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视线有些昏huáng,而外面正飘落着小雨,贵生瞧见东来站起身,稳稳的朝着他走来,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很小的一步。
贵生低着头:我平日里有打扫院子,后阁那边的院子都打扫得很gān净,并不是没有gān活,而且两位夫人说了……
贵生看向东来,看到东来似乎被他退后的动作弄得有些不悦,他停顿了半晌才比划:两位夫人说了,我这几个月可以拿工作,我不是白拿,我有gān活的。
“行了。”东来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耐的指向了桌上的准备好的银两,“那是你这个月的工钱,都是些碎银子,你收下之后签个字。”
贵生点了点工钱之后,便收入了怀中,然后在帐本上签了字。
他刚放下笔就瞧见东来走到他身边,他不自觉的退避了几步。
东来平稳的注视着他,那薄美的双唇细微的牵动,扬起的浅浅的幅度:“你躲我做什么,我很可怕吗?”他觉得贵生有些可笑。
贵生却摇头,他细微的垂了一下眼,才看向东来:我身上有灰尘,以免弄脏你的衣衫,没有其他别的意思。
东来的目光落回到贵生的身上,他平衡的眸子里也瞧不出半点心绪,他巧妙的挡住了贵生的路:“你跟锦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嘴角还有些淤青,伤势还未痊愈。
贵生站着没动,视线落在帐桌上。
“大娘和二娘都不希望你再留在府里,我想你应该很明白她们的意思。”东来身着灰色的中长的短衫,丝锦的面料很有光泽,他穿着墨色的长裤,与一尘不染的皮鞋,他贵气的装束与贵生寒酸的装扮形成了抢眼的对比。
贵生想绕过他出去,可是他却从容的挡住了贵生,然后在贵生疑惑的目光下,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贵生:“这是你的长工契约现在已经到期了,过了今晚你就不再是福家的人了。”他轻轻地抖了一下那张纸,拿着给贵生看。
贵生想伸手接过那张契约,可是东来却看了看那契约,但是东来却直接把契约移到了油灯前,将契约给点燃了,便随意的扔在墨台上。
“这契约已经作废了,你现在是自由身。”东来走到桌前,解开了茶杯,拿着jīng美的青花茶壶倒水,他的头发往后梳,眉目更加的英挺帅xing。
贵生看着他,伸手示意:我明白两位夫人的意思,我明儿个一早便离开福宅。
贵生绕过东来往屋外走,可是却听到身后传来,东来很有条理的告诫声:“你还是记不记得半年前府里那个叫阿龙的伙计。”
贵生缓慢的停下了脚步,但他却没有回头。
他记得。
他不会忘记阿龙的。
东来则是气定神闲的重新坐下了,他似乎算准了贵生会转过身来的似乎的:“我刚回来的时候,那阿龙就走了,他让我传个口讯给你。”他故意不说了,只是稳稳盯着贵生。
贵生转过身,面色有些焦急:阿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有什么困难?阿龙到底怎么了,他让你传什么口讯给我?
他稍微靠近了东来一点,但依旧保持着距离,看到东来平稳盯着他打量,似乎是有些不满意。
他就主动的解释了:我知晓你讨厌男人,所以不靠你太近了,我没别的意思,阿龙让你传什么口讯给我,你但说无妨。
他怕东来误会。
东来的目光落在贵生那神qíng焦急的脸上,他手指轻轻的转动着茶杯的盖子:“阿龙说,你让忘了他,他回乡下娶媳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到来龙镇来了。”
贵生安静的站在屋里,微微的低垂着眼帘,眼底有些晃动:这些我都听管事的说过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东来沉默的盯着贵生,看到贵生无力的眨动的双眸,他放下了茶杯,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茶杯的盖子,似乎在想事。
半晌后。
东来才若有所思的看向贵生:“阿龙说,他送给你了一件锦囊,让你有空的时候看看,看完了就知道他的心意了。”
贵生神色不稳的点头,他的心绪很乱:那是阿龙的东西,我不可以随便乱看,我不会看的,以后要还给阿龙的。
“阿龙说不要那东西了,送给你了就是你的,让你看你就看。”东来坐在宽大的红木椅上,双手自然的扶着龙头的椅柄,他有条有理的给了贵生建议,“不过你别太早看,至少等明天离开福宅之后看。”他嘴角的伤不影响他的帅气。
东来放下了茶杯盖,便起身准备回屋了,只不过在经过贵生的身旁时,他明确的告诉贵生:“他还让我告诉你,你帮他的那段日子真的很有趣。”
有趣……
贵生反复的猜想着这个词的含义,当他回过神来时,东来早已经离开了,只身下满室的寂静与静夜的萧索。
贵生晚上做了梦,他梦到了阿龙,只不过阿龙背对着他越走越远,不管他在阿龙身后怎么喊,怎么追,都无果。
直到阿龙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视野中,那些过往也随着那梦中的迷雾也渐渐的掩埋,这晚贵生很早就醒了。
他没有行李,他偷偷到福家祠堂给老爷上了一炷香,他跪在蒲团上给老爷磕了三个响头:老爷我要走了,以后不能再回来看你了,我一直把你当成爹看待,很感谢你当年救我回来,你的恩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贵生嗑了几个响头之后,便安静的寂寂无声的离开了福宅。
他离开的时候天还未亮。
他悄悄的从后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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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190章
贵生不知晓应该何去何从,天下那么大没有他容身的地方,贵生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走了很多的弯路才走到南方。
他身上的盘缠早就用光了,他这一路都靠着施舍或者是去帮人洗碗赚点钱,只够每日吃馒头和喝水,根本就没钱坐车。
他只能靠着步行,他夜里睡在郊外,有河流的时候就洗洗澡,他入城的时候还被当地当差的人给拦了下来不许他入城。
他就只好在南方鹰城的郊外的破屋里落脚,他准时收拾一下屋子,屋子里的大门就被人给踢开了,几个跟他打扮差不多的叫花子从外面进来了。
“你谁啊?是不是想来抢地盘?赶紧的给咱们滚出去!”
“这地方是咱们先来的,你外地跑来的叫花子还想跟咱们本地的抢住处,赶紧滚蛋不然老子们对你不客气……”
那三个叫花子指着贵生的鼻子骂骂咧咧的赶人,贵生身上脏兮兮的,跟他们差不多,头发也乱蓬蓬的,就跟流làng汉没区别。
贵生也没理论,就离开破屋,可是还没走多远,那三个叫花子就又把贵生给拦住了,还指着贵生脖子上的金链子让贵生给jiāo出来。
贵生不肯拿。
“jiāo不jiāo?”那叫花子朝着同党使颜色,三人把贵生给围在中间,威胁贵生把东西给jiāo出来。
贵生抓紧了项链摇头不给,正想跑却被三人一哄而上的给压倒了,贵生本来身子就虚,没三下子链子就被抢走了。
贵生一路坚持的追到了城门口,那三个叫花子直接跑城里去了,贵生却被当差的给拦住了,贵生着急的身后比划:差大哥,我的金链子被那三个叫花子给抢走了,劳烦你帮我追一下。
“去去去,走远点去,你自己不就是个叫花子,你怎么可能会有金链子那种值钱的东西。”贵生很无qíng的轰了出来,当差的不相信他。
贵生只好在城外的小河边露宿,耀堂jiāo给他的金链子被人给抢走了,他这次来南方就是想把金龙牌还给耀堂的,可是却遇上这种事。
他进不了城,只好在城外的小村庄里落脚,这个村庄都是些老人,在jiāo往的十分僻静的地方,没有几户人家。
都是糙屋和木房搭建的小屋子,十分的随意的但却很清静。
贵生瞧见老妇在院子里喂jī,就冒昧的上前询问:老人家,能不能借口水喝?
那老妇人眼见贵生浑身脏兮兮的又是哑巴,觉得贵生挺可怜的,便把贵生给请到了院子里,给贵生拿了水来:“你是外地人吧,瞧你这一身,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那满脸沧桑白发斑斑的老太太打扮非常的朴实。
贵生谢过了老妇人,并且表示:我是从外地来探亲的,我路上盘缠用完了,当差的见我这身打扮,不许我入城。
“你来飞鹰寨做什么,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那老妇人见贵生很虚弱,就给了贵生两个馒头。
贵生两日未吃东西了,他吃得有些急,还不忘伸手示意:多谢大娘,我亲戚在飞鹰寨里当差,我想去探望他,但是却找不着去飞鹰寨的路。
“飞鹰寨很难找的,在东郊外玉林山谷那边,飞鹰寨不在城里,你进城也没有用,只是飞鹰寨在城里有生意。”
贵生谢过之后便想往东郊走了,可是那老妇人却让贵生给她进屋,那老妇人给贵生找了一件gān净的衣服让贵生换上。
贵生表示不行:我怎么能吃了你的东西,又传你的衣服,老人家使不得。
“你去城里替我买一条鱼回来,我身子骨不好,儿子又不在家中,出入不太方便,你换洗一下就赶紧去。”那老妇人好心拿了衣服出来,“这是我儿子的衣服,你先穿着,那些当差的就许你入城了。”还给了贵生买鱼的钱,让贵生去买鱼。
贵生也知晓这老妇人是好心便去了,他换了一身gān净的布衣,那当差的也没拦他,他很顺利的入了城,刚入城就瞧见那几个抢他东西的人。
他立马就追了过去,追到了巷子里,那三个人手里拿着金链子逗着贵生玩,贵生着急就上前去抢,却被人打倒在地上。
他捂着肚子,示意:还给我。
“就不还给你,让你追来,我让你追。”那三个人对着贵生就是拳打脚踢,还把贵生给拖到了后巷里。
贵生想喊又喊不出声,他伸手抓住了金链子,用力的拽在手里,死死的不肯放手,那几个人拉也拉不动,有些急了。
“赶紧的把他的手给掰开。”
“老大掰不动。”
“我呸,给我揍他,不掰开他的手,咱们用什么去买ròu吃,赶紧的……”那三个叫花子对着贵生又打又踢的。
贵生抱着头,捂住身体手里紧紧地抓着链子就是不放手,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巷子口传来的脚步声,飞鹰寨的人站在巷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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