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将军,你不必多说了。
你我之间,不用客气。”
秋叶原对他笑笑,温和的道。
晚上用过晚膳,言非离谴退凌青和喜梅,自己把药小心的煎好,慢慢服下,又打开门窗,将药味散尽。
掏出怀里的请战折,上面盖着天门最高的四龙戳,表明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
三天后,便和西门门主一起随军去简境战场。
这几天门主都在忙着准备婚礼的事。
沈梅院每天都有从各地送来的贺礼,只明国国主送来的就有十六箱之多。
只要想到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和林嫣嫣成亲了,言非离心里就扭作一团。
他以前在简国,说是义军,其实就和流匪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得来的东西都会分一些给穷苦的百姓,得了个劫富济贫的美名罢了。
那种动dàng不安颠簸流离的生活,不仅随时会发生战事,还要躲避朝廷的追剿,根本毫无安稳可言。
可是在四天门这八年中,虽然也经常要出兵作战,或在江湖上走动,但因为心里有个人,一心一意地以他为中心,到不觉得日子难过,反而有着一种淡淡的满足和幸福感,只希望一辈子这样便足够了。
可是现在,他连这淡淡的幸福都保不住了。
言非离坐在桌边想了又想,心思跑得远了。
一人推开外屋的门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寒风和淡淡的冷香。
言非离抬起头,叫了一声,“门主!”
第20章
北堂秀眉微蹙,“什么味道?”言非离知道药味还没有消散,门主功力深厚,还是闻到了。
他不会对北堂撒谎,却也不知如何回答。
北堂走到桌前,拿起还未收拾的药碗闻了闻,向言非离瞥去一眼。
这个药他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厌恶jì女不洁,在明国的侯府里他也养了几个gān净的侍寝丫环,只是他决不会让那些身份低位的女人孕育他的子嗣,所以每次招幸时都会事先让她们服下防止受孕的密药。
这个药虽然与明国皇室惯用的不大一样,但北堂还是知道它的功效的。
“这药你从哪里弄来的?”放下药碗,看着他,“是秋叶原给你的?”言非离点点头,“是属下今日向他求来的。”
北堂傲看看桌上摊开放着的请战书,想了想,不知是说给言非离听的还是在自言自语,低声道:“也好。
万一再有了,上战场也不方便。”
言非离听了,身子微微一颤。
北堂走到他身边,“再过三天你就要走了,这几天再好好陪陪本座。”
言非离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半夜北堂傲走了,言非离躺在chuáng上,身上还布满着qíngyù过的痕迹。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门主明明已同意让他离开,可是这几日深夜,却都会来找他。
门主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人了?难道是泄yù的工具吗?可是门主虽不大近女色,但女人还是不缺的,大婚也不过还有一个月,怎会轮到他。
门主到底是怎么想的?言非离不敢问,也不想问。
自从生下了离儿,他与北堂之间就已经是扯骨连筋,想断也断不了的了。
哪怕这只是北堂傲的一时心血来cháo也好,在他成亲之前,这短暂的美梦他也不想打破。
他很想问问门主,离儿现在怎么样了?长得好吗?长得多大了?长得什么样子了?人说‘儿是娘的心头ròu’!这话真是正确。
午夜梦回,言非离无数次伸手向枕边摸去,希冀那个孩子还在自己身边酣然入睡,可是摸到的,总是一片空凉。
他从小是个孤儿,被一个老乞丐养大,从未体会过父母亲qíng。
这句话小时候常常听,在街上见到牵着儿子的小手买东西的娘俩,就羡慕得不得了。
也曾暗自幻想过,有一天亲身爹娘会找到他,带他回家,牵着他的手去街上给他买好吃的。
后来渐渐长大了,知道这种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便开始想,有一天他要娶一个好媳妇,生几个乖孩子,细心抚养他们长大,做个好父亲,让老婆孩子过着安定而满足的生活。
可是今天,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莫说他对北堂傲抱有斩不断的孽qíng,就是他这样生过孩子的身体,又如何能再去与一个女人成亲。
而且这几夜在北堂的身下承欢,他的身体也不想再去抱女人了。
只要一想到离儿,那个才出生一天就离他而去的儿子,言非离心上便似有人生生挖去他一块ròu般的疼。
再让这样的他去面对北堂娶妻生子,无论如何也受不了。
所以他要去战场,他需要做一些事才能分散他的心思,他需要一些ròu体上的折磨才能掩住心里的疼痛。
三日后,言非离领着三千部队,随着西门越的西门大军出发了。
他只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带着凌青一起走的。
竹园就jiāo给了喜梅负责。
临行前,按规矩去向门主请安。
北堂正陪林嫣嫣在留香居下棋,隔着厚厚的垂地纱帐,他们都看不清彼此。
北堂傲坐在里面似乎微微顿了一下,淡淡说了句“好!”。
倒是林嫣嫣,轻轻柔柔地对言非离说,“言将军,路途遥远,您保重身体。”
“多谢林小姐关心!”下次再见,恐怕就要称她为夫人了。
言非离苦涩地想。
“非离,战争之事诡异莫辨,你去支援简境,帮西门门主分分忧是好的,但要晓得轻重。”
“是。”
这话北堂虽说的清冷,但言非离却心下一暖,知道他是在绕着弯子提醒自己小心,不要太拼命。
言非离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因为他还要回来,他还在等,等有一天能再见到离儿。
这次出发的大军,还有一个人随行,竟是秋叶原。
言非离看见他时大吃一惊。
秋叶原好像也颇为苦恼,因为与其说他是自愿去的,不如说是被胁迫。
因为那个西门越,喝了他的药后,风寒是好了,可是还有一些咳嗽,便说是他的药不灵,要他遵守诺言随他处置。
那药本来就是治风寒而不是治咳嗽的,可是秋叶原说不过他,只好听从他的要求,收拾收拾包袱来做随军军医了。
部队在半个月后与南方简境分舵的人马汇合,言非离才了解到真实qíng况的严重xing。
因为南部水患,又多是几个分散的小国,大家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抵抗滇国的进攻。
目前为止,已有两个小国并入了滇国的境内,四天门损失了六个以上分舵。
言非离非常熟悉简境及周边地形,很快就进入了状况,大致了解了形势。
此后一个月,除了一些小规模的进攻和挑衅外,双方都没有大的动作。
言非离疲惫的回到大帐。
凌青伶俐地上前帮他脱下盔甲。
他已经换了军服,是言非离地军卫。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属下这就给您端上来。”
“不用了。”
言非离拦住他,“我不想吃,待会儿再说吧。”
谴退凌青,言非离倒在chuáng上打算小歇一会儿,谁知竟昏昏沉沈地和衣睡到半夜,醒来后吓了一跳,暗念自己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竟然如此经不起劳累。
起来点上烛火,看见桌子上有一些简单的饭菜。
想必是凌青将饭菜端了上来,见他睡着了,不好叫醒他,便放在这里了。
言非离坐下来打算吃一点,可是怎样也没有胃口。
大概是时间长了,菜已经凉了,油凝固在表面上,看着就没有什么食yù。
军营的饭菜本就做得粗糙,没什么味道。
言非离倒不讲究这些,毕竟再难吃的东西他也吃过的。
在军营中,稳定的作息是非常重要的,战事随时都会发生,必须保证充足的体力。
言非离夹了一口菜,还未放进嘴里,一股油腻之味突然让他不能忍受,猛地放下碗筷冲到帐角,呕了出来。
第21章
凌青见帐中烛火亮了,走了进来,正见到言非离在帐角gān呕不止。他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将军,您怎麽了?”
言非离缓下气来,“我没事。”
回到桌边,看着那些菜再无半分食yù。
“将军,您脸色不好,真的没事吗?”凌青关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菜太腻了,吃不下。你把东西撤了吧。”
“要不我给您再去准备些热菜饭好了。”
言非离摇摇手,示意他不用了。
“大半夜的,不要弄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凌青端着东西下去了。
言非离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来是最近自己太疲劳的缘故。
回到chuáng边脱下外衣,从里面掉出一封红纸。言非离愣愣地看了半晌,才弯腰拾了起来。
这是四天门的传喜柬,上面只大大印了几个字:北门门主新婚大喜,天门弟众同乐!
这张喜柬是四月初二从总舵浮游居发出的,过了半个多月,今天才传到这里来。
言非离看着那几个大字,只觉红得触目惊心。
虽早已知道他成亲的日子,但人离得远了,看不见听不见的,便能自欺欺人地过日子。可是现在,这消息却通过这种形式传来,qiáng迫他面对现实。
想起北堂的大婚固然让言非离难受,但又思及他们很快便会有自己的子嗣,到时他的离儿怎麽办?门主说把孩子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chuáng第之间北堂也曾说过,离儿毕竟是他的长子,无论如何不会对他不利。可是他很快就会和林嫣嫣再有其他正出的子女,那时还会把离儿放在心上吗?
这一夜言非离倒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
此後几日,言非离一直忙着和西门门主及其他几位将军商议进攻之事。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与试探,他们已经大致掌握了对方的实力和利弊。一触即发的大战近在眼前。
言非离整日忙碌着这些事,日子倒不觉得难过。身上有时有些不适,他也未放在心上。
这一日,他到西门门主的帐内商讨要事,还未进去,便有一人冲了出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言非离一看,竟是秋叶原。他脸蛋涨得通红,满脸的怒气,见到言非离顿了一下,好像突然有些窘迫,竟连招呼也未打,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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