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珞用力吻上他的双唇,狠狠蹂躏他的唇瓣,断断续续地唤著:“小书呆……我的小书呆……小书呆……”
两人的泪水汗水血水统统混在一起,滴到冰凉的地面上。
当连愚山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云珞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趴在地上,模糊地感觉云珞在帮他整理衣物。就像以前那无数个夜晚之後一样,云珞的动作那麽温柔,那麽小心翼翼。
连愚山没有动。此时此刻,他不想醒过来。
然後,那熟悉之极的暖玉被轻轻放回怀里,那人将自己散乱的发一点点拨回耳後。
“再见,小书呆……”
最後一声低沈的呢喃,像痛苦的叹息,淡淡在大殿里飘散gān净,不留影踪。
连愚山孤零零地躺在大理寺的内殿中。
昏暗的烛火轻轻跳跃著,将斑驳的墙影浅浅映在地面上。
过了许久,连愚山吃力地爬起身,回头望见地面上留下的荒唐痕迹。那鲜红的颜色刺眼地晃动著。
连愚山覆上胸口,隔著衣衫摩挲著那块玉珏,缓缓地笑了。
24
再次被押回已经熟悉的大牢,连愚山扶著墙壁慢慢坐下,躺倒在糙席上。股间撕裂般的疼痛已经好多,只是仍在缓缓流下的血迹和白浊让他有些忧虑。
连愚山记得云珞在他身体里倾泻了两次,每一次灼热得让他全身发颤。今天是他服用诞子丹的第二天,药效应该很qiáng,不知道自己腹内有没有机会孕育云珞的子嗣。
连愚山望著斑驳cháo湿的牢顶,将手放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答案,应该很快就能知晓。
新皇登基之後是先皇国丧,整整举行了三天三夜。先皇的灵柩要从京城的沧làng运送到位於灵山脚下的皇族墓xué,其间还有许多祭奠的仪式,繁复庞杂,不能一一尽数。
待国丧真正完结,万事皆定,已是半个多月後。
云珞正式上朝後遇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置与刺杀有关的人员,也不是朝廷要事,而是立後。
云珞今年十八岁,尚没有大婚。先皇驾崩,按照规制,新皇要守孝三年,若不在百日内尽快成婚,之後三年内便不能婚娶。
所谓国不能无君,而君不能无後。若後宫之中没有一个贤德淑能的皇後,总是让人心里难安。何况皇上膝下没有子嗣,更让众臣惴惴。
明月王朝连续两代帝王皆命丧於刺客之手,实在让这些大臣们吓破了胆子,而云珂当年的固执也让他们记忆犹新,不由担心这位新君也会秉持先皇传统,迟迟不肯大婚。因此众人皆铆足了劲,务必要让这位年轻的新君在百日内完成终身大事。
朝堂之上,众臣提出立後之议,百官纷纷附和。云珞龙椅之上,不置可否,最後道:“此事待朕考虑一下,容後再议。”
他从前的满心满愿,此刻早已化为乌有,心如死灰,立不立後的对他已无所谓。只是他现在伤心犹在,实在没有这份心qíng,只希望踏踏实实地为父皇守孝三年,以尽孝道。
可是云国众臣却不放过他,此後多天纷纷上奏,奏折如雪花般飘进云珞的御书房里,从不孝有三无後为大,到後宫无人cao持皇上少人服侍,各种各样的理由统统出炉。甚至还有一位大人竟上奏说,昭阳侯入主後宫十八载,疏於治理,致使许多後宫规制渐渐失宜,若再没有一位‘正常’皇後,恐明月王朝五百多年的後宫规矩和传统将遗失殆尽。
云珞看见这些奏折就烦,不由佩服父皇当年竟能不动声色地忍耐到二十五岁。不过又想起,父皇那时身边好像尚有一个叫怜惜的宫人相伴,大概因此,才能坚定到底吧。有人相伴,总比自己一人孤身奋斗要好得多。
想到这里,自然便会想起那个人。
云珞一阵心烦。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把那块玉珏送还给他。也许是因为那是他当年的一番少年qíng意,也许是因为那上面有他亲手刻下的佑他平安的福语,也许……是因为他并不想和他从此天涯陌路……
刺杀先皇的案子渐渐审理出来,诸多牵涉之人再过不久就要一一量刑,届时,自己该如何面对他??是斩首示众?还是赐他全尸?
不、他做不到。
让那个在他怀中双颊羞红、激qíng颤颤的雪白娇躯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让那双漆黑明亮、总是用腼腆的目光凝视他的双眸永远不再睁开,让那个聪颖善良、时时劝他以民为重心存天下的小书呆从此不再开口……
云珞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还不如让自己死了的好……
这日午後,云珞在御花园里散步透气。
挥退喜丸和众多侍从,云珞一人闲庭信步,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後园处那株大榕树下。
大榕树几十年来如一日,仍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却不知道,当年在它身下两小无猜亲吻嬉戏的人儿,如今已是物事人非。
云珞不由望著繁密翠绿的枝叶发呆,回想起当年连愚山树下自己树上的qíng景,嘴角慢慢露出一丝怀念的微笑。
“喂,你还要在那里发呆多久?”
忽然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不客气地响起。
云珞对那个隐匿在枝叶中的身影道:“我发我的呆,你爬你的树,我们各不相gān。”
树枝发出哗哗的声音,一张年轻娇豔的容颜从翠绿的树叶中露了出来。
“谁说不相gān了?本姑娘在上面乘凉,你站在下面太碍事了。”
“碍事?”云珞侧头道:“你在上面,我在下面,哪里碍事了?”
那少女俏脸微红,qiáng道:“总之就是碍事。喂,你快快走开。”
云珞微微一笑,道:“我看你是爬得太高,下不来了吧。”
那少女被他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仍自嘴硬道:“当然不是。本姑娘上得来,自然下得去。”
“是吗。”云珞耸耸肩,淡淡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好了,免得碍了姑娘的事。”说完转身便走。
那少女没想到他竟真的走了,不由大急,连声唤道:“哎、别走,别走,你回来……”
云珞慢悠悠地回头道:“姑娘还有事吗?”
那女孩紧紧咬著丰润的双唇,忍了片刻,见云珞面似不耐,终於挨不住心理的恐慌,小声道:“我、我、我下不来了……”声音里已隐含哽咽之色。
云珞道:“你刚才对我很不客气,我不会和你计较。只是我这人不爱管闲事。你若想要我帮你,就直接说出来,不然我就走了。”
那女孩惊异地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世上竟会有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她仔细望望云珞,发现他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故意为难,好似确实是认真的。眼见云珞又要走,不由脱口唤道:“求你,帮我下来……”她从小骄傲好胜,从来没有求过人,可是此刻面对云珞,却自然而然地说出口来。
云珞轻轻跃起,云服摆动,身姿翩翩。少女看得目眩神迷,还未回过神来,已被他抱起,翻身落到树下。
“好了。”云珞将她放下,转身yù走。
“等等。”那少女又唤住他。
云珞回首,面上已清楚地露出不耐之色。
那女孩满面通红,羞涩道:“多谢你帮我。你、你也是今日进宫来见昭阳侯殿下的吗?”
云珞想起这几日朝堂上那些老头子不光对自己疲劳轰炸,还将主意打到了母後那里。这个少女也不知是哪位大臣家的闺秀,想必也是今日被带去母後那里举荐的。而且那些大臣因有前车之鉴,因此不光是名门淑女,连未及弱冠、风采俊秀的世族子弟也一并举荐了去。自己案桌上的纳妃册里至少有八九位这样身份高贵、才色兼备的男妃候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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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那少女见他没有说话,清清嗓子,道:“我叫月晴,徐月晴,你叫什麽名字?”
云珞随口道:“我叫洛云。”
“洛云。”徐月晴念了一遍,道:“你的轻功真好,和谁学的?”
“家传的。”
“好厉害呀……”徐月晴赞道。
云珞见她面上的羞涩之qíng被欣羡之色所取代,觉得这个女孩有点意思。“我要走了。你要离开,宫门在西边。”
“洛云,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徐月晴追上两步问道。
云珞看见她明媚的脸上既期待又紧张的神色,微微一动,道:“也许吧。”
云珞离开後花园,并没有回御书房,而是直接去了永夜宫。
巍峨庄重的永夜宫,原本历代是太子的寝居之所,自从三十多年前被人鸠占鹊巢後,早已被人遗忘它曾经的名字,现在,它只有一个名字──永夜。
“母後。”
云夜站在书桌前低头书写,听到他的声音并未理会。
云珞静静站在他身後。云夜写完了,放下手中的笔,将宣纸提起来,透过阳光细看。云珞望去,上面画著大朵大朵茶花,形容生动,娇豔yù滴,连绵一片,似是一幅纸墨上的云海。
云夜过了半晌好像才想起儿子在身後,问道:“什麽事?”
云珞进屋时便已看到旁边的矮桌上凌乱地堆放著许多画卷,依稀与他御书房里的一样,道:“近日大臣们纷纷在朝堂上催我立後,这件事母後您怎麽看?”
“你自己的事与我何gān。”
云珞似乎早已想到他会这麽说,想了想,低声道:“若是父皇会怎麽办?”
云夜转过身,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是你父皇,根本就不会来问我。”
云珞心中一凛,道:“我明白了。”
走到那些画卷前,云珞问道:“这些册子上的人,母後见了几位?”
云夜淡淡道:“不记得了。”
“可觉得有适合孩儿的皇後人选?”
云夜终於抬头望了儿子一眼,见他站在yīn影里,低头翻著画卷,面无表qíng,长睫半垂,看不清眸中之色。
云夜忽然发现,云珞此时此刻的动作与表qíng,和云珂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像。
云夜沈吟片刻,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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