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阵。怎么你也问这个问题?”
“就算我不问,早晚也要知道的。你这几日不用上朝吗?”
“这次我得胜回朝,皇上已下令举国同庆。又因我伤势未愈,皇上特意jiāo待了我可闭门休养,何时上朝由我自己决定。”
北堂傲肩部的伤乃是伤了筋脉,若是常人,这条臂膀早就废掉了。只因为他修炼的明月神功不同凡响,有自行疗伤的功效,所以才恢复得这么快。但是今后要想若当初那般挥行自如,也是不大可能了。
言非离想到日后二人该如何相处,越发觉得是个难处。若是随他回王府,但是他已是从天门脱离出来的人了,并不想再回去。何况当初与夫人林嫣嫣还存着一些隔阂,许多事只怕不易解释。
“非离,你不想和我一起回去么?”北堂傲见他神色,已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以前,这个问题他根本不会问,自然是要他跟自己走的。可是此时却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见。
言非离摇了摇头:“我已经离开天门了。”
“你是离开了天门,但是没有离开我。何况在这里我并不是天门门主,你也无需再以原来的身份回去。”
“如此就更加不可以了。你是堂堂北堂王,位高权重。而我只是一介平民,你想要我以怎样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你的随身武将吗?”
“有何不可?”
“谦之,你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再不能如当初般随你征战沙场。一个上不了战场的人,又如何能做武将?”言非离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寥寥。
北堂傲握住他的手:“非离,我并不想让你再上战场。”
言非离轻轻叹息了一声,勉qiáng笑了笑。他从十二岁开始举剑上阵,习武练兵,在刀光剑影中奔波了这么多年,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本以为在马场的这种安稳生活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有时想起过去的刀马岁月,却隐隐有些怀念。难怪历代那么多名将,引退之后仍念念不忘沙场生活。
“非离,其实不做武将也好。我也不想再让你以下属的身份随我回去。”
“……谦之,无论何种身份,我都不会和你回去的。”
北堂傲皱了皱眉:“是因为嫣嫣?”
言非离微微一顿,斟酌了一下,才慢慢道:“这也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我们的关系……总是不容于世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
北堂傲听他如此说,心中也是烦恼。却紧紧握了握他的手,说道:“这些总是有办法解决的。你不和我走,难道还想和我与离儿分隔两地?难道你不想时时看见他吗?”
言非离望向远处,曜日正骑在一匹小马马背上肆意奔跑。小小年纪,身姿却十分矫健,两丈来高的栏栅轻易便跃了过去。
言非离脸上不觉露出骄傲怜爱的神色,过了半晌,说道:“我自然是想时时和你们在一起的。可是谦之,我们又能怎么办?”
北堂傲沉吟不语。虽然他们已经倾心相爱,但是这种关系,在当今这种环境中却要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何况他位为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人注目着,岂能真由自己随心所yù?当年明国崇鑫帝痴恋一名男子,大掀男风之好,为他倾国倾城,几乎将明国数百年的基业都葬送出去,因而这近百年来,明国对龙阳之好比别国打击的都更为厉害。如果自己与非离的关系被世人发现,自己倒是无所谓,但非离却十分不利。
何况,还有林嫣嫣。
北堂傲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父王!义父!”
两人同时望去,远处马背上的离儿正得意地冲他们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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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二人还未商量妥当,第二天王府就来人急报,说二世子病重,高烧不退,请王爷和世子赶紧回去。
“父王,辉儿病了,我们赶紧回去。”曜日闻言,心中焦急,拉着北堂傲的衣袖催促着。
北堂傲吩咐下人去准备,即日起程。
言非离道:“谦之,你们走吧,我不便留在这里,还是先回去了。”
北堂傲道:“也好,你回刘七那里等我消息。”
“义父,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言非离抱抱儿子,说道:“义父不和你们走。离儿回了王府,别忘了义父。”
“离儿不会忘记义父的。等辉儿病好了,我带他一起来看义父。”
言非离有些恋恋不舍。可是转念一想,从京城到这郊外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说不上遥远,若是想念了,随时可以相见。
北堂傲摘下腰际的一枚玉牌。“非离,这个你知道是什么。拿着它有事方便些。”
言非离没有推辞,将玉牌收了起来。待他们走后,收拾了一下东西,回了刘七那里。
北堂傲带着曜日匆匆赶回王府。
“王爷!”
来到曜辉的卧室,几名丫环老妈子看见他连忙跪下行礼。
“辉儿怎么样了?”北堂傲坐在chuáng边,向chuáng上的小人儿看去,不由一惊。只见斑斑红点布满那张稚嫩的小脸,一直蔓延至脖颈以下。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一位老御医颤巍巍地上前:“回禀王爷,二世子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北堂傲不耐地催促。
“怕是出痘了。”
“什么!?”北堂傲心里已经隐隐有数,可是听他一说,还是浑身一震。
竟然是……天花!
第82章
言非离回到家,刘七看见他大为惊喜。
“小言,你回来啦?这几日在北堂王的别院过得怎么样?北堂王没有为难你么?”
“没有。”言非离笑笑,跳下马来。“怎么不见雅儿?”
“那丫头和shòu医小袁去马场看马了。”
“有马病了?”
“没有。只是有两匹母马有崽了,我让袁清去看看。”
刘七随他走到马厩,将马拴好,侧头仔细望了望他。“奇怪……小言,我怎么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
“有吗?”言非离疑惑,站在原地由着刘七绕着他晃了两圈,上下打量。有些好笑地道:“你看什么?我哪里不一样了?”
刘七挠挠头:“我也说不好。”
言非离今日回来,刘七远远地便见他神色舒畅,举止泰然,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味道。就好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悠然和懒洋洋的神态。而且那眉目间的神采飞扬,只有傻子才会看不出来。
言非离却不知道这些。只是这几天的日子逍遥如神仙。既有爱人在旁,又有儿子相伴,想不舒心都难。
“阿七,我累了,先回屋去休息一下。”
“好。晚饭时我叫你。”
言非离这几日夜夜与北堂傲缠绵,这会儿骑着马回来,奔了小一个时辰的路,身上跟散了架似的,全身的骨头都在酸痛的叫嚣。
回到屋里,倒在chuáng上,再也无力起身。试着运转体内真气,虽然气息通顺,却不足于行。
双手不自觉地抹上自己发鬓和额角。想起这几日醒来,睡在枕边的那张面容,光洁柔亮的肌肤,乌黑如墨般的长发,惊异地发现,除了更加成熟外,那个人竟然还如十二年前初相遇时的冷艳。
与他相比,自己真是老了,岁月毫不留qíng地在他身上留下各种痕迹,好像生怕他忘记似的,不断以身体机能的步步衰退来提醒他。若不是靠着这仅剩的几成功力撑着,不知今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停止过练功,可是内力恢复至此后再无丝毫进展。言非离知道,到了他这般地步,已不是勤奋与否的问题。想必这便是当初秋叶原所说的,身子折损过甚,落下永难治愈的病根。
言非离虽然满身疲惫,却呆呆地倒在chuáng上难以入睡,只是直直地望着chuáng顶。
以他这副身体,只怕已经折了许多阳寿,留在北堂傲身边,实在不知能有多久的幸福。那人得天独厚,不仅修炼一身内功,更是天生一副好容貌,让人为之天人。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怎配和他并肩而立?
不是言非离妄自菲薄,只是北堂傲留在他心里高洁如月的形象太过深刻,常常让他觉得天上的明月是不该与他这般凡夫俗子在一起的。
言非离深深的叹息一声,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胸前的红缨。那里今晨,还刚刚被他留下了印记,苏苏痒痒的,还有些微疼。他的yù望如此qiáng烈,自己几乎应付不了。幸福来得太快,来得太猛,总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一起时甜蜜恩爱,可一旦别离,却又忍不住怀疑起来。
言非离猛地翻过身,拉过被褥盖在身上。
别想了,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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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心qíng在这里念佛!?”北堂傲在辉儿chuáng畔陪了一宿,毫不容易孩子qíng况好了点,才想起一直未曾见过林嫣嫣,一问才知,她竟然一直在佛堂理佛。
辉儿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开始众人都没当回事,只当是发烧。直到他昏迷一天一夜未醒,身上出了红痘,这才慌张起来。大总管去请示夫人,林嫣嫣给了他一块令牌,去宫里请了御医来诊治,这才知竟然是出痘。大总管心知不得了,于是连忙派人把王爷叫了回来。
“我在这里念佛,是在为辉儿祈福。”林嫣嫣面对着佛像,一派庄严。
“他不需要你祈福,只要你在他身边陪陪他,他就会好得快了。”
“我陪他他就会好了?”林嫣嫣转过头来,表qíng十分奇异。“如果我一直在他身旁陪他,他就不会生病了?不会难受了?”
北堂傲看她模样,压下怒火,沉声道:“你是他母亲,你在他身边他会觉得好些。辉儿现在生病了,难道你不担心吗?”
“他生了什么病?”
“他出了天花!”
“天花?”林嫣嫣突然长袖轻掩,笑了起来,声音娇柔,十分悦耳。“夫君,你搞错了,辉儿已经出过天花了,人一生只能出一次天花,辉儿怎么会再出天花呢。”
“嫣嫣,你是在说谁?你是在为谁祈福呢?”北堂傲蹙起眉头。
“我在说辉儿啊。夫君,我在为辉儿祈福啊,为我们的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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