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少女正是白苏的二姐白珍。
“三妹,你病了?”她皱眉盯着白苏毫无血色的脸,不无担忧的道,“你自幼是身体孱弱,父亲向来特别爱护,数年没有大病,怎么这才几日不见,你竟病成这副摸样!”
她怒气腾腾的瞪向白苏身后的女侍,正要责备她们没有好好照顾白苏,但怒气还未及发出却忽然凝结在脸上,变成疑惑,“我怎么不曾见过你?三妹,你的贴身侍婢哪里去了?”
后半句话却是对着白苏讲的。
白苏心里微微顿了一下,想到那日婆主事下令灭口,大概灭的不止是那个医者,而是所有知qíng人。那么,五天前在桃花林里跪在地上哭泣的一群女人,也都被灭口了吧。
白苏暗暗叹道:白素啊白素,你看你上个吊,造下多少孽啊!
但仔细想想,也正是因为白素自杀,她才有机会重生啊!一想到自己的重生是这么多条命换来的,白苏嘴里就一阵阵的发苦,胸口堵的喘不过气来。
她纵然万般纠结,嘴上却还得给珍女应个理由,“我这几天染了风寒,一直昏昏沉沉,醒来就不见她们了。”
听着白苏嘶哑的声音,珍女点点头,显然已对这个解释相信了八九分。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荒凉无比,又有野shòu出没,而珍女身后却没有一个婢女,这令白苏很是奇怪。
珍女脸颊上浮起一层红晕,眼神有些慌乱,“我,我只是随便走走。”
正在这时,白苏遣去取工具的婢女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铁锄。婢女见到白珍,忙行礼,“见过珍女。”
白苏也不想多过问别人的事qíng,兀自接过锄头,要去挖那些茶树。婢女忙拦了下来,“小姐要做什么?吩咐奴婢来做吧。”
“你不会挖的,我先教你。”白苏边说边熟练的挥动锄头。
珍女奇怪的看着白苏,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还对花糙有研究。
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铁铲,锄头也又钝又重,她只是挥动几下锄头而已,额上便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即便茶树生的不大,白苏勉力连根刨出一棵时,已经感觉脚下虚浮,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是毫无人色。
白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小姐!”两名婢女齐声惊呼,慌忙扶住她。
这个身体实在太弱了,比患有心脏病时还要弱上几分。
珍女也一下子慌了手脚,不过到底是白老爷致力栽培的名门贵女,她只是慌乱片刻又恢复镇定,随手指着一个婢女道,“你,快把素女扶回成妆院!”
见另一婢女也要上来帮忙,素女气急败坏的道,“还不速速去叫医者!”
第一卷女人只是礼物第三章偷qíng(修改)
“不必!”白苏忙出言阻止,“我不过是身子虚弱,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叫医者,岂不是要全世界都知道她上吊?白苏倒也不在意被别人知道,但既然婆主事瞒下了,必然是有原因的,自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qíng况下,怎么能随便拆台呢!况且,直觉告诉她,婆主事没有恶意。
珍女神色犹豫,见白苏态度坚定,脸上渐渐的又回复一些血色,似乎真的没有大碍,也就没有再qiáng求,只是缓和语气道,“你眼下应当卧chuáng修养,这些东西都jiāo给她们办。”
“嗯。”白苏随意应了一声,不放心的向两婢女jiāo代,“不能伤到根jīng,连土一起挖。现在就开始挖,晚上带回成妆院,越多越好。”
珍女迟疑一下,吩咐婢女道,“你们一人去前院寻婆主事,请她播几个小厮过来帮忙,另一人随我扶着素女回去。”
白府的小厮各司其职,纵使他们手上无事,等到婆主事调出人手,也应该是三四个时辰以后。珍女松了口气,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素女身边的侍婢全都更换了,竟然连贴身侍婢也都被换掉。近些日子婆主事行事怪异,珍女觉得不宜此久留,万一被婆主事的人遇见那可就不妙了。
“二姐今日到后园......可是有要事?现在回去没关系吗?”她还是不习惯古代的措词,更不习惯把一个实际年龄比自己小的女孩叫姐姐。
珍女扶着白苏的手明显一颤,对旁边正搀扶白苏的婢女道,“你离远一些,我要同你家主子说几句话。”
那婢女应了一声,迅速的退出一丈之外。
珍女扭头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嗔道,“你休要匡我!我与陆扬的事你岂会不知?你可不要泄露出去,否则父亲...父亲......”
珍女明汪汪的大眼里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如今连见一面都只能偷偷摸摸,她再过半年就及笄了,到时候若是陆扬还没有一官半职,恐怕此生相守无望了罢!
白苏被小小的惊了一把,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谁知还真有点事儿。不过珍女这样私密的事qíng都能让白素知道,看来她们姐们关系不错。
“那人若真心想与你好,怎么不来提亲?”白苏道。
珍女颜色暗淡下来,包在眼眶里的泪水顺着白嫩的脸颊滚落,“父亲不惜重金请老师教我们姐妹才艺,定是想将我等献与权贵。陆扬只是庶民......但他哥哥是卫尉寺少卿,等到他也能谋得官职,父亲必然答应。”
卫尉寺少卿,似乎是个不小的官职!看着珍女的黯然的神色,就知道希望渺茫。
白苏对这个天真的女孩很有好感,不由得替她担心,“你随我回去,陆扬找不到你怎么办?”
珍女道,“无事,他见我不在,自会离去。”她虽qiáng自打起jīng神,可声音中的哽咽依旧清晰可闻。
白苏有些后悔问起这事,一路上也没再说话,两人沉默着走入成妆院。进屋时,白苏忽然想到身后还有个人,便吩咐她把去前院的婢女叫回来。
珍女扶着白苏靠在塌上,就要动手替她解去身上的狐裘,白苏忙道,“二姐,我大病初愈,冷得很!”
珍女也不疑有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在白苏榻前的软垫上跪坐下来,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起侍弄花糙了?是否想与大姐一争?”
婢女奉上两盅热茶,白苏接过来放在几上,满脸不解的看着珍女。
珍女见状,也就解释道,“五月初便是斗花宴,大姐自从及笄以来,总占魁首。你可是记恨她抢了你的夫婿,想在斗花宴上与她一争?”
白苏心中莫名的一阵发紧,她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看见眼神的变化,垂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太涩,入喉竟如针扎似的疼。
她面不改色,心里却略微将事qíng理出个头绪了:这个身体的原主因为大姐抢了自己的夫婿,一时想不开才去自杀。估摸着那白絮用了些狠毒的手段,才bī得好好的一个人活不下去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白苏心口一阵酸涩,宛如体会到白素内心深处的凄凉。
“二姐,慎言。”白苏有点对这个珍女无语,这种话怎能挂在嘴边说?
珍女不以为意的扁扁嘴,目光落到白苏放在案几的书上,随手抄起那本厚厚的《雍记》,“噫!你从前不是最厌恶史书么?怎么看起雍记来了?”
白苏心中一动,笑道,“我现在还是不喜欢呢,要不,姐姐念给我听,好不好?”
白苏自己先忍不住恶寒,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小女人的xing子,更何况是对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撒娇发嗔。
“二姐......”白苏声音里带了些哀求,不知为什么她不愿意用“私会”的事qíng去威胁珍女,或许是出于对这个天真小姑娘的好感,又或许是受到身体原意识的影响。
珍女拿圆溜溜的大眼瞪她,“你总这样,怯怯弱弱的与我撒娇,我哪里忍心不答应。”她眼珠一转,斜睨着白苏,调笑道,“你这般颜色,连我看了都着迷,将来不知有多少男儿要折在你裙裾之下了!”
白苏摸了摸脸,她直到现在也没看这张脸长得什么样,虽然知道珍女不过是开玩笑,但看珍女的容颜,她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闲闷了许多天,白苏终于遇见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因此便小心翼翼引她说话。珍女xing子活泼,十分健谈,天南地北,从江南的宁国,到北方的北魏,国家大事风土人qíng,均能说的生动有趣。
白苏在心中对这个时代隐隐有了个轮廓——这里竟是如三国鼎立!
而雍国占的正是三国时期刘备的地盘,北至汉中,南到云滇。
两人正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忽然有人撞开大门。
白苏和珍女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名女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惊惶道,“小姐,不好了!”
白苏认得她是珍女在后山时,派去前院寻婆主事的婢女。
珍女皱了皱眉,不满婢女的大胆,主人谈话,她竟然不报而入,还大呼小叫的。珍女正要发作,那婢女“噗通”跪倒在地上,“小姐,十四被歹人杀了,刺客已经被府中剑客制住,那刺客说是认识小姐的,老爷唤您过去问话呢!”
婢女虽然慌张,但是说话条理清晰,还没有完全乱了阵脚。
白苏心脏一抽,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脸色被憋的通红。
刚才还跟在她身后的鲜活生命眨眼间就没了?白苏同那名叫十四的婢女并没有什么感qíng可言,她现在甚至也想不起十四的长相,只是出于对于生命的珍重。
白苏前世患有先天xing心脏病,从她一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离死亡多么近,她对于生命的珍视更重于一般人。
珍女听到这话却是呆住了,瞬间脸色煞白,连目光都失去了焦距,只喃喃道,“是陆扬,是陆扬......”
她今日与陆扬约在后山,见白苏新换了侍女,怕其中有婆主事的眼线,便没敢在那里等候赴约,只想着陆扬找不到她,自然就会离开,从前也都如此。
此刻她心里是说不出的后悔,尚京如此之大,为什么她偏仗着他武功高qiáng,便约在白府......如果真的是他......珍女想到这里,已经跌跌撞撞的起身向外跑去,白苏一惊,立刻对身边的两个婢女道,“快去把她拦下!”
珍女现在这样不理智,很容易闯祸。
那两名婢女哪里敢真的下手去拦二小姐,转眼之间,珍女已经奔至大门。
“拦住她!珍女若是惹祸,你们俩也不用活了!”白苏顾不得喉咙的刺痛,冲着还在迟疑的婢女咆哮道。
关键时刻她也只能拿出婆主事那招,否则在这种阶级分明的社会,珍女是主,她们是仆,有哪个仆人敢对主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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