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未曾听闻,妖法是与巫术相类吗?”这时代并无“妖法”之说,宁温理解的却很到位。
“嗯”白苏点点头,转回头继续讲,“蔺采臣冲进庙中,浑身衣物湿透,形容láng狈,他正擦拭着自己身上的雨水,一抬头看见神几上竟有烛火他便以为这是个有巫者侍奉的神庙,需得拜会.......”
白苏一边不停的讲,一边捂着胸口衣襟中的“丧魂散”,如果有必要,还是要动用此物,不过,宁温身边有大巫,能不动用还是尽量不要动用为好。
若是能这么讲故事讲到天明,是最好不过了。
讲着讲着,白苏察觉盆中的水渐渐冷却了,脚泡在其中有些凉意。
火盆中的碳火也已熄了火苗,只有零星的红色火星。
“聂小倩察觉姥姥对蔺采臣的杀意,于是违背姥姥的命令,帮助蔺采臣逃走.......”这个故事讲完,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白苏打了个哆嗦。
身后忽然一暖,背上覆上了厚厚的被子。
白苏还未及反应,陡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一个天旋地转,她被稳稳的放在了榻上,随之便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压下来。
白苏在棉被中的手,已经探入怀中,摸到了一只带着体温的小陶瓶,拇指和食指悄悄夹住瓶塞,打算随时拔开。
然而,宁温拥只是拥着她,并未再有什么动作。
他身上宽大的黑袍拖在地板上,赤脚踩在地板上。
“狐狸真的如此重qíng重义吗?”温润的声音喃喃自语。
静默了半晌,两人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宁温也察觉到了她浑身紧绷,缓缓起身,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的划过一吻,“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往外走去,门被拉开,狂风席卷入房内,白苏裹在被子中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而宁温身着薄而宽大的黑色袍服,随风而扬起,飘飘如仙,若是换成平素的白衣,便更像一个履尘的仙人。
白苏看见外面下了鹅毛大雪,宁温便就如此光着脚,踏入雪中。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也隔绝了那个绝尘的宁温公子。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看见他的神qíng,只觉得开门那一刹,他的身影显得尤为萧索孤独。
屋内少了宁温的气息,白苏放松下来,闭上眼,脑海中竟浮想起鱼洛码头上,他迎着风长长叹息道:若是能随风化去也是美事一桩啊
“一个连自己皇妹都能下杀手之人,他的落寞和孤寂,究竟是因何而起......”白苏裹紧了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被子中隐隐传来清慡温润的气息。
白苏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还保持着两指夹着丧魂散瓶塞的姿势。
窗外已大亮,莹白的雪光照的满室更加明亮,白苏裹着被子,拉开门,跑到廊上,脚踩着木地板发出蹬蹬的声响。
入眼一片雪白,反she的光更是刺的人睁不开眼,白苏眯起眼睛,把被子弄成一个堆,在廊上坐了下来。
空气清冽直入脾肺,白苏深深的呼吸几口气,却见隔壁房间冒出雾气,紧接着是一股浓浓的药香。
白苏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门前,里面传来宁温的咳嗽声。
哗啦一声推开门,白苏裹着被子挤了进去,见他正亲自给自己煮药,撇撇嘴道,“昨晚如此英姿飒慡,我还道宁温公子果真是仙人,原来也会染风寒。”
与妫芷混在一起久了,白苏偶尔也喜欢说些毒言毒语。
“为何不叫奴仆来煮?”白苏蹲下身,看着他墨发披散的俊俏模样,“不会是从前有人在药里下chūn/药,想占你便宜吧?”
宁温怔了怔,脸色一红,转移话题,“一会儿我便令人把香蓉带过来,食已备好,不过须得温一温。”
白苏张张嘴,她也不过是随便一说,竟猜中了?
第二卷qiángqiáng相遇第152章烤鱼遁逃法
第152章烤鱼遁逃法
白苏裹着被子往前凑了凑,“嗳,有没有得逞?”
宁温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啊?男人还是女人?”白苏深深的佩服此人,多少公卿权贵都没能得手,一个小小的奴隶居然爬上了他的塌,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女人。”宁温垂眸,目光中yīn晴不定,火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我杀了她。”
那个令他破了童子身的宁国贱奴,是他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那年他才十五岁。
从他懂事起,便知道身边的人看的目光带着痴迷,这为他带来不少好处,至少吃穿用度极好,他们服侍的也尽心尽力,然而自他十二岁后,他们便开始蠢蠢yù动,甚至连从宁国带过来的旧人,也都处心积虑的想爬上他的chuáng榻。
“你呀,从里到外都是一个祸水”白苏扁扁嘴,对比宁温来说,什么妺喜、褒姒,也不过是一笑倾城罢了,宁温除了容色惑人,本身还是一个yīn谋家。
宁温笑望着她,“你言辞越发犀利了。你曾说过:人生天地,忽如行客。然我怎么觉得,人生如此漫长?”
药沸了,宁温伸手去抓药罐的的耳,白苏不做声,看着他端下滚沸的药,倒在碗中,白皙的手指被烫出赤红的印记。
他伸手要端起药碗的时候,白苏伸手拍了他下手,“很烫你不觉得烫?”
“我早就感觉不到了。”宁温端起药,如饮水般灌了下去,“以前宁国的时候常常受伤,巫不能出面保护,他们便用药去了我的感知,再受伤就不会痛了。”
“那做那事的时候.......”有没有快感......
白苏忽然意识与一个陌生男人谈论这个问题实在太豪放,连忙把下半句吞了下去。
这个宁温太温柔,总是会令人一不小心便失去防备,白苏暗暗警惕。
“什么事?”宁温似乎一时不曾反应过来,俊颜因为起了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白苏头摇的像拨làng鼓,“没事,我想到你身上常带紫云膏的,拿出来。”
宁温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jiāo给她。
白苏挑起一块药膏,暗道,你不是对我使美男计么,看我的美人计
“伸出手。”白苏声音中有些嗔怪的意味。
宁温怔了一下,乖乖伸出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赤红的印记,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白苏把紫云膏细细摸在烫伤的地方。
他仅能看见她的头顶和白皙的额头,可以想象,长睫下掩盖的眸子是认真而专注的,宁温面上不由得浮起一抹欢愉的笑意,然而当初桃花林里她绝望的眼神陡然浮出,心中一紧,想抓住她纤细如葱白的手,却又有些犹豫。
他嫉妒顾连州,同样是姿容不凡,可那个人能幸运的让世人敬仰,奉为圣人,而他即便再有才华再有手段,也依旧是任人欺rǔ。
纵然因为自己的手段,保住了一时清白,可难道他这一辈子只能因此而挣扎?
顾连州已经得到的够多,不需要白素锦上添花。
“素儿。”宁温哽了哽,看着白苏的眼神有些不安,“你恨我吗?恨我入骨吗?”
白苏抹完药膏,不答反问,“楚辰和齐姬所行之事是你指使吗?”
宁温摇摇头,温润的面上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还是照实说了,“不是,但......我知晓他们对你不利,却未阻止。”
“我说过,往事已矣,于我来说,我们只是陌路,你囚禁我在此处又有何意义?”白苏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怨恨这个人,他手下的楚辰,一次围杀让她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大圈,还有齐姬,两次轻轻浅浅的动作,便几乎置她于死地。
但对于宁温这类危险的人来说,如果不能爱,便要果决的撇清关系,连仇恨的纠缠都不要有。
“厅中有些书,你可以看,我还有事。”宁温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白苏再转头的时候,院中已经没有人了。
不知道宁温身边的大巫都走了没,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风声鹤唳,雍国边疆烽烟四起,动乱之中,那些巫应当会贴身保护他吧,白苏暗自思忖。
“小姐”香蓉从院外进来,她浑身上下,除了发髻有些散乱,倒还算得体。
白苏从屋内跑出来,看见她的形容,轻声问道,“还好吧?”
“奴婢很好。”香蓉过来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帮她披上,“小姐,天寒了,快进去吧。”
白苏百无聊赖的窝在榻上,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映着光亮目不转睛的看着。
香蓉显得有些焦躁,她用树枝挑着盆中的炭火,笑道,“小姐,还收着呐”
顾连州写的信虽只有几个字,但白苏一直都贴身放着,香蓉是知道的。
白苏有些听香蓉这样问,心中有些奇怪,这句话她在清园时早就说过一次,遂转头看向她。
香蓉的眼睛微微一眨,白苏知道她肯定有重要的事qíng要说,又怕暗卫听见。
“无事可做啊香蓉,我想吃鱼了。”白苏可怜兮兮的道。
“啊,小姐,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门口有条小溪,奴婢去抓几条来,奴婢小时可会捉鱼呢”香蓉说着兴奋的站起身来,那欢快的神qíng全不似作假。
白苏心中暗暗佩服,不由也投入了几分,“你会抓鱼?走,我还没见过呢,我也要去”
“小姐身子弱......”香蓉为难道。
“我裹着被子去总行了吧”白苏跳下塌,把信塞如怀中的同时,顺手将丧魂散取了出来。
她们出去的时候,门口两个剑客也不曾阻拦,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们。
到了溪边,香蓉压低声音飞快道,“是逃跑的好时机。”
白苏心中一凛,暗中的剑客不知在何处,不容的她们多说此事,但是她知道香蓉是个聪明之人,白苏决定相信她。
香蓉从坡上慢慢下到溪中,站在厚厚的冰面上,搬了一块大石头,准备在冰面上砸个窟窿。
嘭冰花四溅,在阳光折she七彩光芒,煞是美丽。
白苏站在岸上看着香蓉砸冰那副生猛的样子,怔了一下,她一直以为香蓉是和十一是同一种类型的女子,却没想到是个假淑女罢了,她xing子里居然有一股子泼辣劲儿
那冰窟窿越来越大,白苏忍不住提醒道,“小心点”
香蓉砸冰的手微微一顿,笑道,“没事儿,冰厚着呢”
白苏看那砸开的横截面,果然有半尺多厚,这还是初冬,若是再冷一些,恐怕要结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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