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雨想到这里,心里动了动。他自己是不在乎这个的,不过赵小楼出生52书库,知礼识书,想必是在意的,倒觉得有些愧对於他。
他想了想,解下腰间长剑剑柄的绦穗,上面挂著一块青玉,递到赵小楼手上,道:“这个给你。”
赵小楼仍愣愣的,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不知他是何意。
风听雨在他身上扫视一圈,视线落到从他衣襟间露出的玉笛上,道:“这个,送给我。”
“嗯?”赵小楼摸出玉笛,疑惑地看著他:“你喜欢?那、那送给你。”
这玉笛是他极喜欢之物,乃是他八岁生日时姐姐姐夫送给他的礼物,虽然心下不舍,但风听雨既然张口要了,自己又收了他的东西,拒绝的话自然说不出口。因而有些恋恋不舍地递了过去。
风听雨接过玉笛,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慎重地收到怀里。
赵小楼看见他把东西仔细收起,不知为何,脸上有些烫热,礼尚往来,也赶紧把他送的青玉绦穗放到怀里,还拍了一拍,以示和他一样郑重。
风听雨似乎很满意,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qíng。
他站起身来,盘腿在chuáng上坐下。赵小楼知道这是他要开始练功打坐的意思,连忙浑浑噩噩地收拾了碗筷,退出了屋子。
他糊里糊涂地向风听雨请罪,又糊里糊涂地收了东西,也送了东西,闷声叹息地琢磨了一天,也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唉,白一,白二,黑三,灰四,你们说他是什么意思啊?”
赵小楼蹲在院子前的糙坪上,和几只优哉游哉正吃糙的兔子自言自语。
风听雨的院子里著实养了不少只兔子。按照夏糙说他每次下山都带回来一只的习惯,多少年来也积累繁衍了不少兔子家族。不过三绝山顶生活清冷,后山的林子里也多有野shòu,所以带回来的虽多,丢失死去的也不少。
赵小楼给它们按照毛色起了名字,把颜色放前面数字放后面,又好记又有数,只不过他分不清哪只是哪只,每次都是随口叫的。= =
“白一,你说、你说……”赵小楼有些扭捏地羞红著脸,小心翼翼地窥探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别人。(废话,能有别人么= =||||)
“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赵小楼终於红著脸说出了这让他羞涩之极的话,手里拿著那上午收到的绦穗把玩著,道:“你看,他要是不喜欢我,为何、为何要送我这个呢?他还要了我的玉笛。虽然那是我心爱之物,还是姐姐姐夫送给我的,不过送给他,我、我也乐意得很……哎呀,你别光顾著吃糙嘛,我问你话呢,你倒是吭一声啊?”(废话,能吭声么= =|||)
白一动动耳朵,吃饱了,后腿一用力,窜得老远。
赵小楼呆呆地见它窜了出去,没办法,转移目标,又对身旁的另外几只兔子继续问道:“白二,黑三,你们说他是什么意思啊?”
……
赵小楼就这样和兔子们jiāo流沟通了一上午,看看时候不早,终於收回心神,想起该去准备午饭了,突然眼前白衣一闪,风听雨已站在他面前。
赵小楼吓了一跳,以为他听见自己刚才‘厚颜无耻’的喃喃自语了,正紧张著,忽然看见他和他们初次见面那天一样,头上戴著斗笠,心里突地一抖。
“你要下山?”
“嗯。”
“那……”
“你和我一起下山。”
“什么!?”赵小楼惊叫,还不及质疑,已被风听雨携起,掠向那日上山的悬崖。
“等等!等等!怎么突然……啊——”
赵小楼还想说话,但风听雨速度极快,已冲至悬崖,向下跃去。
赵小楼脸色苍白,紧闭上眼,哪里还敢吭声。只觉得耳边风声赫赫,树枝刮过的声音不时传来,让他紧张得浑身僵硬,紧紧抱住风听雨的腰,一动不敢动。
当他觉得这场下山之旅永无尽头时,终於风听雨脚下一稳,轻轻落地。
赵小楼茫然地睁开眼,抬头望著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不敢相信自己住了三个月的山顶就这样下来了?
“这、这是……”他颤抖地看著风听雨。
“送你回家。”
风听雨的声音仍然淡淡的,但赵小楼却僵硬原地,好似突然从云端坠入地狱,浑身都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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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地问:“送……我回家?为什么……突然……”
“参见宗主!”
赵小楼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只见一灰衣人不知何时跪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停著一辆马车。
“送他回去!”风听雨淡淡地道。
“是。”
赵小楼突然尖叫:“不!我不要!”这句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了一下。
我竟说不?
可是赵小楼无暇细想,只是急急地问:“为什么突然送我去?我们不是、我们不是好好的在山上吗?”
他心里涌出彷徨、不舍、失望、伤心、焦虑……种种复杂的qíng感jiāo织在一起,让他自己也辨别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不想这样莫名其妙的离开,就像他当初莫名其妙地被带上山一样。他、他……他不是一只兔子,可以这样让人随意安排的。
风听雨听了这句话,黑得像墨一般的眸子透过面纱静静地定在他身上。
“你……不想回去?”他慢慢地问,语气有些不似平日那般冷漠平淡。
赵小楼并非真的不想回家去,只是他也弄不清自己现在的想法,支吾良久,终於找到一个借口:“我、我还没有收拾行李……”
风听雨根本没有这个收拾行李的概念,他从来就是说走就走,谁也不会jiāo待一声。和风闻雪约好的时间到了,就携了赵小楼下山,如此简单。此时听了赵小楼的话,心里不易察觉地掠过一抹失望之色,只是这感qíng太淡,他自己都没有清晰的察觉。
於是他道:“我叫人,给你送回去。”
借口被挡了回来,赵小楼一时无语。
其实他也根本没有什么行李,当初被风听雨掠上山,除了随身衣物再无其他。现在他身上穿的是夏糙的衣服,说来他所谓的行李,也不过是当初那套长衫罢了。
“可是、可是、我、我……”赵小楼终於感到自己是有些被人抛弃的感觉了,上前拉住风听雨的衣袖,眼眶微红。
那灰衣人在一旁听著二人对答,已觉得有些稀奇。
他们宗主竟会这般耐心地回答别人的问题?而且还、还……
灰衣人瞪大眼睛,看著赵小楼拉著风听雨的衣袖,惊得微微张嘴。
这少年公子竟敢碰他们宗主?更惊的是,他们宗主竟然没有甩开他?
天啊……神迹!
风听雨到底不是常人,赵小楼不舍矛盾的神qíng已表露无疑,他却并无所动,只是视线扫向灰衣人。
那人回过神来,明白宗主的意思,上前做了个手势,道:“公子,请!”
赵小楼呆呆地望著风听雨,一动不动。那人又说了一遍:“公子,请!”
赵小楼忽然有些出离的愤怒了。
就这样把他打发走?难道真是恼了他那天的行为?可是他、他明明说过不生气的……
赵小楼觉得委屈,眼睛更红了,直直地站在那里不动,愤怒地盯著眼前人。
你个可恶的江湖人!你、你不讲信用!你、你说话不算话!你、你、你始乱终弃……
赵小楼的脑子越转越离谱了。终於风听雨眉宇轻淡一蹙,轻轻一挥手,拂过他的睡xué。
“把他送回去吧……”
不知是不是灰衣人的错觉,他觉得宗主那句话好像一声轻轻的叹息,带著……说不清的qíng愫。
错觉!一定是错觉!他们宗主是没有人qíng味的,怎么会说出有人qíng的话呢?嗯,一定是错觉!
赵小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那久违的熟悉的大chuáng上了。
“少爷,你终於醒啦!”
一声欢呼,让他慢慢清醒过来。
“阿喜?”
“少爷……”阿喜惊喜jiāo集地扑过去,抱著赵小楼大哭起来。
“少爷你这么久去了哪里啊?游学也不和我们说一声,那天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啊?我和阿福还以为你被坏人掠走了!呜呜呜……”
赵小楼茫茫然地被他抱著。阿福端著清水进来,看见阿喜的样子,也是眼圈一红,却懂事地道:“阿喜,下来!少爷刚回来,让少爷先梳洗一下。少爷,王伯给少爷准备了接风宴,晚上好好给少爷补一补!”
“哦。”赵小楼浑浑噩噩地被阿喜和阿福搀扶起来,服侍洗漱。
他在山上住了几个月,很久没有人服侍,一时竟有些不习惯。一边心不在焉地换衣服,一边听阿喜阿福在旁叨唠他不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大小姐急得什么似的,从京城赶来,住了半个月多,还让姑爷去衙门报了案……后来王伯说,要托些江湖上的朋友去找少爷,被姑爷制止了,说和那些人惹上关系不好。大小姐急得天天哭……后来少爷的书信到了,大小姐和王伯看了,确定是少爷的笔迹,这才和姑爷回了京城去……”
赵小楼默默地听著,忽然打断他,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谁送我回来的?”
阿喜和阿福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才道:“看门的老陈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去看,一个下人站在门口,说是受他主子之命送少爷回家。老陈扒开车帘一看,果然是少爷,便急急地去找王伯。等王伯和我们出去的时候,那下人已经不见了,就把少爷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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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楼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阿喜阿福见他神色不对,也不敢再唠叨,帮少爷换好衣服,随他去了厅堂。
王管家早已准备好晚膳,看见赵小楼出来,连忙迎上去,又是一堆关心。
赵小楼道:“让王伯和姐姐担心了,明天我会给姐姐写信,让她安心。”
王管家细细看了看他,道:“少爷,这些日子您去哪里游学了?和什么人在一起。”
赵小楼正有气无力地吃饭,闻言顿了顿,道:“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他那里住了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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