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今年文国南部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水患,受害地区遍布两省三郡,qíng形十分严重,更糟的是还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疫qíng肆nüè,百姓惶恐,
连京城里也是人心惶惶。
皇上不得已,派出重臣前往赈灾救助。而历代皇家,一般都会派上一个皇亲国戚随同前往,不是皇子,便是王爷。这文国举国上下,数来数去
,有这分量有这身分的合适人选,除了静亲王东方昊晔,自然再无他人了。
南方的灾qíng比想象中的更严重,瘟疫也流窜得很快。东方昊晔等人半个月后赶到当地,都被眼前严峻的形势震惊了。
他虽然一向养尊处优,胸无大志,但关键时候却能做出最迅速正确的判断。他们带来的太医和当地的大夫远远不够,东方昊晔立刻命人带着士
兵,将周围三省六郡的大夫全部带来,若有人不从,即刻拘押全家,以叛国罪惩处。
可即便如此,大夫的数量也远远不够,还有医药物资,也比想象中更加匮乏。
北堂曜月内力深厚,而且那药虽不伤身,但小王爷还是没敢给他多下,因此比预计的早了几天清醒。
他醒来后知道东方昊晔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气急败坏。可是想到他正经起来还是很有担当的,何况现在追也追不上了,只好放弃了去找他的念
头。仔细调养了几天身体,去宫里将孩子们接了回来。
如此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月,北堂曜月初时还能三天五日地收到东方昊晔的来信,可后来信却越来越少,信里的内容也由不知所云的废话变成
三言两语的简单字句。
北堂曜月知道南方灾qíng十分严峻,也明白东方昊晔现在只怕正忙得不可开jiāo,因而哪怕只收到他一句话,也略略宽心。可是最近,那家伙竟然
连续多日只字全无,这让北堂曜月心里十分不安,说不出的焦躁担忧。
他对东方昊晔最是清楚不过,明知道自己为他担心,不论再忙再累,只要拿得起笔来,哪怕只有一个字,那家伙也要给他写上一笔。
如此音信全无长达半月之久,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写了信,但信未送到;二,就是他出了什么事,根本无法给自己写信。
北堂曜月想到后一种可能,再也坐不住,匆匆让人备了马车,直接进了皇宫。
皇上一脸凝重地望着北堂曜月,一时间御书房里静寂无声。
北堂曜月脸色苍白,看着手中的密折,过了半晌才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是十日前。灾区急报都是通过官家的信鸽千里飞送,速度极快,朕三日前收到这封密折,落款日期是六月初九,算算
昊晔应该在六月初有了发病征兆。可是他一直撑着,不让人禀报,直到陷入昏迷,左行御使见qíng况不妙,才急忙发出密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北堂曜月大怒。
皇上叹了口气,揉揉眉心,道:「朕心里抱着侥幸的念头,想昊昊身体一向很好,他又是亲王,那些随行的人怎么也要将他照顾好,也许qíng况
没有那么严重。谁知……」
「谁知什么?」
「谁知今日朕又得了一封密报,你自己看吧。」
皇上终于下定决心,将另一份封在竹筒里的急报递了过去。
北堂曜月匆匆展开,手指微颤,连扫了两遍,脸色越发苍白。他虽极力镇定,但衣袖却如寒风chuī过般,轻颤不已。
「……我要去把他接回来!」北堂曜月过了半晌,咬牙颤道。
皇上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闻言又是重重一叹,道:「左行御使说他现在已经无法移动,不然早就让人送了回来……
「唉!这小子有时候倔qiáng得厉害,他拿定主意的事qíng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朕在他走之前就处处叮嘱,让他千万小心,有什么事就让罗威他们去
做,他在旁监督探访便可。可是谁知道他会深入灾区,还跑到百济堂去。
「就算大夫再怎么不够,也轮不到他一个亲王去帮忙,何况他那点医术……唉。」皇上不停地叹气,双眉紧蹙,忧虑之qíng并不比北堂曜月少。
北堂曜月沉声道:「我今日就启程,把他接回来!」
皇上停下脚步,望了他片刻,又叹了口气:「如此也好,有你在身边,也许昊昊能好得快些……太后还不知qíng,朕和皇后都瞒着。朕有许多珍
贵药材和续命保身的灵丹,还有皇后准备的几个方子,你都带上。还需要什么,你再想想,朕都给你准备。」
北堂曜月想了想,道:「请皇上下旨,到了那边我可以便宜行事,一切以静亲王的安危为首要。剩下的……也没有什么了。君谦君诚他们,还
望皇嫂帮忙照顾。」
北堂曜月想到那边是重灾区,只怕马车大夫药材等等事宜会有诸多不便,还是请皇上下个旨意,让他能尽快将昊晔带回来。
到了此刻,北堂曜月也顾不得那些百姓了,只要昊晔能平安回来,回到他和孩子们的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
北堂曜月讨了圣旨,带着皇上赐的东西,回府让刘伯准备一下,下午便启程了。临行前将君谦君诚叫到身边,jiāo代他们入宫陪伴皇祖母,剩下
的什么也不要说。
东方君谦闻言,与东方君诚互望一眼,道:「父亲,是不是爹爹出什么事qíng了?」
北堂曜月淡淡道:「现在还不知道。如果你们父王有个三长两短……糖糖,你是大孩子了,要有长世子的担当。」
北堂曜月很少跟着小王爷叫孩子们的小名,此时忽然唤他「糖糖」,让东方君谦明白了事qíng的严重xing。
他暗中攥了攥拳头,扬起脸笑道:「父亲,你放心,人家都说祸害遗千年。爹爹绝对是个千年大祸害,别人有事他都不会有事。」
北堂曜月勉qiáng笑笑,看了他和君诚一眼,道:「照顾好弟弟们。到了皇祖母那里什么也不要说,好好听话,父亲很快就和爹爹回来了,知道了
吗?」
「嗯。知道了。」
东方君谦和东方君诚齐齐应了,彼此互看一眼,都看到对方心底的担忧。
北堂曜月不眠不休地赶到临阳,一个多月的路程竟让他生生缩短了一半。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真正看到灾区的现状,仍是让他拧紧了眉头。
其实此时瘟疫在东方昊晔的领导下已经得到有效的控制,qíng况比两个多月前好转了许多。赈灾的事qíng由于左行御使罗威等人监督有力,也进行
得十分顺利。
只是洪灾后还遗留了很多问题,荒芜萧索的土地短期内也很难恢复。
北堂曜月风尘仆仆地赶到东方昊晔所在的临阳城,在太守府里终于见到了病qíng严重,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的人。
他轻轻踏进寝室,慢慢走到chuáng边,向躺在chuáng上的人望去。只是一眼,已让他惨白了面容。
「昊晔……昊晔,我来接你回家了。」
北堂曜月在他身旁坐下,细细摩挲着他憔悴苍白的病容。那原本圆润可爱的脸已经瘦脱了形,下巴上胡渣点点,看上去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东方昊晔双目紧闭,对曜月的呼唤没有丝毫反应。小冬端着药进来,看见北堂曜月,激动得险些打翻药碗。
「王妃!王妃您怎么来了!」
「王爷的qíng况怎么样?」
小冬红着眼睛道:「王爷自从来到这里,一直不眠不休地和罗大人等人忙着赈灾事qíng。后来疫症的患者越来越多,郡边的邹阳县关了城门,不
让灾民进入,还有两个村落完全被焚毁了。
「王爷知道后大怒,不顾罗大人的劝阻,赶到邹阳县以尚方宝剑斩了那个县令,开了城门,辟出隔离区,派大夫去给患了病的灾民看病。可是
、可是那里的药材和人手都太缺了,王爷就亲自去帮忙……呜呜……」
小冬说到这里已经哽咽了,过了片刻才断断续续地道:「王爷回来时脸色就不好,罗大人都看了出来,一直劝他休息,可是王爷就不听……王
爷说这些难民都是文国的子民,不能让他们受苦。早点把大家安置好,皇上也可以放心了。
「而且……呜呜……王爷一直说,他要早点把皇上jiāo给他的事qíng办好,这样他也可以早点回家了,不然王妃在京里一定会担心的。呜呜……」
小冬也一把年纪了,可是现在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孩子。
北堂曜月一直静静望着东方昊晔,过了半晌,低声道:「大夫怎么说?」
小冬抹了把泪,道:「大夫说王爷的病发现得太晚,我们一直用了最好的药,可是王爷的qíng况还是时好时坏,大夫也没办法。」
「……我想把他接回京里。」
小冬道:「大夫说王爷还没有脱离危险,只有等王爷醒了才能移动,不然……」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北堂曜月默默接过药碗,一点一点喂给chuáng上的人,一勺药有一半要流出来。
此后几日,北堂曜月一直守在东方昊晔身边,可昊晔好像铁了心一般,迟迟不醒,偶尔睁开眼,也是神志不清,高烧胡涂。
不过几天工夫,北堂曜月也迅速消瘦了下去。
小冬看在眼里,不知王爷和王妃哪个更让他担忧。
这天夜里,北堂曜月正趴在小王爷身边打盹。半醒半睡间,忽然感觉身边异动,猛然惊醒,却见是东方昊晔在踹被子。
北堂曜月无奈地笑笑,仔细把被子给他重新盖好,谁知东方昊晔突然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亮。
北堂曜月惊喜叫道:「昊晔,你醒了?」
东方昊晔慢慢直坐起来,双眼直视前方,似乎并未听见曜月的话,也未看见他在身旁。
北堂曜月发现qíng况不对,一时手足冰凉,全身轻颤。
「昊晔……昊晔,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
「曜月,你来啦……」
东方昊晔的声音十分轻柔,不过因为昏迷太久,声音沙哑无力。
他喃喃地低唤,双目仍直望着前方,好像北堂曜月是站在他眼前,而不是守候在身旁。
他伸出手,在眼前不知名的虚空中抓握。
「曜月,我好想你,好想你……我想抱抱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是不行,不行……我不能带你走。曜月,你要好好的……」
小王爷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渐渐消散。他话语未尽,却慢慢合上双目,犹如突然醒来时一般,又突然向后仰倒,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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