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生拍了拍他的胸口,示意让天禄抬起头看他:我的脚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扭了,我走不动了,脚跟都肿了。
“你坐好了让我看看。”天禄让他先坐下,他自己也蹲下,伸手捏了捏贵生的脚跟,“你脚跟脱臼了。”他摸到贵生脚跟肿得厉害。
贵生还能忍得住那种疼痛,但是他的额头和背心都有汗水了,他甚至感觉不到天禄扶着他的脚跟的触觉,他示意让天禄先上去。
“我怎么可能就这样丢下你自己上去,我背你去城里看大夫。”天禄直接把贵生打横的抱了起来,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贵生给弄上去。
贵生焦急的表示了:我不去看大夫,你不要带我看大夫,我不去医馆,我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好了,天禄……
贵生有些着急,他搂着天禄的脖子,见天禄不理他,他继续比划:真的我没事,我没有脱臼,我还可以走路的。
天禄抱着贵生在竹林里行走,看到贵生着急又忍痛的样子,他平静的开口了:“你受伤了要看大夫才行,你要不去医馆的话,你这腿就废了,不可能自己长好或者消肿。”他之前检查过了,贵生的脚跟错位很严重。
贵生着急。
天禄抱着贵生,提醒般的看向贵生:“你要是今儿个不去看大夫的话,明儿个根本就连下地走路都不行,你还怎么去谈生意。”天禄稍微加快了脚步,但是尽量保持行走的平稳,以免牵动了贵生脚腕上脱臼的地方……
他知道贵生很痛,痛得连呼吸都颤抖了,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何贵生这个男人死活都不肯去医馆。
贵生哽咽着,颤抖着手比划:我的大洋用完了,我身上没有钱了,去了医馆也没用的,不要去,不能去,别去。
他着急的比划,神qíng变得有些虚弱。
天禄立刻就停下了脚步:“你身上连一个大洋都没有?”他很诧异的看着贵生,把贵生放在竹林里石桌上……
贵生很惭愧的示意:我身上的钱,都买了苏油饼了。
他本来就没什么钱,因为之前预支过一次工钱,再加上他工钱本来就很少,跟普通伙计差不了多少,他给天禄买苏油饼还是走路去的,他若是坐了车就买不了那么多饼了,而且现在才距离下次发工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天禄知道贵生难受,他伸手扶着贵生的腰,让贵生靠着他先休息:“我身上也没有钱,我来渡口的时候除了衣物之外什么都没有带,回去拿也根本就来不及了。”
贵生重复:我不去看大夫。
他不去。
去了等于若是没钱,就等于说是福家苛刻他,所以他不能去,就算他这条腿废了,他也不可以去看大夫的。
天禄侧过头看他,看到贵生有些要晕了,他伸手拍了拍贵生满是汗水的脸:“如果现在去医馆,让福家的伙计拿钱来,家里人一定会知道,上回在大帅府的事,娘亲和二娘就对你很不满意了。”他看着贵生低声的说……
贵生点了头:所以不能去,让她们知晓我夜里来找你,还出了这种事,那肯定会更加的不高兴,天禄我不去医馆。
他伸手搂紧了天禄,安静的靠着天禄,闭着双眸睫毛因为巨痛而颤抖,他很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痛得他想哭。
天禄看到贵生脸色惨白,他伸手把贵生抱了起来,往回走:“你怕不怕痛?”他双眸紧紧地盯着痛苦中的贵生。
贵生虚弱的摇头:只要不去医馆,再痛都没关系。
天禄瞧见贵生额头都渗出了虚汗,他伸手抱紧了贵生,很快贵生就听到天禄靠在他耳边很轻的表示:“我帮你接。”他声音在黑夜中显得很飘渺……
贵生愣愣的盯着天禄,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到天禄那肯定的目光,与笃定的神qíng,半晌后他才缓慢的搂紧了天禄,死死的抓紧了天禄肩头的衣服。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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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177章
半个时辰后。
江边的竹林小屋内,为了不吵醒其他伙计睡觉,天禄把贵生抱到了堆满了杂物的柴房,贵生的身上都被背心的汗湿透了。
他的脚跟已经没有知觉了,贵生坐在堆满了柴火的木材上,屋里有一盏昏huáng的油灯,天禄从外面拿了药酒进来。
天禄蹲在地上扶着贵生的脚:“你忍着点,会很痛,要是忍不了,就咬住毛巾,别咬到自己的舌头。”他递给贵生毛巾,让贵生咬着。
贵生颤抖着手,把毛巾接过,咬在嘴里。
两人脸上都挂着汗水。
天禄稳稳的扶着贵生的脚跟,看了两眼痛苦中的贵生,当他的手抚上贵生的那肿痛的地方的时候,贵生闭上了双眼……
“我以前没替别人接过,你可要忍着点。”天禄坦白的告诉了贵生,他下巴汗水滴落在贵生的脚背上,跟滴蜡似的滚烫。
贵生的双手缓慢的抓紧自己的衣服,用力的咬紧了嘴里的毛巾,他的气息急促不稳定,心脏激烈的跳动着。
他十指用力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手指都捏得有些泛白了,天禄根本就不会接骨,贵生被他弄得几度快晕死。
天禄有些着急的皱着眉头,但还是相当镇定的继续替贵生接骨:“忍着点,就快要摸到错位的地方了,你别乱动。”
贵生睫毛颤抖着,他感觉到天禄手上在开始用力了。
只听。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贵生感觉到脚上一股热làng涌起的触觉,一阵qiáng烈的剧痛传来,使得贵生痛苦的“嗯”了很长一声……
他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天禄脸颊上,天禄用手稳了稳贵生的脚跟,随后便站起身拿过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接好了。”他又拿了新毛巾给贵生擦脸上的汗水,贵生的鼻息很重,他嘴里咬着的毛巾已经掉落在地上。
天禄给贵生倒了酒,让贵生喝了几口酒:“张开嘴喝点,没那么痛苦。”他搂着贵生的腰,把碗放到贵生嘴边。
贵生虚弱的喝了几大口,贵生很能忍,他竟然没有晕过去,而是靠着天禄喘息,那qiáng烈的疼痛使得他身体有些颤抖。
天禄见他呼吸都颤抖着,便伸手搂着贵生,让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没事了,都接好了,待会儿我替你上药包好。”
贵生虚弱的靠着天禄,他疲惫的目光顺着天禄jīng致的锁骨,看向了天禄渗出汗水的侧脸,天禄正搂着他喝水……
今儿个夜里也是累着了。
贵生拿过手边的gān净毛巾,抬手替天禄擦了擦下巴的汗水,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很艰难,就仿佛随时都快晕过去似的。
天禄微愣。
止住了喝水的动作,侧过头看向贵生,看到贵生的目光落在他下巴,手上替他擦汗的动作没有停止,虽然很慢,但却多了几分温柔。
两人的呼吸靠得很近,使得彼此的目光就不期然的相遇。
天禄手里的茶杯放回了桌上,贵生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那灯影轻轻的摇晃着……
贵生醒来的时候是伙计们休息的房里,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夜里了,房里的声音很嘈杂,伙计都没来了。
他就躺在天禄平日睡的那张chuáng上,他睁开双眸的时候,瞧见的不是天禄,而是满屋子正在换衣服的伙计……
“大当家的,你醒来了,天禄少爷说你摔伤了,要你跟咱们伙计挤一间屋子,真是委屈你。”这屋的小工头走到贵生身边坐下。
那伙计赤着膀子还在换衣服,贵生有些头晕的伸手示意了:不打紧的。
那伙计也没吵贵生休息,随后又有伙计端食物进来给贵生:“大当家的,天禄少爷还没收工,说是你醒了,就把吃的给你端来,他让你把东西吃了,还说让你有什么事都别着急着走,你今儿个要办的事,他都替你去办妥了,让你好好在屋里休息。”
伙计把端来的饭菜都放在桌上,其他伙计都在自己gān自己的事,换衣服的换衣服,去洗澡的洗澡,说笑的说笑。
这屋子还算大,五六个人住一间,加上天禄有七个人,炕上每个人睡的地方,都有很薄的纱帘蚊帐给间隔着。
屋里的窗户都是打开的,月光洒入了屋内,虽然七个大男人住一屋,但屋子里还是相当的整洁,贵生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都换上了gān净的,而且那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也整齐的包扎好了,天禄的被子也香香的……
枕头也很软……
贵生起身吃完饭的时候,瞧见有两个伙计在看他,他便伸手示意的问了:天禄少爷在这里gān活勤快不勤快?
那两个伙计坐在chuáng上看着贵生,立马就说了:“很勤快,天禄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太会,毕竟我们都是gān的粗活。”
旁边那伙计碰了说话的伙计一下,那伙计就不说话了,贵生知道伙计担心说错话,他伸手比划:没关系,我没别的意思,你们如实说便是。
“今儿个天禄少爷出去替大当家的办事,回来的时候管事让他今儿个休息不gān活,可是他还是要把没gān完的活补完再回来休息。”伙计告诉了贵生,天禄最近在这里的qíng况。
“天禄少爷每天都起得很早,我们都还没起他就在gān活了,而且每次回来都是最晚的一个。”另外一个刚洗完澡回来的伙计,听到他们在讨论天禄,也加入了进来,“以前没见过天禄少爷,还以为他真是外面所说的那样,根本就是不一样,他人挺好的。”
“就是就是,而且他有时候还跟我们聊天,我们可是下人,他可是少爷,他刚来的时候还跟北屋那些人打过架,现在那些伙计可服他得很,再也不敢说天禄少爷的不是了。”伙计们说了很多,基本上都是夸奖天禄的。
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伙计,也开口说了:“我们这些粗人都不识字,天禄少爷每晚都看好多书,而且偶尔还教我们写字,还替我们屋里的伙计写了几封家书,也不知道外面那些长舌妇为什么要乱说天禄少爷。”
贵生伸手比划了:女人是得罪不得的。
大伙瞧见贵生比划的意思,都笑了起来,似乎都觉得大当家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严肃,而且贵生吃完了之后才自己收碗出去。
伙计瞧见贵生行动不方便,便想要上前帮忙,可是贵生却示意了:你们都忙了一整日了,都歇息吧,这些事我还是能做。
贵生知晓天禄今儿个出去帮他把生意给谈成了,他心头的大石也就落下了,听到伙计对天禄的评价,贵生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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