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黑发,领着两千人马飞快的溶于夜色之中,白苏拢着袖子静静的看着那个越来越与黑夜斩不开的身形,微微敛目,她发誓,本来真是想好好感谢一番的,这个结果,虽不在qíng理之中,但委实是在意料之中。
“走吧。”白苏道。
夜风萧萧,带着秋夜的寒意,一行人连夜疾驰,离开雍国境内。果如陆离所说,一路上平顺的很,并没有遇上什么阻碍,不到丑时,便已经到了姜国边境,因着深入姜国的道路都是山间小道,而且有些栈道建在绝壁之上,天梯石栈相钩连,加上夜晚山中有雾,实在难行,所以白苏听去了雷胥的意见,在姜国和宁国相邻的一个小镇上歇脚。
小镇上没有客栈,但是有一间破落的武士行馆,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商户所建,用来招揽人才所用,大概是主人不在了,所以这行馆也就荒废了,此地偏僻,也没有什么剑客前来歇脚,却恰好合适白苏他们歇脚用。
剑客们在行馆中升起了火,取出gān粮放在火上烤一烤,便兀自吃了起来。
雷胥递给白苏一块烤热的馒头,道,“主公先用些食吧,天亮之后还要行山路,得有些体力才行。”
白苏接过馒头,橘huáng色的火光映照这她秀美的脸庞,眸中盈盈的似乎要能沁出水来,“府中还好吗?”
雷胥是举善堂中人,平时大多时间都是在外执行任务,他以为白苏是担心府中无人主持大局,便道,“属下不知,属下已经半月不曾回府了,但堂主来信说,婆管家已经动身返回,数日将至,主公无需忧心。”
白苏微微一怔:婆七要回来了?那妫芷呢?是同他一起回来,还是已经......
白苏知晓问雷胥多半也得不到答案,但她依旧抱了一丝希望,“医女呢?堂主可有说婆七会否带医女一起回来?”
“属下不知。”雷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白苏也不再问,只是垂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馒头。
雷胥不经意间瞥见白苏这种形容,心中实在纳罕,很难想象一个如此秀气的女子,当初是怎样劝说堂主归于她手下的?雷胥是举善堂堂主的亲传弟子,没少听堂主对她的夸赞,不仅不以在一个妇人手下卖命为耻,反以为荣。
雷胥很了解自己的师父,他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所以必然是真的欣赏白苏。
最近白苏虽被囚禁,几乎是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但从chūn徐与她讲的八卦中,也能隐约嗅到不同,这种不同与宁温这个名字挂上钩,就是赤果果yīn谋。
她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将一件件支离破碎的小事qíng串联起来。
虽然此时吃的只是白面馒头,依旧要担忧许多乱七八糟的事qíng,但白苏很轻松,她与顾连州那种擅长任何谋算的变态不同,她喜欢弈棋的时候兵出险着,却不喜欢把自己置于险地,那样她不能用全面的眼光去看待事qíng,很容易走入误区。
在这种轻松的jīng神状态下,白苏还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含着一口馒头睡着了,小脸压在自己的膝盖上,将花瓣似的嘴唇挤得微微张开,半叼着的那块馒头yù掉不掉,看的雷胥直想帮她取出来。
晨光熹微,太平城内已经锣鼓喧天,城楼上街道上到处都扎着红绸,集中在主gān道两侧的店铺亭台楼阁有些年头了,但建造的颇为奢华jīng致,处处都似乎彰显着当年太宗与明皇后是何等的恩爱。
城中已经聚集了不少民众,人人面上都洋溢着欢喜。
莫要以为太平城的民众有多么高的觉悟,皇上封后同他们原本也没有多大关系,封后大典在神秘的巫殿进行,他们也看不着什么热闹,然而每每赶上这些皇家的大喜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些利民的恩典,是以,天还未大亮,人们就开始翘首期待。
卯时还未到,城门便开启,城门外已有一队壮观的车队到了。
城主一身华服,快步从城楼上走下来,领着一群官员,整装迎了出去。
“太平城城主宁辙恭迎七王殿下。”那四五十岁的城主一身儒气,朝着马车做了一揖。
马车帘子掀开,从车上下来一名着深蓝袍服的青年,朝宁辙还了一礼,“城主有礼了。”
宁辙微微一愣,他可是听了不少传说,七王为人yīn狠,行事诡谲狠辣,无论是计谋还是战场厮杀都是个中翘楚,怎么会如此温和,这么想着,不由抬眼看过去。
深蓝袍服青年约莫只有二十岁左右,笑容温和,在他之后,还有两位青年,一人着暗红色直领大袖,稳重有余气势不足,一人着一袭黑色金纹直领大袖,墨发用金冠在头顶结了一个髻,一双狭长的凤眼险微微的上挑,剑眉入鬓,鼻梁高挺,黑眸沉沉,便是只瞥上一眼,也令人觉得压抑。
“七王殿下......”晨风寒凉,宁辙背后却是冷汗直流,但他觉得自己活了四十余年竟还被一个小辈压了气势,实在丢脸,硬是稳住,朝那七王直直看了过去,“不知这两位是?”
“这是兵部尚书刘玢,这是郎中令刘循。”七王淡淡道。
刘玢是四皇子,刘循是六皇子,但是先皇已驾崩,他们又没有分封,便不能再称为皇子,只能称其官位。
正文第283章伺候夫人是正事
第283章伺候夫人是正事
“见过两位大人”城主拱手微笑。
这两位与城主的地位差不多,都属于过了气的皇亲国戚,严格算来,刘玢和刘循还比不上他的,他虽是个闲散皇族,却好歹占了个城,眼前这两位也只能跟着七王混,所以,城主也不由得挺直了腰杆子。
“殿下和两位大人一路劳顿,在下在明阳阁中为诸位准备了客房,殿下和两位大人不如稍作休息。”因着七王在场,城主还是很谦恭,这位爷到现在可还没说一句话呢,万一得罪了他,自己可就闲散不长久了。
“有劳宁城主了。”七王面带笑意,看起来分外和气,但他这和气与方才刘循的和气明显不是一个气场。
吓得城主连连道不敢,连与刘玢刘循寒暄的言语也简短了许多,连忙命人领着七王去明阳阁。
苦命的城主还得顶着老寒腿,在此候着其他贵客。
朝中的官员和各大氏族大多是不必他亲自出面的,城主坐在城楼上的暖阁中,膝盖上覆着丝被面前燃着火盆,对面坐了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袭浅huáng华服,容貌瑰丽,面相柔和之中颇具少年人的朝气,一双琉璃眼骨碌碌的转,一会儿探头向窗外,一会儿又兴奋的坐回来,告诉城主又有谁谁来了。
“父亲,吕相来了”少年再次兴冲冲的道。
城主微微一怔,接过侍婢递过来的茶,也从窗fèng中向外看,眼见一名古稀老人从车窗中探头出来,对迎接的官员微微颔首,不知说了些什么,放下帘子后,马车便再次行了起来。
“嗤前些日还听闻他老人家领着大夫们在御殿前跪了半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陛下不能封白氏为后,今儿竟抹gān眼泪便来参加封后大殿了,想来是年纪大了,骨头软了,皮却厚了。”少年挨着窗子嗤笑道,明丽的面上满是不屑。
“梵儿”城主喝道,“你若还是这样口无遮拦,我立刻将你关禁闭”
宁梵冲着墙撇撇嘴,转脸便是灿烂而明朗的笑容,颠儿颠儿的跑过来帮父亲揉腿,一边笑呵呵的道,“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将来一定出人投地,给父亲我族争光。”
算起来城主这一支算是最近亲的皇族了,祖上是太宗盛皇帝嫡出的二皇子,传到这一辈也没有与皇族疏离,只如今换了新皇,这新皇的出身颇有争议,而正统的那一支已经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了,族中长老难免有些意动,但城主向来是个瞻前顾后之人,听闻儿子此话,叹了口气道,“儿啊,你这话私下里说说倒也罢了,莫要挂在嘴边,万一传到陛下耳中以为咱们不安分可就惹了大祸。”
宁梵鼓起腮帮子,嘟嚷道,“知道了,父亲当知道,儿子是没有那份心的。”
城主面白美须,虽年已四十余,但眉目疏朗,依旧俊美。见宁梵如此听话,面上不禁浮起微笑,他满是宠溺的看着这个酷似他年轻时的小儿子,伸手抚着宁梵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
“儿子听说孝闵公主很厉害,儿子以后的志向是给她做夫君。”宁梵一边卖力的给父亲揉腿,一边立下自己所谓“为族争光”的伟大志向。
城主抚着儿子头发的手一顿,唇角不着痕迹的抖了两下,颤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志向?”
“嗯,儿子想过了,孝闵公主今年十七,与儿子一般大,还顺带着一大块封地,挺划算,嗯,娶个这么厉害的夫人,儿子日后就可以斗jī走狗,再不用愁前程了。”宁梵说的头头是道,他歪头想了想,补充道,“即便我是皇亲国戚,不大需要担心前程的事儿,也得找些正事做做吧。”
城主心道是自己平素太宠儿子了,趁着这个机会要好好教育教育,便道,“孝闵公主那般xing子,约莫也不会看得上你这种纨绔子弟,而且,即便你能娶到她,那种好qiáng的xing子也不好对付,大丈夫日日受着闲气,你能有舒心日子过?再说,你这算什么正事”
“伺候夫人不是正事吗?我瞧您平日除了伺候母亲,也就没别的事了,这么说,父亲这些年来就没做过正事?父亲您太谦虚了。”宁梵笑嘻嘻的道,他发誓,这话里没有半分嘲讽的意思。
城主的手一抖,颤声道,“孽子孽子啊快来人,把他给我关禁闭”
暖阁的门倏地被打开,出现了两名穿着盔甲的侍卫,面无表qíng的拖起宁梵就走,任由他张牙舞爪的嗷嗷乱叫,“父亲,儿子刚被放出来三个时辰啊儿子又做错了什么?”
宁梵同前面千千万万次一样,这次关禁闭,依旧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怀着十分委屈且哀怨的心qíng,被两名侍卫架着,一路往城主府拖。
“两位大哥,我肚子疼,想方便一下。”才走了一半路,宁梵拧着小脸道。
宁国人在街上看见美人都走不动道,更何况宁梵这样绝艳的美少年,一旦他拧起眉头,即便侍卫们知道是他是装的,依旧不忍心。
其中一人道,“前面是朱雀楼,请主子忍忍。”
宁梵眼珠一转,很配合的跟着他们走进朱雀楼。
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朱雀楼与杏花居、明阳阁相连,宁梵却知道,两名侍卫一松手,他便撒丫子的往后院跑,侍卫只道是他真的急了,却没想,少年一溜烟的从后院的花圃里窜出了朱雀楼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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