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星握住他的手,讨饶道:「是我错了。我回来了,我现在回来了。」
拓跋真咬牙切齿地道:「再有一次!再有一次你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言子星嘴角含笑,道:「你在担心我吗?阿真,你担心我。」
最后一句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拓跋真突然放松了力道,静静地看着言子星:「我很担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言子星愣了一下,随即感到满心的喜悦和温暖,他凑上前,与拓跋真额头相抵,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担心,实在是当时回不来。」
拓跋真立刻脸色变了:「你受伤了?」
他退开两步,抓着言子星的双肩细细打量他全身上下。
这时侍卫们终于找了过来,呼唤道:「大汗?大汗?」
言子星道:「回去再说。」
拓跋真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放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转出帐篷,道:「我在这里。」
众侍卫奔了过来。
拓跋真挥挥手,道:「行了,你们都退后十步,跟在后面。」
为首的侍卫长听令,指挥众人退后。
言子星跟在拓跋真身后,拓跋真却突然回头:「站到我旁边来。」
言子星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并肩走到了他身旁。
拓跋真大大方方地与言子星一起回到王帐,派人去问了一下大公主和大王子的qíng况,知道两个孩子已经被奶娘和嬷嬷们带回去休息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遣退众人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那日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怎么瘦了这么多?」
言子星享受了一番他的关心,才慢慢地解释这几个月的qíng形。
原来那日追来的当真是东厥兵马,正是埋伏在山头突袭的异族。
这队人马数量不多,追过来的有一百多人。
言子星心知以一己之力挡不住这么多人,但他仗着武功高qiáng,骑下的墨风是少有的千里宝马,纠缠一会儿拖延时间却是可以的。
他先放出了寻机营的huáng色烟弹,再引着众人往与拓跋真相反的方向跑了一段,于一个山谷下jiāo起手来。
以一挡百,当真是一场血战。
言子星轻描淡写地一提而过,只说后来凌虎等人带人及时赶到,那两百jīng卫都是北堂家最jīng锐的部队,终于护着他逃了出去。
只是他受伤太重,凌虎忧心他的伤势,寻了一处僻静之地休养了一段时间。
言子星着实昏迷了一段时间才醒来,一醒来就要去寻拓跋真,却被凌虎拦住,硬是领着两百jīng卫qiáng将他留在当地养伤。
言子星大怒,差点拔刀砍了凌虎,但是凌虎仍然坚持己见。
要说凌虎为何如此大胆?言子星是他的主子不错,可是言子星上面却有个更大的主子在,不是别人,正是老北堂王北堂傲。
凌虎、凌成、凌东等一gānjīng卫,全是老王爷亲自给么子挑选出来的,早给他们下了死令:「听少主的话没错,但关键时刻不能让少主乱来!」
北堂曜日虽是长子,有威仪有手腕,但过于疼爱弟妹,心肠柔软,若是言子星当真央求起来,北堂曜日一心软,说不定就会由着他去的。
北堂傲对此心知肚明。
他原是个冷傲无qíng的主,手段杀伐凌厉,又是从那个乱国纷战的年代走过来的,比北堂曜日严厉不知多少倍。他深知言子星其实是个任xing的主,脑子一热撒起疯来,北堂曜日绝对挡不住对弟弟的宠爱之qíng,因此亲自调教的凌虎等人,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看住言子星。
凌虎有老王爷的暗令密旨在身,顶著言子星的bào怒也不松口。好在凌成是个机灵的,赶紧去打探出西厥的消息,回道拓跋真已经回到大军,正与东厥jiāo战,且散出了秦子业剿灭东厥王廷的消息,战事对西厥有利。
言子星听到拓跋真平安无事地回到大营,这才放下心来,又知道以他的手段,吃了这次的亏,对东厥必定另有战略,便不再坚持了。
他休养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好转,心里记恨着那伙偷袭拓跋真的异族,让凌成带人去查,谁知竟是北胡人乔装而扮的。
言子星心下大怒。
去年他就发觉明国边城附近的北胡人多了起来,就是东厥暗中放行的缘故,却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善于隐匿行踪,竟能在jiāo战之中突然冲出来,连凌虎等人都是最后一刻才发觉。
他立刻派人给北堂曜日送了信,让他彻底搜查边城附近的北胡人。此事在明国掀起了一波风làng不提。
他又派了寻机营的人在东厥内部挑拨gān木图父子,正好拓跋真也有同样动作。
大王子反了之后,与gān木图兵分两队,带着部分人马逃了。言子星那时伤好了一半,便将gān木图留给拓跋真收拾,自己带人去追大王子。
后来他将奔逃出来的东厥大王子远远bī走,撵进深山老林后,这才返回。这样一来一回,再加上他身上的伤势未曾养好,走走停停,才拖了这许久归来。
拓跋真听他一一道来,跳起来怒道:「那家伙跑了就跑了,你又去追什么?难道我西厥没人了吗?我又不怕他打回来!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赶紧回来休养,偏去逞什么能?以为我稀罕你的人qíng吗?」
言子星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噬。东厥这次虽败了,大王子就是颗火种,若不把他掐灭在灰烬里,以后不知要给你和儿子惹多大的麻烦。我是想着海莲娜和儿子都小,要等他们大了撑起家业还不知要多少年,期间受累的还不是你吗?」
拓跋真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是水做的吗?要你来替我担忧?我西厥男儿十岁便能上战场,乌岩转眼便能骑马,用不着你这么提前替他cao心!」
言子星眉眼一弯:「你给儿子起名叫乌岩?苍鹰的一种,很不错。我刚才看见他了,小家伙挺jīng神。」
拓跋真冷道:「你也知道你是有儿子的人。有时间跑去追那些残兵败将,不知道回来看看儿子女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
言子星心下一暖,道:「是我错了,让你担心都是我不好。」
拓跋真一时口快说出了心底话,忍不住老脸一红,但见言子星消瘦沧桑的脸,到底没有否认,只板着脸道:「不仅我担心,海莲娜这些日子也记挂着你。她是个懂事的,未曾缠着来问我,小小年纪就有了心事,我看着就心疼。」
言子星闻言立刻坐不住了:「我去看看海莲娜。」
拓跋真道:「得了,你坐着吧。我让人把海莲娜和乌岩带进来。」
五岁的海莲娜稳稳地抱着弟弟进来,一家四口重聚,自有一堆说不完的话。
海莲娜到底年纪小,哭笑过后便安了心,但拉着言子星的手一再让他重复:「爹爹保证以后再也不离开甜蜜的小花朵。嗯,还有弟弟。」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拓跋真道:「乌岩是我给孩子起的小名,正经大名还没有呢。」
言子星眼睛一亮:「你是给我留着呢?」
拓跋真别过脸去,耳根有些发红:「你要起我也不拦着。」
言子星知他别扭,也不点破,笑道:「我这还真有个名字,早想好了的。」说着从怀中掏出张纸来。
拓跋真接过来一看,见那张纸皱得厉害,显是言子星一直贴身带着,不时打开来看的。上面是刚健有力的两个字:君睿。
「拓跋君睿,这个名字不错。」
他念了一遍,很是满意,撇头看见言子星含笑坐在那里,忽然有些不安,动了动身子,道:「君睿是我拓跋真的儿子,未来的糙原之主,拓跋君睿这个名字,是不能变的。」
言子星柔声道:「我知道。我说过,孩子都留在你身边。」
拓跋真心里一松,有点内疚,又有点不安,道:「那你呢?」
言子星道:「我人都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拓跋真愣了一愣。
言子星微微笑道:「你我的事家中是早就知道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带着那么多粮糙来?皇上和大哥已经应允,日后明国和西厥开市互利,永结同好。只要你不越过敕勒山,我们就永远是一家人。」
他知道拓跋真将司简的人头送去了遥京,算是还明国三十万石粮糙的人qíng,其实也是变相为自己在大哥面前解围,毕竟这次他执意留在糙原,确实是任xing行为了。拓跋真送去了那份「重礼」,也是为他安抚大哥的怒气。
拓跋真顿了一顿,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喃喃道:「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言子星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知道就好。以后你可要对我好点,不然我不高兴就回娘家了,看你怎么对海莲娜和乌岩jiāo代。」
拓跋真反手握住他的手,定定望着他,郑重地道:「我以天神的名义起誓,此生必不会负你。」
言子星深深地看着他,突然一伸手,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往日恩怨随风而去,今日的恩爱才是一切。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一家团圆更幸福的了。
——全文完
番外
「乌岩,你给我站住!站住!」
「别理她,我们快跑。哟喂儿喂儿……」
几个男孩骑着马跑在前面,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女纵马在后面追。不过距离有些远,那女孩一时追不上,在后面呼喊。
「赫达,你给我站住!」
女孩换了个名字一声娇喝,前方年长的那个少年便勒住了马,有些犹豫地停在原地。
另两匹马冲了过去,又停下,为首的一个男孩抬起下巴,不悦地道:「赫达!」
赫达迟疑地道:「乌岩,要不我们不去了吧?海莲娜在叫我们呢。」
那男孩目光一冷,哼道:「好啊。赫达,那你去陪海莲娜吧。硕济,我们走!」
身旁一直不曾说话的另一个男孩看了一眼赫达,又看看这个男孩,简单地嗯了一声。
两人纵马又要走,这时海莲娜追了上来,道:「乌岩,你站住!你再跑我就告诉爹爹!」
那男孩冲她做个鬼脸,吐舌道:「就会告状。有本事你告去啊,我才不怕呢。」
海莲娜拦在他前面,道:「你不带侍卫偷跑出来,还敢跟我顶嘴!嗯?」她秀目一瞪,一双深蓝如墨的眸子变成黑色。
乌岩一看便知这是姐姐发怒的前兆,不由心下怯了几分,这才瘪瘪嘴道:「这有什么。我听阿布禅说前面山谷里有条小溪,去那里游泳最好不过了。」
海莲娜厉声道:「拓跋君睿,你才几岁,就敢自己跑去玩水?你以为爹爹教过你游泳你就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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