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芷端着一碗汤药放在她面前,“这是晚膳时的药。”
白苏端起碗,像白开水般的咕嘟嘟灌了下去,她这些日子喝的中药多,也就麻木了。
放下碗,白苏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抹去唇上残留的药汁,叹道,“但愿她以后不会恨我。”
妫芷侧头看她,“若是陆扬舍身相护,他们可以走的很远,珍女没有理由恨你。”
白苏嗤笑一声,靠在廊柱上,抬眼瞧着妫芷,“真不知道说你腹黑,还是说你单纯。”今日见妫芷对人下手可谓gān净利落,可是对于人xing方面却单纯的厉害。
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不愿意活的太现实,因为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故而郑板桥才说:难得糊涂。
“何谓腹黑?”妫芷也不纠结到底,转而问道。
白苏眉梢一抖,露出一个谄笑道,“这个问题甚是复杂,改日我专门写本书向你说明。”
妫芷冷冷睨了她一眼,端起空碗转身离去,“腹黑”这两个字光看字面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白苏叹了口气,手下奴隶了一个大神,还真不是普通的累。成天拽的万儿八千的,还得好生哄着,到最后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奴隶谁。
白苏这厢兀自抱怨,全然忽略是自己先挑衅人家的。
而另一边,卢扛走了珍女,却并未真的对她做些什么,只是将她送扔进一个马车里。
珍女惊魂未定的缩瑟在马车一角,偷偷打量这个空间。这马车相当华丽,上好的梨花木车壁,车帘有两层,一层是浅蓝色的绸缎,上面覆着雪白透明的薄绡,珍女此刻缩在一方塌前,塌上蓝色锦缎薄被,前面有一个低矮的案几,上面摆着一只巴掌大的雕花笼,花纹繁复,明亮的光线从笼中透出,照亮整个车厢。
珍女惊讶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疑惑,这等华丽的马车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劫匪!
她偷偷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虽然夜色漆黑,却也能隐约分辨,这是在官道上,马车前前后后七八名骑马剑客随行。
不是劫匪!这一行人中除了那个叫“卢”的虬髯大汉,没有一个像是劫匪!
珍女正yù看的仔细一些,外面却忽然有了动静,珍女慌忙放下帘子,马车只顿了片刻,又开始继续前行。
车轮在地面上发出咕噜的声音,马蹄声清脆,显然是行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珍女暗惊,难道又返回城中了?这些人似乎并不打算伤害她,那又究竟为何要劫她?珍女无助的缩紧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似一个球状蜷缩在塌几之间。
“姝子下车吧。”马车停了下来,卢撩起车帘,探头进来。
珍女浑身一抖,越发蜷的紧了。
卢见她不配合,一把揪起她的衣领,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丢在地上,全没有之前那种被美色所迷的摸样。
“把她给我。”忽然,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犹如闷雷般响起。
卢伸手握紧腰间的青铜大刀,皱眉看向声音来处,院墙前正一个八尺高的大汉无声无息的立在yīn影中。
“何人?”卢沉声问道。
院中十几人听见动静,如影子般迅速围拢过来。
yīn影中的大汉动了动,举步向这边走来。卢一手箍住珍女,一手紧握刀柄,浑身紧绷,肌ròu一块块隆起,浑身充满一触即发的力量。
借着淡淡的月光,那大汉的形容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两道卧蚕眉,一双眼光she寒星。胸膛横阔,粗布麻衣裹身,脚踏木屐,腰间的青铜剑隐隐泛着暗红色。
为首的黑衣人见来人气度不凡,冲他行了个叉手礼,“我等乃是专诸盟剑客,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救此女?”
专诸盟剑客众多,专行刺客营生。
珍女偷偷瞧了那大汉一眼,心中一喜,挣扎着要挣开卢的手,“救我!救我!婆七救我!”
来人正是遵婆主事之令助珍女逃走的婆七。
“婆氏?”黑衣人问道。
婆七道,“正是,珍女乃我主。”
珍女乃我主,珍女乃我主......这句话的分量,令黑衣剑客不得不好好掂量一番,婆七承认珍女是他的主子,便宣告了一件事qíng,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保护。除非婆七死在他们手下,否则,绝不会弃珍女于不顾。
珍女两行清泪刷的一下涌出,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温柔缠绵,最终竟然抵不上这一句“珍女乃我主”,一个不相gān的剑客都可以誓死保护她,而陆扬却弃他而去!
黑衣剑客头也不回的做了个手势,卢立刻松开珍女。
珍女踉跄着奔向婆七。
婆七伸手扶住她,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冲那黑衣剑客道,“所求者何?”
他们这个轻易的便放了珍女,总要有个理由吧。
黑衣剑客笑声沙哑,“我专诸盟从来不做无意义的战斗,有人雇我们劫住姝子,将她送到此院,我等收了金银,自然要按约行事,现在我等已经履行约定,钱财到手,你愿意带走她便带走,与我专诸盟再无gān系。”
婆七哼了一声,“专诸盟何时不行刺客之事,转而开始保护女姬了?”
话语中的讽刺,令整所有刺客微微一动,气氛一时绷紧如弦。
婆七青铜剑猛的脱手,划破这僵持的对峙,cha在他自己面前十寸处,剑身发出“嗡嗡”的声响。
卢抡起大刀,横在胸前,只要头儿一声令下,便yù生死相搏。
“退!”黑衣剑客冷声令道。
所有剑客毫不迟疑的收起兵器,迅速退了出去,一个个如魅影般融入夜色。
“不愧是专诸盟!”婆七赞道。大雍风气野蛮,男人的名声比起生命更加重要,一般有血xing的汉子被他如此一激,必然搏命,方才那些剑客明显都已经蠢蠢yù动,可是只要一声令下,全部都是无条件的服从。专诸盟的可怕也正是在此处。
是谁,竟然动用了专诸盟来劫持珍女......
(珍女抢戏了......下章过后就木有了~~~~大家原谅这可怜的少女吧。。。。。另外收藏要给力,哈哈,还有十几个就又达到涨五十的加更了,对着屏幕狂笑的某女,大家周末快乐,晚安。。。。。。)
第一卷女人只是礼物第四十二章恨意(加更)
刺客退去,珍女抓着婆七的衣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婆七在跟着婆主事之前,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八尺大汉顿时手忙脚乱,他实在不会安慰人,只反复道,“无事,无事,莫哭,莫哭,莫哭......”
珍女被他这形容逗的破涕为笑。婆七很是莫名其妙,心道这女人真是变化莫测。
“我奉了婆主事之命,助你出逃。你今日逃走之事,还有谁知道?”婆七见她不哭了,便放下心来。
珍女娇俏的面上还挂着泪花,看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她抽噎着道,“三妹和医女,是否还有别人,我就不知了。”
她想婆主事都知道了,也难保别人不会知道。
婆七点点头,“素女行事周密,若不是婆主事一直守着成妆院,也不会得知此事。想来不会有旁人知道了。”
婆七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说的医女,妫氏的那个?”
婆七印象中,妫芷是个独来独往的冷qíng之人,虽然被白老爷派到成妆院守着素女,应当也不至于跟她一起去助珍女逃跑。
珍女点点头,“是妫芷,你的意思是,妫芷派人劫我?”
婆七拔起面前的青铜剑别在腰间,淡淡道,“她不过是你白府的奴隶,有什么本事使得动专诸盟!”
专诸盟那群人向来是人钱不认人,就算你是一个奴隶,只要拿得出足够他们动心的钱财,也照样为你办事。可是婆主事曾经查过妫芷,妫氏被抄家,她从妫府被卖出来时,身无分文,也毫无势力可言。
珍女也不笨,话说到这份上,她怎能不明白婆七的意思,“你说是三妹?不可能,是她将我救出来呢!而且,我们姐妹每月只有十铢的月俸,如何使得动专诸盟?”
这也正是婆七不明白的地方,专诸盟出手,至少要百金以上,况且素女和珍女向来jiāo好,应当没有理由害她。
“你可要回去?”婆七问道。
回到白府,珍女神色黯然,如今她若不回白府,又能去哪里?再去找陆扬?
“回去,我要亲自问三妹。”珍女不知道何去何从,唯一想做的便是弄清楚此事。她知道自己也许不应该怀疑三妹,但是今晚的事qíng处处透着蹊跷,不弄清楚她心中实是难安。
夜漏更深,成妆院中依旧灯火通明,白苏在书房中写写画画。另一张案几上摆满瓶瓶罐罐,其中以黑色的小陶瓶居多,妫芷神qíng专注的将不同的药丸碾碎糅合,然后再融进水中,观察其色。
十三抱着一件蓝色大氅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走到白苏身侧,轻声道,“小姐,快到三更了,歇了吧?”
白苏看了一眼跪坐在席上全神贯注观察糙药的妫芷,做了个“出去再说”的手势,便随十三出门。
站在廊下,十三将大氅披在白苏身上,“小姐,也许珍女已经远走,你身子不好,不要再候了。”
白苏扯出一抹轻笑,陆扬能带走珍女?她不信。
白苏对陆扬的认识,是从他与珍女偷qíng被抓包时开始的,看他的处事方式,实在是十分幼稚。为了隐瞒和珍女的私qíng便将她拉下水,再看他事后的反应,明知自己的哥哥不喜女色,他只是恼怒的斥责了她,而非想办法解决,甚至连解决的意愿都没有。
陆扬固然是善良的,白苏也相信他是爱极了珍女,可是那样一个没担当没血xing的男子,实在配不上为爱不顾一切的珍女。
“小姐,十二做了宵夜,可要用一些?”十三是个有分寸的人,白苏不主动讲的事qíng,她从来也不会多问一句。
“好。也唤上妫芷和十一。”
夜风寒凉,白苏拢了拢大氅,朝主厅走去。
十三应了声是。妫芷最恨人打扰,方才看她的样子,似乎还要等上一会,十三便先转去院后唤十一了。
白苏刚抬脚跨上石阶,身后风声忽急,两道人影如燕般轻盈的落在院中。
珍女从婆七的背上滑下来,唤了声,“三妹!”
白苏转身,朝她微笑,“你回来啦。”
珍女一愣,看白苏的模样,仿佛是早就在等待自己回来一般,她颤声道,“三妹.....你,你早就知道我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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