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卫希夷,以前在蛮地的时候上天入地,也没人说她找死。到了天邑再像以前那么gān,显然就不行了。所以她乖巧了好几个月。
再比如风昊,呃,在哪儿都随便他作。
当有了风昊带路,卫希夷瞬间恢复了昔日的神采。看得风昊目瞪口呆:“你答应得也太痛快了吧?”
回去的车上,风昊甫一提议,便得到了卫希夷的热烈拥护。风昊原以为她只是“普通淘气”,万没想到她其实是个“日天日地”。
卫希夷显然是将这位老师讲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并不很友好的第一次指点。她诚恳地说:“我也这么想的来着,不过在龙首城,不像在我们那儿,随便我怎么折腾。不然我早翻墙钻dòng去了。还有些其他办法,您给看看能不行。混进给车正家送新鲜菜蔬ròu食的车、装成他们家出来采买的人,或者收买他家里的仆役……”
一边庚还直点头,认为卫希夷的办法很多,都是些bī到份儿上可以勉qiáng一试的。不过现在有了风昊,那就不用再勉qiáng一试了。
风昊:……
沉默了片刻,在学生殷切的目光下,风昊清清嗓子:“咳咳,这个么,不一样的人做事有不一样的办法。量力而为。有我在,什么法子都可以的嘛。咱们能径直去寻人,何必做麻烦事?说好了,就今晚,我带你去。”
庚道:“约个时辰吧,到时候不见你们回来,我便去求太叔搭救。”
风昊不乐意了:“区区一车正,还用‘救’?”
庚冷静而坚持:“您怎么样都行,我家主君还跟着去呢,必得万无一失才行。”
卫希夷有些犹豫,单叫女杼知道,回来就算被打断狗腿,她也不怕。她怕太叔玉再为她cao心,那样就太不意思了。这跟见外不见外的没关系,纯粹是不想太叔玉太累,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风昊一撇嘴:“行!今晚回来之后,你再不许多嘴!”
庚注视着他,毫不退让地道:“往后再有冒险的事儿,我还是得讲。”
风昊看稀奇似地将庚仔细打量了一回,知道这小奴隶对卫希夷很忠心,没想到她是眼里除了这一个,再没旁人了哈。风昊很为自己的小弟子高兴,脸却沉了下来,一股威压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卫希夷打了个喷嚏,将庚往自己身后塞了一塞:“老师,不要淘气。”
“你胆儿也肥了!”风昊摸摸鼻子,嘟囔一声,居然没有再追究。
卫希夷将手背到背后,拍拍庚的胳膊,才拍了一下,一只微凉的手覆了上来。卫希夷歪歪嘴,对风昊吐个舌头。风昊实在是忍不住了,闪电般出手,啪,把小弟子的舌头给揪住了:“反了你!”
“呸呸呸!你洗过手没有?!”卫希夷抽回手来,冲前一阵乱挠。
一老一小,人前装高冷、装高贵、装懂礼,关起门来作成一团。庚倚着车壁,抱着胳膊,唇角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又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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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风昊寓所,他便命人往太叔府里送信,说今天晚上要教卫希夷观星。这可是一项了不得的技艺,学会了之后能吃几辈子,完全不愁没有地方落脚。寻常人想学,都不得其门而入,师傅们轻易也不会教授这门知识。有许多师傅自己,都未必懂这些。
太叔玉听了,十分重视,派人给卫希夷送了轻而暖的裘衣来,风昊也少不了供奉,连庚也得了一件斗篷。银狐裘,听说天邑城里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皮毛柔滑极了,入手如水一般。卫希夷抽搐着脸,向老执事道了谢,又问了太叔玉与夏夫人等都好不好。老执事笑吟吟地道:“都好,都好。”自己人做了名师的入室弟子,可是一件好事呐!
那一厢,姞肥有点不太开心,他就喜欢照顾人,认为太叔玉抢了自己的生意,内心十分不慡。然而天生一张憨厚而和气的脸,说什么样的话都显得没啥恶意。老执事听他讲:“这里我都准备好啦。”不以为他是担心太叔不放心,还向他解释了几句。
风昊知道这学生的xing子,抱着手看热闹,自己看还不算数儿,还揪过小弟子来讲姞肥的小话:“看见了吧,就这xing子,哎哟喂,他也不怕累着……”
姞肥与老执事周旋完,亲自将人送到门外去,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庚打破了沉默:“你们晚上是去做贼的,这个太亮了,就别穿了吧?”
风昊做这事是老手,并不这样看:“懂什么?穿得像贼才麻烦哩!等老五回来,让他再找件一个大点斗篷的罩在外面。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儿,斗篷一扒,嘿嘿……”
卫希夷补充了一句:“怎么看都不像了,对吧?”积年淘气,她也很有经验。
姞肥回来之后,便听说老师要带师妹去翻车正家的墙头——在夜间有巡逻的龙首城——这可真是……太有本门特色了!二话没说,姞肥便去找家什去了。
卫希夷十分好奇,问风昊:“他们家墙还蛮高的,我看了一下,墙边没树我翻不上去。”
“我能啊,”风昊理所当然地道,“到时候再一根绳把你扯上去不就行了吗?这个爬墙也是要学的,你现在个儿太矮了,跳不太高哈。回来就教你!”
“学会了能翻多高的墙?”
风昊道:“你想翻天呐?没多高!又不是鸟,没翅膀的,靠手上和脚上的力量。”
姞肥抱了三件黑色的披风过来,以为庚也要去,给她也递了一件,接口道:“老师,别再糊翅膀了,当心再摔了。”再憨厚的弟子,在风昊身边呆久了,也没办法保持礼仪了。
“鸟?”卫希夷向往望去,树枝上停只几只觅食的麻雀,“咦?”
“做么?”
“鸟不止有翅膀,还有爪子呀!”卫希夷兴冲冲地道,“弄几个钩子……”
她话还没说完,风昊便一拍手:“不错不错,系上绳子,抛到墙头抓住了。不错嘛,是我的学生!”
姞肥一听又有要做的,紧张地道:“我这便寻人做去,可是今天,你们还是……”别作这个死了吧?
风昊严肃地道:“不错不错,这事儿jiāo给你了。”
姞肥cao碎了心:“老师,早去早回,跟太叔那儿说的是讲星象,好歹留点儿时间,教希夷一点儿。免得她回去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风昊一声冷笑:“谁敢问?”
卫希夷飞快地接道:“以后谁问什么我要不知道,就说您说的,不让讲?”
风昊抬手就给了她后脑勺一巴掌,跟卫希夷呆久了,再慈祥的老师也是没有办法保持和善的。
晚膳之后,收拾停当,风昊便携利刃,卫希夷也揣着她的短刀,重将头发编成了长辫子,盘在了脖子上。风昊教卫希夷,要穿上软底的鞋子,这样声音会小很多,还有许多贼会在鞋底里塞点糙灰,也能很好地消除声音。又给卫希夷复习一下通常qíng况下房屋的构造,何处是主屋,何处是厨房一类。方便小弟子以后做贼的时候用。又让姞肥寻两块黑巾来蒙面,还装了一袋ròu骨头。
卫希夷道:“不是说什么都不怕的吗?”
“懂屁!”风昊不客气地道,“大冬天的,喘气儿都喷烟,挡一挡。记着了,偷听的时候、偷着做事的时候,不想被人发现,万事都要小心,不住要藏好自己,还要藏好的影子。连呼吸都要藏好,呼吸的影子也要藏好。”
卫希夷诚心地称赞道:“您懂的真多。”
风昊清清嗓子,并没有讲,这样的经验是因为……做坏事被他自己的老师识破,挨了揍换来的。
天一黑,即使是龙首城,家家户户也早早地关了门——宵禁了。不受宵禁限制的权贵并不多,风昊周围倒是有几家,姞肥早将他们的qíng况侦知,一一告诉了风昊,方便他避开。
车正的府邸不远也不近,两人闷头走了一阵儿,期间跳下过排水渠,躲避了一队巡逻的士卒,然后便顺便地到了车正家墙外。车正家的墙上,连个狗dòng都没有,这让卫希夷大为扼腕。
风昊鄙视地喷了喷鼻息:“出息!”
他带着卫希夷寻了处僻静的墙角,先贴在墙上听了一听,确定墙内没有活物,才离开几步。快跑几步助力,双□□替蹬在了墙上,长臂一伸,扳住了墙头再往上使力,整个人便蹿了上去。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气。回头往下一看,他学生正在无声地鼓掌,月光下,一双大眼睛闪着崇拜的光芒。
风昊垂下绳子,卫希夷双手握住,学他的样子两脚在墙上jiāo替用力,几下也“走”了上来。风昊表扬地摸摸卷毛,示意卷毛坐好,自己先轻盈地跳下去,再张开双臂接了卷毛。
卫希夷跳下来的时候控制了一下力道,很怕将老师撞翻了引来守卫。岂料她的重量在风昊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退都没退一步就将她接好,再将她放下来。风昊抖抖脚:妈的!麻了!
师生二人顺利地溜进了车正家,依据风昊之前的判断,寻找绕过了许后的居所与车正的住处。在接近女莹住处的地方,险些遇到狗,风昊毫不惊慌地扔了一块骨头,趁它啃骨头的时候,带着卫希夷跑掉了。尔后故技重施,攀上了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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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莹的住处,灯火未灭。卫希夷心中一喜,戳戳风昊的腰,风昊白了她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两人又轻盈地落了下来,一队家丁险险从墙外走过。
卫希夷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不大也不小,四面有矮墙,只有正面一个大门——现在已经cha上了。院子当中三间房,西边三间小厢房,东边是个秋千架,秋千架离东墙有五步远,院里种的都是矮花,现在已经凋谢了。
不知道厢房里有没有人,风昊带着卫希夷,十分小心地先扒了一回西厢的窗户,听到了里面有呼吸声。风昊示意卫希夷要当心,绕开了西厢的窗户与门,两人到了正房底下。
车正家与龙首城富贵人家一样,建在夯土的台基上,只是台基没有太叔家的高,约摸与卫希夷只在那儿只了一小会儿的据说是卫锃分到的宅院差不多高,又或者略高一点。正房两间都黑着,靠东的一间还点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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