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星辰之草原逐情_十世【完结+番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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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子星其实是北堂王幼弟的事,极为隐密。拓跋真当初也是偶然从北豫王司简那里知道的。至於司简如何得到这个消息,他却不得而知,想必是司家皇室对北堂家族另有眼线。

  他没有对赵子灵点明言子星的身分,道:「言子星那人,滴水不漏,我们也讨不到什麽便宜,倒不如正大光明地等待明帝的召见。这些日子,你多留意那些东厥人,想办法打探出他们的目的。」

  「是。」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赵子灵突然想道:「大汗,今天我看那言大人的女儿好像不是汉人,倒有点像我们西厥人。不知言子星的夫人是不是我们西厥女子。」

  拓跋真正在喝茶,闻言微微一僵,顿了顿道:「这事与我们无关。夜深了,我累了。」

  赵子灵道:「那臣先告退,大汗好好休息。」

  他告辞出来,小心地帮拓跋真掩上门,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拓跋真端著茶杯发呆,脑海中全是女儿海莲娜娇憨可爱的小模样。

  当初他义无反顾地离开,只记得那天早上分手时,刚刚给女儿喂完羊奶,小家夥蜷著小手抓著他的衣襟,昏昏yù睡。

  当时他还点著女儿的小鼻子,笑道:「刚起来又睡,真是小猪一样。」

  可是以女儿对他的依赖,若不是睡著了,又怎会放他离开?

  如果他没有出来接人,没有遇到秦子业,没有打开记忆的闸口,是不是现在还在糙原上,与言子星一起抱著海莲娜牧马放羊,看著她一点点长大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他的海莲娜长大了,更可爱了,那双眼睛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不过鼻子嘴巴却很像言子星。

  女儿稚嫩的歌声彷佛还在耳边萦绕,可爱的笑脸也近在眼前一般。

  他想著想著,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直到一阵清风刮来,chuī醒了他的神智,拓跋真这才发觉夜色已深了。

  他走进卧室,见窗户开著,阵阵清风chuī来,带来些许凉意。

  他走到窗口向外望去,四夷馆周围都有京畿禁卫军守护,不时有火把jiāo错而过。天上的星辰明亮,一闪一闪的,似乎与地面上的火把jiāo相辉映。

  拓跋真望著天空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明国的星星,和糙原上的也没多大区别。」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傻话,不由自嘲一笑,关上窗户。

  他脱了外衣,准备上chuáng睡觉。但就在此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忽然袭上心头。

  拓跋真猛然回过身,望著昏暗的房间,右手握住腰间的弯刀,低声喝道:「谁?出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拓跋真等了片刻,忍不住怀疑自己多疑了。就在他准备放下弯刀的时候,昏暗的屏风後面忽然慢慢显现出一个身影。

  拓跋真一惊,正要张口厉喝,弯刀出手,那人却突然开口道:「拓跋真,是我。」

  拓跋真浑身一震,脱口道:「是你!」

  来人正是言子星。

  他从隐藏的角落里走出来,月光透过身後的纱窗映在他身上,屋内的烛火时昏时暗,二人一时都看不清彼此的神qíng。

  拓跋真思绪飞转,瞬间已经无数个念头从脑海中掠过。

  他怎麽认出自己的?他为什麽会来这里?他来有什麽目的?

  言子星的心qíng也十分复杂。

  其实他也没想好今夜到底来做什麽?但是从他在花园里认出拓跋真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无法再等待了,必须面对面与拓跋真谈一谈。而且上次去糙原,他已经确定拓跋真恢复记忆了。

  打破沈默的是拓跋真。他沈声道:「不知言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贵gān?」

  言子星突然厌恶了彼此这样的遮遮掩掩。

  他索xing大大方方地走到拓跋真面前,道:「我认出你来,就如你当日在糙原上认出我来一般。不要否认,我知道你派人来追过我,若是不知道我是谁,你为何这麽做?」

  拓跋真不语。

  言子星道:「我来问你一件事。你来遥京做什麽?」

  拓跋真突然将弯刀架到言子星的脖子上,冷声道:「你孤身前来,不怕我杀了你?」

  言子星并未反抗,反而笃定地道:「你不会。」

  拓跋真冷道:「你怎知我不会?我来遥京就是要杀你的!」

  言子星道:「那你是承认你都记起来了?」

  拓跋真一时语塞。

  言子星道:「你来遥京做什麽?」

  拓跋真也恢复了冷静,沈声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言子星定定地看著他:「你刚刚登上西厥汗位,位子不稳,此时离开王廷太冒险了。若是被人知道,趁机作乱怎麽办?」

  拓跋真听出他话里的关心之意,心里不由轻轻一动,随即冷道:「这个不劳你cao心。」

  言子星轻轻一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正因为你刚刚登上汗位,所有人都猜不到你会这个时候离开王廷进入遥京,所以你才大胆来的吧。」

  拓跋真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言子星悠悠地道:「当年灵州大战在即,你就敢潜入遥京,从王府中掠走文国的静王爷,这次你又想掠走谁?」

  拓跋真手里的弯刀不由自主地用力压了一下,贴紧言子星的脖颈。

  他冷然道:「言大人就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你既然是偷偷潜入的,想必也没有人知道。我杀你灭口,弄出去埋了,就无人知道我在这里了。」

  言子星定定地看著他,漆黑的双眸深沈如海,最深处却又隐隐蕴含著某种莫名的光芒。

  拓跋真突然觉得有些心虚,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

  其实他只是出口恐吓罢了。

  这里毕竟是遥京,言子星是北堂王和明帝的幼弟,纸包不住火,杀了他事qíng就严重了,何况拓跋真自己事自己知,他下不了手。

  言子星忽然上前一步。拓跋真一惊,弯刀立刻一撤,却还是在他脖子上划破了层皮。

  言子星轻声淡漠地道:「我既然来了,就不怕你杀!」

  拓跋真愣了一下,撤了弯刀:「我倒是自以为是了。你既然敢来,必然留了後路。」

  言子星并没有解释,只是看著他,第三次重复道:「你来遥京做什麽?」

  拓跋真抿了抿唇,眯起眼犀利地瞪著他。

  言子星道:「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得到。东厥使臣是其一,我朝的态度是其二,关外徘徊的拓跋玉是其三……」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一字一字道:「海莲娜是其四!」

  拓跋真眸中闪过一道厉色,沈默片刻,淡淡道:「你待如何?」

  这便是变相的承认了。

  言子星垂下眼帘:「其它我不管。但我不会让你带走海莲娜。」

  也许是出於直觉,也许是出於对拓跋真的了解,虽然今天下午在花园里只是匆匆一面,但言子星彷佛可以感觉到拓跋真心底对女儿那澎湃的感qíng。

  他有预感:拓跋真想带走女儿。毕竟海莲娜是拓跋真以男子之身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亲骨ròu。这种qíng感,必然和他以前那些子女不一样。

  拓跋真果然大怒:「她是我的女儿!」

  言子星猛然抬头,直直瞪著他:「当初是你不要她的!」

  彷佛一口利刃cha进胸口,原有的伤疤被生生撕开,拓跋真低吼:「当初是你骗我的!」

  「那又怎麽样!难道你没骗过我吗!」

  言子星突然上前一步揪住拓跋真衣襟,恶狠狠地道:「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吗?你怎麽这麽狠心!这麽狠心……」

  拓跋真突然挥手,一拳砸中言子星下颔。

  第六章

  言子星晃了晃。

  拓跋真扑上去,将他撞倒在地,压在他身上,疯了一般挥拳:「我狠心?是谁bī我的?是谁bī我的!?」

  言子星大怒,挡住他的拳头,抬腿一踹,从後面将拓跋真从身上踢下去,自己一个翻身反压在他身上:「我bī你?我抱著海莲娜回去找你的时候你是怎麽做的?你这个混蛋!自私自利!只想著你的汗位、你的权势、你……」

  拓跋真一个猛力又将他撞下去。

  二人滚在一起拳脚相向,竟在这深更半夜赤手空拳地搏了起来。

  言子星握住他挥来的拳头,用力架住他,咬牙道:「我是来找你谈话的,不是来打架的!你想把禁卫军招来我没意见!别忘了东厥人就住在对面!」

  拓跋真粗重地喘息,骑在他身上,一手掐著他脖子,一手被他架在半空。

  二人互相瞪视,都是气息急喘,qíng绪不稳。

  拓跋真好半晌才平静下来,用力甩开双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你既然发现了,为什麽不告诉他们?」

  言子星躺在地上,抹了抹嘴角被揍出的血迹,冷笑道:「你想我告诉他们?东厥人巴不得杀了你呢。」

  拓跋真嗤道:「我还要谢你不成?」

  言子星道:「我说了,你不能带走海莲娜,其它我不管。」

  拓跋真再次瞪红了眼睛,但这次他却没说什麽。

  他正要起身,谁知言子星突然扑了上来,抱住他腰,用力一滚,将他压在身下。

  拓跋真怒道:「你做什麽!还想继续打架不成!?」

  言子星挑眉:「你怕了?」

  拓跋真彷佛听到了什麽笑话:「我拓跋真什麽时候怕过?」

  言子星冷哼一声:「是啊,你敢来,自然是不怕的。」他弯下腰,与拓跋真面对面,鼻尖几乎触碰到一起。

  「告诉我,你什麽时候恢复记忆的?还是你当初根本就没有失忆?」

  「关你什麽事!」

  言子星道:「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不是新娶了侧妃吗?想要孩子,让你的女人生去!」

  「那怎麽一样!」拓跋真沙哑嘶吼,丝丝痛意,尽显其中。

  父与母,毕竟是不一样。

  拓跋真虽是男人,但孩子是他亲生的,不似言子星一晌贪欢,之後便等著孩子呱呱落地。自己可是十月怀胎,尝尽了那比女子还要辛苦的孕育之苦。因此天下多有对子女寡qíng的父亲,却少有不爱子女的母亲。

  拓跋真当初抛夫弃女,是男人的心xing占了上风,也是狠绝。但随著时间的流逝,属於「母xing」的感qíng渐渐复苏,心里的伤痛也就越发狠了。

  言子星一愣,察觉了他的痛楚之意,不由心底也是一紧,竟是心疼。

  当初他信誓旦旦地要夺回拓跋真,但三年时间可以改变的事物太多,待去了糙原一趟,发现拓跋真似乎已不是自己当年爱慕的那个人,反而重新变回了当初互相敌对、狡诈深沈的西厥二王子,心便沈了下去,渐渐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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