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止於智者。可这世上毕竟智者是少数,而大多数人愚昧。
风闻雪叹了口气。长此以往必定不是办法,关於宝藏这个莫须有的流言,如果不尽管制止,总有一天会将神冥教拖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不过神冥教立教逾两百年,要说财富,确实富可敌国,也不能排除有人借此想打击神冥教的目的。
风闻雪边想边出了院子,慢慢向后院走去。
在梅林旁侧,有一偏远的别院,紧靠神冥教禁地,很少有人来此。而风听雨就住在这里。
他xing子僻静,七岁之后自己选居此处,只要回了教,便住在这里,也不用人伺候,每日按时送饭便可。
风闻雪过来的时候,正看见他的贴身侍卫之一紫衣,抱著几本书过来。
“这是什么?”风闻雪看著他怀中的书籍,问道。
“回禀教主,这是宗主让我去藏书阁给他找的书。”
“是大哥要看的?”风闻雪接过来道:“本座看看。”
他翻了翻,竟都是些医术,不由大是奇怪。
他大哥除了练剑,偶尔也看看书,写写字,但从来不碰这些医书,怎么现在突然感兴趣了?难道说上个月和黑风派的决战,受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内伤?
风闻雪想到风听雨自从那次决战之后,一个月没有出过这院子。当时虽然知道他受了伤,但是没想到有这么重。因为他的逆风大法已练至顶层,返璞归真,便是有什么内伤,一个月也足以痊愈了,所以风闻雪本没放在心上。
他将医书jiāo还给紫衣,问道:“宗主用过午膳了吗?”
紫衣道:“是。属下刚才已经送去了。”
“宗主最近有何异常吗?”
“异常?”紫衣不明所以,道:“请教主恕罪,属下没发现任何异常。宗主还是老样子。”
风闻雪眉宇微蹙,道:“算了,这些书给本座,本座亲自送去,你回去吧。”
“是。”
风闻雪进了院子,见风听雨正负手站在一棵大树下,望著枝繁叶茂的树枝发呆。
“大哥。”
风听雨没动,也没说话。
风闻雪将怀里那些书在石桌上放下,道:“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替紫衣拿来了。”
风听雨这才回过头,看了看他,走到石桌旁随手拿起一本。
风闻雪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什么要看这些?”
风听雨还是一如既往地沈默。
风闻雪知道他不想说的事不会张口,不由轻叹口气,道:“你若是身体不适,不要忌医,我让教中的圣手为你看看。”
风听雨仍然不答。
风闻雪知道他有个毛病,就是不爱看大夫。可能是他小时候实在吃药吃多了,受了很多苦,所以很不喜欢医者。那时候他身体异常,父亲为他找了很多名医,从两岁起就给他看病,又是吃药又是针灸,折腾了很多年。
那时候还有很多坑蒙拐骗的江湖游医和神公神婆,竟不怕死的敢打神冥教的主意。直到风听雨六岁时,南方一个巫蛊之派,自称能治好他的病,将他关在黑暗的地窖里整整一个月,用水蛇和蝎子给他唤魂治病,结果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风随柳后来知道受骗,大怒,将那一派子弟杀了个jīng光,从此对儿子的病也死了心。后来又听了他父亲——风听雨祖父的话,知道儿子是天生的一种心xing缺陷,治不好,但只要好好教养与常人无异,又见他在武学之上天分极高,实乃百年不遇的奇才,这才慢慢对这个儿子恢复了信心。
风听雨虽然一直那种淡淡的模样,不言不语,什么都不说,但风闻雪知道童年那些事qíng,对他来说必定是一种yīn暗的回忆,以致让他直到现在,也绝不让大夫靠近一步。
不过好在他武功高绝,也没什么机会用上医者,因此风闻雪一直是放心的。不过此时见了他坐在对面慢慢翻书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不安。回头看见紫衣刚才送来的午膳,几乎动也没动地摆在那里,问道:“怎么没用午膳?”
风听雨终於抬了抬眼,道:“没胃口。”
“没胃口?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风听雨不语。
风闻雪皱眉,道:“大哥,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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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听雨却不理他,问道:“那人抓住了吗?”
风闻雪见兄长不想回答,只好叹了口气,随他转移了话题:“那领头的派主还没抓到。不过他那日被你击成重伤,一定正藏在什么地方疗伤。他应该是当年那魔狂石厉海的后人,可惜他的手下全死了,没有活口,无法审问。”
当日那场血战,委实惊心动魄。本留下了几名活口,谁知却早已服了药,未及审问,便纷纷毙命了。
风听雨沈思片刻,道:“我去找。”
风闻雪皱了皱眉,道:“不用了,还是我派人……”
“这是我的失误。我去。”风听雨淡淡地打断他。
其实以他的武功,那日本可将那人拿下,只是……
唉,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风听雨纵使武功天下第一,却仍是凡人一个,那件始料未及的事,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不过好在……
风听雨一手不著痕迹地放在小腹之上,眉睫微敛。
风闻雪那日虽然未曾亲临战场,但事后也听手下详细转述过。
当日他留下了教中jīng英,一切都安排妥当,协助风听雨迎敌。其他长老和教中高手对付那黑风派的杀手绰绰有余,只风听雨与那黑风派派主jiāo手。本来一切顺利,谁知风听雨不知何故,竟然临战失神,中了那黑风派派主一掌,以致让他逃脱,至今没有找到。
不抓住这人,始终是神冥教一心腹大患,不知他还会在江湖上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风闻雪很想问问风听雨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他失手,不过他也知风听雨的xing格,只怕问不出什么。听到他要亲自去找,便道:“大哥,这不是你的失误,是本座的责任。那人必定藏不久,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的踪迹。”
风听雨淡淡地道:“即使找到,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好。”
风闻雪听他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便不再多言,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定,本座就去安排。不过你的身体……”说著担忧地在他身上打量。
“无碍。”
风听雨只回了这一句,视线专注地停留在手中的医书上。
风闻雪知道这是他谈话结束的意思,静静陪他坐了一会儿,终於叹了口气,掏出一个瓶子放到桌上,道:“大哥,这是我教圣药血鹿丹,药效不在天门的大还丹之下,你好好收著,以备不时之需。我先回去了。”
风听雨点了点头,仍是未看风闻雪一眼。
风闻雪摇了摇头,径自去了。
风听雨待他走远,回头看了看桌上还未收拾的午膳,不由心中一阵烦恶,按了按胸口,瞥见那药瓶,随手放入了怀中。
清风chuī过桌上的书籍,正翻到一页,上面的字迹隐隐浮动。
风听雨瞟见那一页,脸上神色莫名,喃喃默念:“世有摩耶,繁育子嗣,男女皆可……”
他的视线变得有些迷离,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清秀俊雅的少年,用一双清亮无畏的眼睛望著他,大声地说:“我会负起责任来的!”
风听雨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掏出怀里的一只玉笛,缓缓抚摸。
他既说了亲自去找那黑风派的派主,便说话算话,第二日便下了山。
风闻雪要他带上两个侍卫,可风听雨不喜与人亲近,即使是服侍的人也是如此。夏糙的武功又一般,不方便追随,风闻雪只得作罢,派了人跟在他后面,需要时方便他召唤,听候差遣。
风听雨看上去不通世事,但并非没有主见。他知道自己的身体qíng况,拖久了只怕无法再与那魔头决战,因而打算速战速决。
他下了山,便立刻凭著神冥教提供的消息寻找那魔头,却由此与找到神冥教脚下的赵小楼错过了。
再说赵小楼,披星赶月的从柳州找到神冥教总教所在之地,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月时间。不是说这两地相隔多远,实是神冥教总教地点隐秘,非一般人所知。何况赵小楼并非江湖人,寻找过来花费了些时间。
他本来先去了三绝山,但他在山脚下徘徊了三天之久,上不得山,又一无所获。后来想到现在是神冥教的多事之秋,风听雨必定不会留在山上,这才四处打听,一点一点摸索过来。
清风镇是一个极为普通的镇子,赵小楼在这里住了好几天,还是摸不到去神冥教的门路,不由急得跳脚。
这日他正像前几天一样,无头苍蝇似地在镇子上乱转,突然听到身后一道嘹亮的嗓门激动地喊:“包子!包子!小ròu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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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
“哎哟——”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不用怀疑,是两声。
第一声是赵小楼吓了一跳,发出的叫声;第二声……是他承受不住身后这份量,带著背上的人一起向前扑倒,背上的家夥发出的惊叫。
只听扑!一声,两人叠在一起,以狗吃屎的标准姿势重重跌到地上。
赵小楼最悲惨,不仅被压,还给人当了人ròu软垫……
“哎哎,好疼……谁啊?”赵小楼疼得眼圈通红,挣扎地回过头去。
身上那人摔在他身上,好像不以为意,竟然还不起来,伸手扯著他的脸蛋,还在兴奋地叫著:“小ròu包,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小ròu包?小ròu包?
好熟悉的呼唤啊……
赵小楼望著眼前那张jīng雕细琢的小脸,惊愕地张大了小嘴,失声叫道:“麦芽糖???”
“啊啊啊——你还记得我!好感动呐……”麦芽糖一脸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激动得紧紧地抱住他。
我的天……好沈……
赵小楼被他压得脸色都变了,再被他紧紧一搂,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力气了。(小楼,你也太弱了= =||||)
“起……来……重……咳咳……”
麦芽糖好像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好,连忙起身,将他拉起来,道:“小ròu包,你也太没用了,怎么这么多年力气也不见长啊?还摔了我一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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