儿子被皇上调往边关,然後朝堂上一些与北堂家关系深厚的官员或被明升暗降,或被贬罚,断断续续,打压了不少,使北堂家的势力看上去大幅削减。
但是了解北堂王的人都知道,北堂曜日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不像他父王那般冷傲不可亲近,很少得罪人,而且处事圆滑,滴水不漏,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比他父王更可怕,因为他更有耐心,脾气更好,更让人看不透。
所以他们在等,在看。在等皇上准备拿出什麽样的手段收拾北堂家;在看北堂王又准备用什麽样的方法扭转乾坤,保住根深蒂固、立足百年地家族势力。
而北堂曜日这些日子,看上去很悠闲。
送走了弟妹,王府里只剩他和耀辉两个人。北堂耀辉也不回端王府了,安安心心地留在家里,每日只和他弹弹琴,看看书,连药庐都不太去了。
有他作陪,日子似乎分外轻松。
北堂耀辉虽然不管朝中事,武功也算不上高qiáng,但自保却绰绰有余。而且在美貌之外,他的聪慧其实也比世人想象得高,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
再说他一向在朝中领的闲职,从前几分危险都来自於那个垂涎他的皇帝。如今皇帝暗中换人,还有什麽可cao心的。
「大哥,你好像已经很久没去上朝了。」
北堂曜日躺在暖洋洋的软榻上,悠闲地翻著书:「半个月而已,也不是很久。」
北堂耀辉吃著点心,好像没有骨头的猫,枕在他腰上懒洋洋地道:「不去也好。在家待著多舒服。」
北堂曜日推了推他:「下去,沈。」
北堂耀辉向上蹭蹭,依然将半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继续吃点心。
北堂曜日看著他:「你整日待在家里闷不闷?吃这麽多不胀麽?」
「胀是有点,闷却不会。」他最喜欢冬天了,因为冬天的时候他可以任意腻在北堂曜日身边,而不会被太热的借口赶走。
北堂曜日被他压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只好瞪了他一眼,无奈地叹口气。
北堂耀辉就喜欢这样无所事事、什麽都不gān地待在他身边,永远不会嫌无聊。他躺了一会儿,忽然道:「大哥,给我安排个职务吧。」
「嗯?」
「礼部或是户部都可以。虽然我最中意太医院,不过还是算了,一个王爷去做太医,也太不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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