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岳辰吃了一惊,回头去看——只见于大夫就在门口,膝上放着一套衣服。
第3章
“我是来给你送件像样的衣服,你身上那件是渔民家的,还是还给人家的好。”于大夫道,“你也真是的,连洗澡都不知道锁门么?你不用遮挡了,我又不是女子。”
“……”
“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说一声?”
“没事。”
“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呃,算了,你穿上衣服,我去拿。”于大夫说着扔下衣服,转动轮椅出了房间。
于大夫拿来药箱,让岳辰坐下上药,伤口是刀剑兵刃留下的,他忍不住道:“你是遇上了海盗了吧?”
“我……”岳辰记忆里却记得那是被恼羞成怒的某个同修一剑刺的,但是说出来这人也许又不相信,只好道:“大概是。”
“唉,你那时躺在chuáng上,我只顾得给你煎药,药煎好你就醒了爬起来,跟没事儿似的,我也没注意检查……”于大夫的手指清凉,碰触他身体的时候有股淡淡的凉意,很是舒服。
“明天就不用去捕鱼了。”于大夫接着道。
“我没事。”
“这伤是新伤,沾水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岳辰变得再也无法睡着。他听见了窗外哗哗的水声,像是海涛轻轻拍打,但是这里距离海边那么远,怎么能听到海làng的声音呢?
他终于披着被子爬起来,到半掩的窗边观望——一不大的院落里此刻竟然尽是波光粼粼,好似下过了一场大雨那样,水漫过了地面,明月投影在水面上,月影沉浮。
又没有下雨,哪里来的水呢?
他索xing打开木门,蹲在了门口,看着那几乎要没过门边斜坡的水,甚至伸出手指去划拉了一下,冰冰凉凉的感触。这让他想起坠海时的刺骨冰冷。
水面在渐渐下移,院子里的积水似乎是退了。
岳辰发呆了一会儿,也重新爬回chuáng上睡觉去了。
而此时此刻,在院子对面的卧室里,于楚浑身湿透,长发宛若海糙一般紧贴着身体,他匍匐在地上,正努力地爬向面前的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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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辰后半夜睡得很死,早上爬起来日光大好,院落里连一丝被浸泡的水迹都没有,昨晚好似一场梦一样不真实。
让他惊讶的是,于楚竟然早就出门了——待他穿戴好,于楚才摇着轮椅回来,带着从早市买来的蔬菜和ròu。岳辰看着于楚熟练地将轮椅拐进院落,才想起他以前都是这样一个人生活。
“在你伤没好之前,我暂时先替你把饭做了。”于楚对他道,“但是你得站一边学我做饭,做饭这门学问博大jīng深,可不止是炒个青菜就能完事的。”
“呵。”岳辰勾了勾嘴角,随即问:“昨晚夜里,院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那是当地特有的cháo汐罢了。”
“cháo汐竟然能涨到这里?”
“每年冬季都会有一段时间半夜涨cháo,这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你看靠近海边的房子都建在地势很高的地方。当地人把这叫做月亮cháo,据说只有在月夜晴好时才会涨cháo,涨cháo时平缓安静,又迅速退却。”
“今晚还会有么?”
“大概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水高了一点而已。再说,bào风雨要来了,还是老实呆在屋子里吧。”
“bào风雨?”
于楚用手指着窗外——“你看天边那条白色的线,那是bào风雨前的征兆,大概最近几天就会有bào风。海比孩子还要难以捉摸,变化多端。还有,我早上去买菜的时候,看见了几个带着刀的人,他们从岸边靠岸的大船上下来,正在到处询问一个被冲上岸的男子,听他们的描述,应该是你吧?”
岳辰一惊:“我并不认识这些人!”
“他们要找的那个男子据说是从船上跳船逃跑的,肩上还带着伤,不是你是谁?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你的亲友还是你的仇敌,所以并没有透露你的行踪,但是现在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只怕那些人很快就要找过来。”
“我绝对不可能认识他们……”岳辰正要辩解,院门那边果然传来了拍门的声音。岳辰只得道:“若是你说的那些人,那我先躲躲。”
“那你就躲在这灶房中,我去开门。”于楚道。
岳辰连忙进屋——岳辰一番话,让他越发糊涂,他怎么会认识海上来的那批人?那些人为何要找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么?
他躲在灶房的窗后,从窗fèng看见于楚开了门,几个佩刀的大汉就冲了进来,嚷嚷道:“瘸子!你私藏的那个人躲在哪里,快jiāo他出来!”
“那个人早就走了。”于楚说道,但是那几个人根本不听他的,将于楚连人带椅推开,那轮椅重心不稳,登时就翻倒在地,卡在于楚身上,使得他动弹不得。
岳辰一惊,不由自主叫道:“我在这里!你们休要伤及无辜!”
说罢推门而出,面对一群如láng似虎的恶汉。
第4章
双方对峙,一名大汉顿时就认出了岳辰,指着他鼻子道:“岳城!果然是你!想不到你命大竟然没死!快jiāo出你偷走的藏宝图,不然让你在这里死第二次!”
“我并没有什么藏宝图!”岳辰手中握着刚才顺手拿着的短锄,直直地注视着这群恶人。
“抓住他,好好bī供,不信他不说!”随着大汉一声令下,一群人一拥而上,刀剑伺候。
岳辰眼看刀剑即将加身,连忙以短锄做剑,挽起了熟悉到变成本能的剑诀,与那些恶人缠斗。
令人吃惊的是,短短的锄头到了岳辰手中,竟然发挥了巨大的威力,bī得众人无法靠近,几名莽汉心急yù急攻,凭着蛮力压了上去,却见岳辰手中寒光一闪——登时血花飞溅,那两人的肚皮竟被划出了尺余长的口子!
岳辰的神威震撼了剩下的人,他们停了动作,再也不敢上前。
“不要bī我取你们的xing命!”岳辰厉声道,此刻的他周身都散发凌厉的寒气,使得这些人一时不敢上前。一时间,那些恶人做鸟shòu状退去。
“于楚,你怎样?”岳辰丢下短锄,上前去将轮椅拿开,将于楚扶起。
“我没怎样,就是摔了一下而已。”于楚笑笑,“倒是你,不疼么?”
原来岳辰肩上的伤口因为方才的动作绽裂,鲜血渗出,染红了肩头。
“我给你看样东西。”于楚努力想扶正倒地的轮椅。岳辰帮了他一把,助他爬上轮椅,于楚却拒绝他再伸手帮忙,而是自己转动轮椅两侧的木轮。
岳辰只觉得方才扶他时,他的双腿冰凉得异常。于楚似乎有意无意避开他的碰触。
带着岳辰进了屋,于楚先是拿来药箱,给岳辰处理肩伤。他带来的还有另一样东西,一个密封住的竹筒。
“这是发现你时,你身上带的东西。”于楚道,“我以为你会想起来,但是你醒来后一直没提到这个。”
岳辰半信半疑地打开竹筒,从里面掉出一张发cháo的图纸。依稀是一张地图。
“这就是方才那群人要的东西么?”于楚凑过来看。
岳辰的手抖了一下:“这是我身上带着的?”
“是你身上带着的。”于楚肯定地点点头。
岳辰睁大了眼睛————他一点都想不起这群人和这地图,莫非真是自己失去了记忆?!
“你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么
?方才那些人好似认识你。”于楚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我看你是真的摔坏了头,忘记太多东西了。”
“这不可能!我明明是修仙之人……”岳辰话出口就自己也感到一丝寒意,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无法回忆起天境的具体qíng境,过去的一切都在迅速远离湮灭。
“好了,你别多想了,不就是坠海失忆而已,好在你还活着不是么?”于楚话锋一转,“bào风雨要来了,那群qiáng人估计不会离开这个小镇出海,他们还会来找麻烦的——我知道一个海边隐秘的礁dòng,可以先去躲一躲,等那群人走了再回来。”
“区区几个蟊贼而已。”岳辰并不害怕。
“你不要逞qiáng,毕竟你……”于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毕竟你忘了太多的东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第5章
天一黑,岳辰就背着于楚,按照他的指示悄然来到海边,两人逃难一般,只带了简单的生活用品,那个礁dòng在岸边山崖的隐蔽之处,里面宽敞避风,倒也是个舒适之所,两人生了堆火,围着火堆吃了gān粮。
于楚叮嘱岳辰早些睡——其实不用他叮嘱,岳辰睡得也比往日更加沉寂。
倒是于楚并无睡意,就着火光看着手中发huáng的旧书。
那本书磨损的封面依稀印着《神仙志》三个字,书页上的墨迹几乎磨得不可辨认。书页上载着,自天境坠落者,七日内,神魂俱灭。
已经第四日了吧。捡到这个人。
于楚看了眼岳辰,也围着毯子缓缓躺下。
在海涛声中,他也做了个梦。
梦见了极东之海永不落日仙境,梦见了身穿白衣的飘逸仙人身背仙剑,缓步走下云端,而他身在làng涛之中,仰望那不可企及的神圣,那仙人是永远都不会注意到他的。
他忍不住在梦中笑了下,随即睁开眼。转头看见的还是岳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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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华服的男子在海边徘徊,寻找着他想要得到的蛛丝马迹。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脸色苍白,气色孱弱的绝色男子,两人一前一后在海边寻了良久,却毫无所获。
“就算不来找,胤辰也必死无疑了。再过三天,他自己就会烟消云散。”后面的男子道。
“师兄是个不容小觑的人,在没有确认他真的魂飞魄散之前,我不会安心——合柳,你若担心天境之罚,便先回去好了。”
“只是三日而已,我若害怕,便不会陪你下界。晋辰,胤辰他的仙元散尽,就算他坠入人间不死,也是找不到他的。”名叫合柳的男子道。
“他一定就在附近,我和他自小便一起苦修,就算感知不到他的气息,我也能猜到他在哪里——在他死之前,我必须拿到他的心,胤辰是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那颗心若是随着他的ròu身烟消云散,未免太过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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