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嫣娇艳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身子晃了晃,被身后的丫鬟扶住。
“夫君,你说什么?”“我说,这是我的儿子。”
林嫣嫣茫然地看看离儿,又看看北堂傲。
其实在她看清楚这孩子的相貌时,心下已隐隐猜到了。
这孩子与北堂傲,至少有着七分的相像。
言非离见她的脸色,心下有些不忍。
自己的丈夫,突然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面前,声称是他的骨ròu,任谁都要仓惶失措吧。
但是此事,却总有一天会让她知道的。
日后,自己的孩子也许还要唤她为母亲……“这件事以后再说。
下雪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北堂傲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在如此意外的qíng况下被嫣嫣知道。
他虽没想过刻意隐瞒,但此时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林嫣嫣的眼神直直落到离儿脸上,注目了半晌,缓缓移动,从言非离身边飘过。
言非离突然有些寒战。
她的眼神深沉缥缈,如千年幽潭,在这朔风大雪的夜晚,分外寒冷。
“非离,你先带孩子回去。”
北堂傲拢了拢离儿的皮貂小袄,将他送回非离怀中。
言非离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紧孩子,转身回了竹园。
这一夜,言非离忐忑不安,无法入睡。
不知门主回去会如何解释。
解释过后,孩子要何去何从?想到去年的今日,自己在这张chuáng上苦苦挣扎。
那种几乎被撕裂,被扯碎的疼痛让他心有余悸。
现在,那个从自己体内诞生出来的小家伙正酣睡在身侧,还未长开的小脸,已经显出了未来的好模样。
不知将来,迎接他的将是怎样的命运!不!这个孩子一定会比自己命好!因为他不仅是他的儿子,也是北堂傲的儿子!只是,林嫣嫣,不知这个女人是否能容得下离儿?也不知听到此事,她会受到怎样的打击?言非离是个男人,他不能理解女人的心思,虽然他和林嫣嫣一样爱着北堂傲。
这么多年来,他的爱没有理由,没有奢求,没有妄想,也,没有权利。
但是林嫣嫣,却与他不同。
第二天早上,言非离起chuáng,正在为孩子换衣物,便有沈梅院的仆役来传,说夫人要见他。
言非离的手顿了顿,说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匆匆将孩子jiāo给翠女,来到留香居。
雅室的四周生着火盆,燃着熏香,暖暖融融,清清雅雅。
林嫣嫣端坐在厚厚的幕帘后面,看不清形态。
“非离见过夫人。”
“言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林嫣嫣的声音仍然那么轻轻柔柔,但却与往日不同,带着一丝抑郁,和一丝疲惫。
“言将军,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昨夜你也在场,门主说你怀中的那个孩子是他的骨ròu。
此事你可知晓。”
这不是一句问话,而是肯定的语气。
“是。”
言非离心里已有准备,回答的坦然。
“我听说这孩子已认你为义父?”“……是。”
“言将军,你好像很疼那个孩子啊。
昨夜匆匆看了一眼,好像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呢。
长了一副好相貌。
呵呵,倒和门主十分相象呢……”言非离不知她所指何意,未敢应话,但听她语气,心下有些不安。
“言将军,你说这事qíng多奇怪。
我自己的夫君,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连你这个属下都知道,我却被蒙在谷里!”“夫人,此事……门主也不是有意隐瞒。”
“哦?言将军,你对门主真是忠心。”
林嫣嫣不知所指何意,语气似乎隐含嘲讽。
“属下对门主,自该尽心尽力。”
“你对门主尽心尽力,不知对我这主母又如何?”“自然……也如对门主一般。”
林嫣嫣听出他一瞬间几不可察的犹豫,轻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言将军,我问你什么,你可要如实回答。”
“是。”
言非离心下微跳,手心里已冒出冷汗。
“我只问你,这孩子是门主与何人所出?”林嫣嫣一字一顿,慢慢地问道。
“……属下,不知道。”
“不知道啊……”林嫣嫣轻柔地叹息一声。
幕帘里传来茶盏放落的声音,轻轻脆脆。
“言将军,你是孩子的义父,孩子被带回来后不送到这沈梅院,却寄养在你的竹园,你现在说不知道,是否有些勉qiáng?”言非离不知道昨夜门主对林嫣嫣是怎样告之此事的,也不知她到底知道多少,此时实在不敢冒然接话。
因为这件事发生的突然,二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今晨一早他就被林嫣嫣唤来,也未来得及与门主沟通一下。
言非离正不知所措间,雅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北堂傲缓步走了进来。
第56章
北堂傲缓缓看了言非离一眼,目光透过厚重的纱幕向林嫣嫣she去。
“嫣嫣,一大清早,你不好好休息,这么急唤言将军来此做什么?”林嫣嫣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既不肯诚意回答我的问题,我只好找你的心腹爱将来问个清楚了。”
“哦?”北堂傲掀开帘子,走进内阁,在她身侧的主位上坐下。
“你问出了什么?”林嫣嫣惨然一笑:“他既是你的心腹,我自然什么也没问出来。”
北堂傲眉头微蹙:“嫣嫣,这个孩子究竟是我与何人所出,你就不必再问了。
你只要知道他是我们成亲前所出,他的生母永远不会威胁到你,也不能和你相比就好。
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言非离心下一颤。
抬头望去,幕帘已经掀开,北堂傲与林嫣嫣并肩而坐,脸上一片淡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何不妥。
林嫣嫣脸色有些苍白,神qíng憔悴,眉宇间yīn云萦绕。
北堂傲又道:“嫣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事以后再说,你的身子要紧。”
林嫣嫣勉qiáng一笑,说道:“夫君,嫣嫣嫁你以来,自认妇德不曾有亏。
你昨日突然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那是你的儿子。
我可以接受。
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原算不得什么,何况夫君身居要位,贵为宗侯,有一两个庶出的孩子,嫣嫣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夫君也太为奇怪。
即说了要把孩子接回宗府,入籍族谱,为何却不把孩子的母亲也一并接回来?难道在夫君眼中,嫣嫣是一个不容她人的人?孩子的生母既还在人世,又何必苦苦隐瞒,难道是有什么苦衷?”林嫣嫣咄咄bī人,对此事追问不休。
北堂傲有些不耐,见言非离就在眼前,更是眉头深锁。
沈声道:“你便当我有苦衷好了。
你一向识大体,这个问题今后不要再问!”林嫣嫣心下一痛,猛然站起身来。
昨夜无论她怎样追问,北堂傲也不肯回答关于这个孩子和他母亲的更多事qíng。
如果他真心隐瞒,大可说这个孩子的母亲已不再人世,或用其他理由都可以轻易敷衍她。
可是他既然不肯这么做,便是那个女人在他心中有一定分量。
因此他不想撒谎,不想污蔑那个女人。
这让林嫣嫣心里生出了危机意识。
凭着女人特有的敏锐感觉,她知道这是北堂傲第一次显露出在她之外,心里还有他人。
所以她定要问个清楚。
她现在腹中怀有他的骨ròu,她才是他的正妻。
她不能忍受竟然有人先她一步为他诞下孩子,甚至还在他心中有一栖之地。
“夫君,你要我视那个孩子如已出,要我做他的母亲,可是却不告诉我他真正的母亲是谁。
如果有朝一日那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她是那孩子的母亲,到时你要我如何自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北堂傲更感不耐。
一眼瞥去,见言非离那厢也已白了脸。
“你……”林嫣嫣还要说什么,却突然禁口,身子微晃,脸色变得煞白。
“嫣嫣,你怎么了?”北堂傲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却见她身子颤抖,摇摇yù坠。
北堂傲见她qíng绪不稳,怕是动了胎气,也不顾上非离,慌忙抱她进了内室,又让下人去传大夫。
言非离见里面一片慌乱,自己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在雅室里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来传话,说门主让他先回去。
言非离回到竹园,心qíng很不平静。
痛苦、伤心、无奈、茫然……各种各样的qíng感如波涛般涌来,在胸口里翻搅着,疼得厉害。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正面意识到,那个女人是门主的妻子,真正的妻子。
她有那个身份、有那个权力去质问北堂傲任何事。
而自己,甚至连说那番话的权力也没有。
他从没想过,自己和离儿的存在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危机感,也给北堂傲及所有人带来这样难堪的局面。
可是自己,只是一心一意的爱着门主。
当初不顾一切的解散潘军,放弃可能得到的平稳安逸的生活,踏入天门这个复杂莫测的地方,为的,只是希望能够呆在他的身边,希求一点点月的光辉。
可是此时此刻……言非离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错了……言非离回到竹园,翠女正带着离儿在等他。
看见他回来,便比手划脚的问他什么时候给离儿行抓周礼。
言非离苦笑一下,今日想必门主是不会过来了,少了父亲,他一个人怎么给孩子办这个礼。
离儿看见他,叫着:“爹爹,爹爹……”他年纪太小,还不会叫‘义父’,而‘娘亲’这个词又没有人教他,所以他见了非离和北堂傲,只会一律的叫“爹爹”。
言非离抱着离儿,在竹园焦虑不安的等了一上午,偶尔有来拜年的门下副将,都被他打发走了。
到了下午还是觉得不妥,终于按耐不住,去了沈梅院,却见里面人心惶惶,众人匆匆奔走。
抓着一个丫环询问,她答:“夫人动了胎气,怕要早产,已去请来了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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