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心里微微一紧,胃里的酸水直向上冒,直到口中也有些酸涩。靠着顾连州的身子也微微挪开了一些,心中苦笑道:白苏啊,人家姬妾成群,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顾风华唯恐天下不乱,“大兄,你喜酒,我嗜茶,不如你这美姬就送我了,如何?”
“你若真心喜欢,送你也无妨。”顾连州淡淡道。
轰的一声,白苏脑中一片空白,连去看他说这句话时神色的力气都没有,只有那句——你若真心喜欢,送你也无妨。
顾风华本想再调笑几句,可是对上自家大兄冷入骨髓的一瞥,只好悻悻截住到嘴边的话。
白苏反复想,是自己太自作多qíng了,还是他在生气?
想的太过投入,竟没有发现顾连州已经向前走,伞一挪开,大雨哗哗的浇灌在头顶,透心凉,让她一个冷颤,顿时清醒过来。
顾连州也是走出几步后,才发现白苏没有跟上,忙又转身回来。
然而,宁温一把伞已经遮在她上方。
宁温谨守规矩,并没有离她很近,只是站在伞外。大雨滂沱的砸在他身上,不消片刻,衣服已经被浸透,全都贴在身上,显露出他完美的身形,乌发粘在如玉的面颊、脖颈,却看不出一丝láng狈。
院子里一时间有些僵持。
顾连州目光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面无表qíng的走上台阶。
“快上去吧。”宁温的笑容犹如被大雨冲洗过的木槿花般鲜亮,gān净清慡。
“谢谢。”白苏冲他点点头,却并未接过伞,兀自冲进雨幕中。
她白苏,从来都不是一个认命之人,从来都不是!
白苏一身láng狈的走至顾连州身侧,唤了声,“夫主......”
衣物浸湿,白苏还不曾发育的身子显得瘦弱可怜,面色苍白透明,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显得愈发招人,便宛如一朵纯白的丁香,别有一番风qíng。
顾连州垂眸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屋。
不一会儿,从屋里取出一件gān净的袍子,丢在白苏面前,“这是我的衣服,去里面换上。”
雨中,宁温身上已经湿透,他便索xing收起伞,大步走了过来。
“请恕扶风失礼,此刻形容láng狈,实是不雅,容请告辞。”宁温道。
顾连州也不出言挽留,微微颔首,招来小厮送宁温出府。
“大兄,你真是不热qíng。”小厮刚刚搬过塌来,顾风华便靠了上去。
顾连州哼了一声,在席上跪坐下来,面容冷峻,“他与你一同入府,为何会和云姬独处?”
不等顾风华答话,顾连州挑眉道,“不要告诉我又是你故意而为!”
他那眼眸中的怒气太过明显,顾风华不禁为之一怔,他这大兄从来都仿佛一个无喜无怒的圣人,今儿可是头一遭见他怒气形于表呢。
顾风华扯起一抹暧昧的笑容,黑色鹤尾扇轻轻刮着自己的脸颊,“我顾风华出手岂会这般束手束脚?况且,我若是知大兄你是这种反应,啧啧.......当初便应当把她要回我府中去。”
顾连州目色一沉,也知自己今天反应太过,转头看向廊外的雨幕。
这时,一袭暗紫色深衣的齐姬刚到,她没有携带侍婢,独自一人撑着把藕荷色的油纸伞,怀中抱着一个酒坛子,穿过木槿花丛,款款而来。
那伞很有宁国的特点,小巧轻便,上面绘制与她衣服同色的鸢尾花,jīng美雅致,不似雍国的伞那般大而笨重,衬着齐姬窈窕的身姿,分外合宜。
“夫主。”齐姬在廊下欠身行礼。
小厮已经把火炉已备好,顾连州嗯了一声,齐姬这才上了廊上,小厮立刻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伞。
齐姬跪坐到顾连州身旁,拆开酒坛的封口,顿时酒香四溢,她将坛中酒倒入青铜酒具中。
她低着头,背后的青丝散开,露出一截白嫩的后颈,衬着乌黑的发丝显得晶莹剔透。
兰花指拈着细长的酒勺,在酒器中缓缓搅动。
不得不说,看她煮酒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顾风华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向书房门口。
白苏身上穿着顾连州宽大的袍子,长袍大袖,发在头顶随意束起一个马尾,没有束腰带,衣摆在身后拖了一地长长的尾,走动间能够若隐若现的看见她白嫩的脚丫。
这不合身的袍服穿在她身上竟丝毫不显滑稽,反而别具风姿。
这是一种介于稚嫩和妩媚之间的绝妙风qíng,顾风华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顾连州和齐姬也都察觉他的异样,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也是顾连州第一次看见白苏把头发全部拢上去,露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不得不说,白苏的五官长得十分jīng巧,每一个部分看起来都那么jīng致绝美,可是合起来看便只能算得中上。
此种美人,需得细细品味呢!顾风华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兴趣。
顾连州目光落在白苏光luǒ的脚丫上,心中怒火隐隐。
其实,雍国女子多奔放,常常有人卷起裤腿在河边嬉水,不穿鞋袜者也是寻常,可是......她怎么能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种风qíng,顾连州转回头。
酒刚刚煮好,齐姬把盏,顾连州端起来一饮而尽,清贵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齐姬今晚侍寝吧。”
齐姬今晚侍寝吧。
白苏顿住脚步,她便是再坚qiáng,这一刻,也全盘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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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qiángqiáng相遇第七十六章被贬【加更】
白苏心如沉石,目光空dòng的看向顾连州。
有什么不对啊.......白苏恍惚间总觉得抓住什么,却又不甚明朗。
qiáng自稳了稳心神,目光扫过顾风华浅笑看戏的脸,最终落在齐姬娇媚的面上。
是了!齐姬听见这个消息居然没有露出半点惊异,或者喜色,莫非,她竟如此喜怒不形于表?
不对!白苏虽不甚了解齐姬,但从仅仅一次的接触中,也能看出她是个八面玲珑且善于伪装的女人,而非是喜怒不形于表。
按说,顾连州从不近姬妾的人,就算她不在意,也应当在顾连州面前表现出欢喜的神色啊?
她没有惊讶欣喜,究竟是为什么?
“云姬形容不整,才艺不jīng,从现在起贬为侍婢,今晚云安殿伺候。”顾连州“啪”的一声放下酒樽,起身离去。
小厮忙跟上替他撑起伞。
齐姬眉梢微微一挑,将手中的酒勺放下。
白苏听见顾连州这句话,神qíng呆了呆,霍的站起身来,蓦然反应过来——她,她居然又被耍了!
云安殿是顾连州住的地方啊!他招美姬侍寝,让她去作甚,是观摩?还是指导?
虽然一时没找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白苏也确定自己又掉进陷阱里去了。
齐姬心中恼怒,贬为侍婢,却是云安殿伺候的侍婢!恐怕贬后院任何一个姬妾都会喜不自胜吧!
齐姬起身唤来小厮把盏。她是顾连州的姬妾,夫主都离开了,于qíng于理都轮不到她伺候顾风华。
“世子请自便,妾告退了。”齐姬裣衽为礼,撑起油纸伞,没入雨中。
白苏一时喜怒jiāo加,顾连州,你给我等着!
她目光一转,飞快的向顾风华行礼告辞,急急追上前面的齐姬。
“姐姐,送我一程可好?”白苏躲进她的伞下。
齐姬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但很快被笑意掩盖,“荣幸之至。”
她瞬间的惊讶清清楚楚的落进了白苏的视线,如此小事,她也不能全然遮掩,那顾连州所说的侍寝之事,多半有异。
白苏笑容更盛,甚至挽着齐姬的胳膊攀谈,“素在闺阁时便听说夫主从不近女色,心中惴惴,原来传闻不可靠呢!”
“妹妹莫要听人胡乱说,夫主不过是洁身自爱罢了。”齐姬回答的不漏丝毫破绽。
白苏心中暗骂,你八卦一下会死啊!
眼见着齐姬滴水不漏,心知她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套不出什么话来的,便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反而寻了些城中趣闻与她聊。
而齐姬说的最多的便是花境,花境之主的神秘莫测以及才华出众,已经深入人心了。
白苏面上一直带着温婉的浅笑,心里暗暗分析了当前的qíng况,虽然她如今在顾连州手里栽了一回又一回,可是事qíng还是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回到清园,白苏沐浴更衣,躺在榻上,眼皮开始发沉,这一整天大喜大悲,qíng绪落差太大,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
白苏睡去前,还在想怎么“回报”一下顾连州给她的“惊喜”。
顾连州在清风殿中修编书籍,反复走神,废了几张纸后,他好容易才稳定下来心神,居然一个喷嚏,一滴浓墨落在面前刚刚写好的纸上,墨点在纸张上迅速晕染开来。
他皱着眉,把它叠放在一沓废掉的纸上。
目光瞥见书底压着的几张纸,便随手抽了出来。
这是白苏的禁书。
字迹比第一次看见的“如花”工整许多,甚至比第二次在蓝花楹树林里看见的,要多了几分风骨。
满纸yín/秽,不堪入目,顾连州面红耳赤的将它们丢在一旁,烦躁的揉着太阳xué。
白苏才来了几日,他居然比面对七王势力还要糟心。
只不过是想求一个自己喜欢的贤良女子相伴,真就这样难吗?
全雍国上下,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永远站在云端的大圣人,雍国女子最倾慕的俊美男子,居然只有这么个没出息的理想。
顾连州垂目凝思。
白素此女,懒惰、散漫,写禁书,画luǒ/图,不分尊卑,xing滑如狐,实在与“贤良”二字八竿子打不着,淑德?那就更别提了。
两日来,她要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诈,要么就是不走正道的写huáng/书,没一点让人省心的。
这些他也能勉qiáng容忍,耍诈,他有的是应对之法,不走正道,大可慢慢调教......可若她的心不在他这里......
如果她的心不在他身上,纵然白苏再是世间难寻的美好女子,以顾连州的骄傲,也不会放下姿态去求她真心,更何况,她不是。
“公子,齐姬到了。”门外,方无通报道。
顾连州陡然回过神,这才惊觉天色已暗。他居然无所事事的发呆了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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