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_我想吃肉【完结】(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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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正事谈完,屠维便携女儿离开,姜先与他们父女同行。女莹留在殿里,消化着屠维带来的消息。

  出了女莹的正殿,姜先便犹豫如何开口,与父女二人各归各处——他们一定有好些话要说的。

  不想屠维又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再次向他发出了邀请。

  不止姜先诧异,卫希夷也奇怪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南面的事说完了,还有北面的事。南面的事,是为王在办事,北面的事,我也很关心呀。你将土地分给这个,分给那个,自己没有留一份儿,是有别的打算吧?也没提要接你娘和阿应回来,你是还要北上吗?我当然得问问北方的事qíng啦。”

  姜先急忙保证:“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让姜先觉得自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打量了一下屠维的身高与肌ròu,再暗暗捏捏自己的胳膊,姜先有些忧虑了。

  到了卫希夷的住处,屠维道:“我还是习惯睡榻,希夷啊,去,给我弄张竹榻来。”

  卫希夷:……“爹你想跟阿先说什么悄悄话呢?当年你跟娘就是这样,希夷啊,去看看阿应有没有淘气。就将我支使走了,你们就不知道要gān什么了。”偷听还被从地板下面揪了出来,就是亲爹动的手!

  屠维的笑容温暖而诚实:“哦。你早去早回,还能听后半段儿。”

  “前半段儿呢?”

  姜先想说,你想知道,回来我告诉你呀。屠维道:“就是听他蛮话说得不错,问问怎么学的,我当年学蛮话的时候,可费事儿了,我们獠人说的话,跟他们可不一样……”

  “哦……”卫希夷半信半疑的,给姜先使了个眼色,不能真让亲爹睡得不舒服呀。他们一家一直睡的竹榻,这是真的。

  卫希夷一走,屠维慈祥地对姜先道:“唐公怎么想起来学蛮语的?”

  “毕竟南下,又事涉军国大事……”

  “很难吧?”

  “还……还好……”

  “怎么是还好呢?就是很难!就像我学你们雅言正音似的,王要我们都学,巧了,我心爱的女人,就是中土来的,向她请教呢,还能多相处一阵儿。就是怎么一边学,一边还要搭讪,太难!我就想啊,得装好奇的样儿,什么都问她,从小孩儿学吃饭穿衣,一样一样的,再问到怎么求婚……”

  姜先:……=囗=!娘!救命!

  第97章 不在乎

  卫希夷在南方是住惯了竹塌,又习惯了使些坐具的。到了北方,除开最初几个月苦些,后来又渐次恢复了这样的生活习惯。是以要收拾的地方并不多。

  但是,为父亲准备舒适的安歇之处,这是第一次,卫希夷将它当成了一件大事来做。将自己住的主殿让了出来,自己搬到了附近的小殿里。毕竟曾是女孩子的住处,哪怕是只猴儿,她也有细腻的地方,原封不动就给屠维住,不太合适了。

  将搜集来的瓶瓶罐罐一骨脑儿地打进包袱里,扔到自己的房里,等有空再摆。卫希夷的收藏,一如她的童年,不讲珍贵与否、价值高低,只看顺眼不顺眼,新鲜不新鲜。荆伯的宫中,有许多荆地来的小摆件儿,样式质地花纹,总有一些与蛮地、中土、中山不相似的。卫希夷见猎心喜,瞅着好玩儿的,就都拿了来摆着。女莹近来多思,于这些上头倒不甚在意了,纵容着她爱怎么收藏怎么收藏。

  光收拾这些,就花了不少时间。卫希夷总疑心屠维与姜先的见面没有表面那么和谐,焦急地催促着:“快点快点!”她急着回去偷听呢。

  收完她的衣服摆设,再摆进适合男子的摆设。屠维没有收集的癖好,生活很简单,卫希夷苦思冥想,只好放些简牍、兵器、铠甲一类。又急匆匆地去寻裁fèng,给屠维赶制新衣。后一条却是省事儿,荆伯的宫中,柔软舒适的男子衣物并不少。比着屠维的身量,又打了一大包袱来。再盯着宫役们将房间打扫完,也不去自己的房里再收拾,卫希夷撒开两条长腿跑去屠维与姜先会晤的地方。

  还是没有赶上“前半段”。

  姜先的表qíng很诡异,屠维却很平静:“又跑了,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儿。”

  卫希夷摸摸鼻子,不客气地问道:“你们说什么啦?”

  “不都告诉你了吗?”屠维不动如山,“就说说学话的事儿。唐公问你的,你都教了?”

  “啊,当然啦,gān嘛藏着掖着呢?”

  屠维叹了口气,咕哝一句:“长傻了。”

  “嗯?爹你说什么?”

  “没什么,方才在公主面前,说了的话,你是认真的?”

  “是呀。”

  “还要北上?”屠维皱了皱眉头,难得地犹豫了起来,“还回来吗?”

  姜先也紧张地望着卫希夷,他有些吃不准,卫希夷答应了风昊,回去给风昊做些事qíng,北上之后,会不会再南归?还是像祁叔玉一样,虽有封地,依然住在繁华的龙首城里?

  卫希夷想了一想,有些犹豫。祁叔玉的事qíng,她是必得对屠维讲的,可是现在让姜先也旁听了,合适吗?有祁叔玉在北方,再将他孤零零放在北方,未免有些薄qíng。但是!屠维生在蛮地、长在蛮地,族人在蛮地,族人在屠维的心中十分重要,让他离开这里,在北方没有任何根基、生活习惯也完全不同的地方生活,合适吗?

  这些都要与屠维深谈的。

  屠维道:“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儿,好啦,你慢慢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我在新冶会停留……唔,三天吧,够用了吗?”

  “够啦够啦。”这事儿得跟屠维商量着来,可不能自己胡乱下了决定了。将自己在南方的城池一部分赠与獠人,是因为地方是她的,她可以处置。但是屠维是父亲,是个活人,她就算再厉害、再有了身份,也要尊重屠维的决定。

  屠维不动声色地看了姜先一眼,一眼,姜先便起身说:“前半段已经说完啦,后半段你们慢慢聊吧,我也须回去想想,怎么与南君说话了。”

  当你十分得意自己能够chūn雨润物一般不动声色地将心爱的姑娘追求到手,做成了人生中最聪明的一件事qíng,却猛然被姑娘的亲爹点破,并且姑娘亲爹还不客气地说“这些都是我用过的办法”,暗示你少对他闺女耍心眼儿,你也会想快点跑路回去想办法。

  卫希夷理解地道:“你忙去吧。”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姜先连忙说:“你与伯父久未见面了,快些去陪伯父吧。”

  “哦,”卫希夷看他急匆匆地离开,回来靠在屠维身边坐了,抱着屠维的胳膊,将头搁到屠维肩上,“有点灰溜溜的,爹,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啦?”

  【你也不想想他对你做了什么啦!能让他完整走出去,我脾气可好了!】

  屠维没有顺着女儿的话往下讲,而是说:“说吧。”

  “什么?”

  “从一见面,你开心之后就有心事的样子,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呢?”

  “那个。”

  “嗯?”

  “爹你跟我小时候见过的,有点不太一样了哈。”卫希夷小心地试探着。

  “是啊,老了。”

  才不是说这个!“不是,小时候……也不是,就是,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王了,不太像我以前看到的了。”

  屠维失笑:“过了七年,我闺女告诉我,她小时觉得我缺心眼儿。现在看我不是那么缺心眼儿了?是也不是?”

  卫希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松开了屠维的胳膊,整个儿趴在了屠维的肩上,仔细端详屠维线条刚毅的侧。屠维也不催她,歪歪头,好笑地与她对视。半晌,卫希夷才咕哝了一句:“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呀?”

  “……没你们苦,也没你们想的那么苦,”屠维将女儿揽了过来,慢悠悠地晃着,一如七年前那般,“以前你还小,家里的事儿,有你娘,我多cha的什么嘴?外面的事qíng,你一个小孩子能知道多少?”

  “可是很奇怪,为什么爹以前不想谋一城一地,容下族人呢?我们从来不抱怨爹娘不封君,可是爹刚才说的办法,不是不能有自己城池的人呀。还有王,也不是会压抑臣下的人。为什么……”

  屠维道:“还有呢?”

  “就一句话,今天爹的样子,让我以为,您不该是久居人下,做个侍卫的。”

  “做封君可不容易,即便是王,不是也险些不好了吗?我是想保全族人,可不是想让他们繁华一时,而后寂灭。有什么,比与当时很稳妥的王在一起,更能保全他们的呢?”

  “……”卫希夷想说,这有点没出息了。

  屠维道:“他们得慢慢地来,慢慢地明白他们老一套必须改变,与我想法一样,大家才能好呀。所以我带着他们,愿意出来的人出来,不愿意出来的人,我不qiáng求。出来看的人多了,懂得多了,大家的想法慢慢才会变。那是我的家,不能因为家人一时不理解变化,就将他们抛弃,就觉得他们是累赘,是该死。”

  “嗯……”卫希夷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到父亲的胸前蹭了蹭。

  屠维抚着她的长发:“哎,知道你爹不傻了,现在该说了吧?”

  “说、说、说什么?”

  “我开口之前,你就一脸愁样儿了,是为什么愁呢?”

  卫希夷死死抱着亲爹的腰:“那个,您知道吗……我……我哥……”

  “他遇险了?”

  “……”

  “你说了你娘,说了阿应,没提他呀。”

  “是……遇难了。”

  屠维手一顿:“我就只剩下一儿一女了吗?”

  “那个……”

  “唉,说吧,这又不是你的错,我又不是第一次失去儿女,谁也不能保证生下来的都能养活呀。”

  “那个,”卫希夷吞吞吐吐地,“爹您知道娘以前在北地的时候的事吗?”

  “说。”

  “我好像,还有一个……哥哥……”说到这里,卫希夷有点说不下去了。她还要北归,还不一定南下不南下,又有些希望屠维随自己北上。所以本来很常见的家庭关系,卫希夷说出来便不那么流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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