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她眼角挂着泪珠冷冷一笑,退一步,“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生个绱女的……”转身,不看龙撵里的男人,直接走进昭朝宫。
既然事已至此,她还害怕什么呢,是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直到一切结束。她什么也不求了,只求莲绱岛能好好的存在下去,而妩尘,能得到该有的父爱。
“咳……”胸口一疼,她双肩缩起,等将捂嘴的帕子拿开,浅色丝帕上已是红花点点,触目惊心。而她娇柔的脸,苍白得如霜后的白牡丹,除了冷,再无其他。
“娘娘,您咳血了,奴婢去请太医……”殿里的宫女让她的样子吓坏了,拍背的拍背,请太医的请太医,乱作一团。
“不要惊动任何人。”她冷道,唤住跑出去的宫女:“我只是气血不顺,扶我躺一下就没事了。”
“哦,好。”贴身侍奉的宫女连忙提裙摆跑进来,掺她往里间走,“但是娘娘,真的没事吗?刚才您咳出了一口血……”
“没事,我自己懂医,我知道的。”她轻轻躺下,把眼睛闭上了,“你们全都出去,让我安静睡一会。”
“是。”见她如此这么说,宫女们也不好再逾越分寸,欠了欠身,退出去。
等退到外殿,才发现连胤和楚幕连一起进来了,侍奉的公公听她的旨意并未大声通传,只是让大家在外面安静的站着。
“不要声张。”连胤轩示意宫女不必请安或通传,看了脸色同样不大好的楚幕连一眼,轻声迈步走内室。
她睡了,侧躺着,一动不动。
他在chuáng沿坐下,想为她将被子拢一拢,却忍住了,怜惜的看着她的侧脸,没有吱声。半晌,他站起身来,轻轻走出去,一如来时的静寂无声。
“看过她了,你可以走了。”他对外头的楚幕连道,冷冷看着外面,负手而立:“如果不是因为她,朕早已让莲绱提前沉海,不留祸害了。不过莲绱到底是生是灭,就要看它以后的造化以及你的能力。如果它终是灭了,就是遭天谴,是湄颜造下的孽,不关映雪的事。”
“我知道。”楚幕连淡淡出声,目光越过高高的宫墙,无边落寞:“从一开始这就不关映雪的事,一切是湄颜的错,是湄颜负了她的子民……而母债不该由女还,会把映雪bī疯的,所以这次我出岛,就是为了寻湄颜……呵……”
他苦涩一笑,稍顿,再道:“如果上天注定莲绱必须沉海,我会随我的子民一同永沉海底,坠入下一世的轮回……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希望你能照顾好她们姐妹二人,不要再让她们受苦……”
连胤轩静静听着,神qíng深锁,道:“那血鸢那边你准备怎么jiāo代,她不会放弃莲绱的,她会死死抓住唯一的希望不肯放。”
“如果有希望,当然要抓着不能放。”楚幕连看向他,一身萧索:“我没想到血鸢会对妩尘做这种事,她可能是被bī急了,所以丧失了理智,不过你放心,我会为妩尘寻解药的,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丝救莲绱岛的希望……”
“朕很后悔当初没有对你们一了百了!”听到这里,连胤轩脸色非常难看,霸气的剑眉不悦的纠着,“妩尘才是三个月大的孩子,亏她下得了手!”
“莲绱生,血鸢生;莲绱亡,血鸢亡,血鸢的心qíng就跟你面临国家四分五裂甚至是灭亡的心qíng是一样的。她也是为了救莲绱,才会在妩尘体内植入莲盅,实为qíng非得已。”
“呵,好一个qíng非得已,她就是从来没把朕放在眼里!”连胤轩冷声一笑,怒上心头:“如果不是看在你那日懂得及时抽身的份上,朕早已让那毒妇葬身海底,无命苟且于世,又哪轮得到她对映雪和妩尘百般禁锢,不依不饶!楚幕连,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这段时间映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会直接用武力解决事qíng!”
“这段时间我会努力想办法,只求你不要动莲绱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对血鸢散播我在皇宫的假消息,这样她会认为我一直在映雪身边。”
“这个没问题,朕会尽全力帮你。”
“我知道这次寻到方向的可能xing会很小,但是有希望总比坐以待毙的好,而且我不想牺牲映雪或是绛霜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她们自小是在天景长大,已算不得是莲绱的人。”
“如果血鸢能这么想最好。”连胤轩冷嗤,眸中倨傲不悦,“朕现在派人送你出宫,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不要回来打扰映雪!”
楚幕连扯唇淡漠一笑:“我与她的牵扯,早在那一夜就已结束,我不会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你尽可放心。好了,时间不早,我告辞了。”
唇角笑意淡去,最后看内殿一眼,转身潇洒踏出大殿。
连胤轩并没有送他,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沉声吩咐旁边的御前侍卫道:“派几个大内高手护送他出宫,并一路保护他。”
“是!”
眸一沉,伸手去拈桌了耻那块带血的帕子,紧紧拽在手掌里:“摆驾长宁宫!”
大内天牢里,yīn暗却并不算太cháo湿的某一角落,宇文祁都一身肮脏破败的白囚服,手脚上戴着铁链子,沉沉躺在那堆gān糙上。他对送饭茶的狱卒一直不理不问,也不吃,就那么静静躺着,望着屋顶。
须臾,牢房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有人用手拍了拍牢门上的锁链,示意他起来。他这才眸中一亮,急急从糙堆上爬起来:“你终于来了!”
门外那个裹了一般黑色披风的女子不做声,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轻轻打开,而后净素手一一将几盘好菜和一壶温酒取出,送进去。
“怎么又是这些?”宇文却有些不领qíng,一脚踢翻了那些酒菜,气急败坏道:“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却为何装作不知!我没有多少时间耗了,连胤轩他要将我问斩,我快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女子依旧不做声,将头上的帽取下,露出一头飘逸青丝和一张遮有面纱的脸孔。她静静看着牢里的人,不语,伸手去扶那被踢倒的酒壶。
“绛霜,我虽然只养了你六年,但始终是你的亲爹,你如何忍心看着我被问斩?我只是想要你将我放出去,放我一条生路,只要你将我放出去,以前所做的罪孽我会一一补偿的,我会天天吃斋,不问世事……”
女子低着头,为他将那些下酒菜静静扶起,对他的话没有反应。
“绛霜!”宇文有些急躁起来,一把抓住女子净白的小手,不肯放:“你还在生爹爹的气吗?你怪当年爹爹将你遗弃了?怪爹爹b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好孩子,当年是你大娘趁爹爹不在将六岁的你送走,等爹爹去找你,你已不在京城……”
连绛霜眉一蹙,使劲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扯出来,冷冷看着他。
宇文知她的意思,肩一垮,坐回到糙堆上:“既然无意救我,索xing让我饿死好了,反正横竖都要一死!”
连绛霜缓缓站起身,眸中依旧很冷,而后眸一敛,伸手将披风上的帽子重新戴上,转身就往外面而走。
“绛霜你别走!”宇文这才急了,连忙爬起来,用手抓着栅栏:“你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吗?连胤轩现在算是我的女婿,女婿斩岳丈是会遭报应的!”
“呵,你的好女儿不会见死不救的!”不等绛霜回头,一道奚落的女声陡然在空dàngdàng的牢房响起,声一落,寂静的火光中响起轻轻的裙摆拖地声。
“如果她真打算不管你死活,又岂会天天给你亲自送来这些酒菜?”宁太后一身素色宽袖华服,让苏嬷嬷掺着,一步一步从那高高的台阶上高傲走下来。
她眼角带笑,瞧着连绛霜:“哀家的好皇后,送牢饭之事都让你亲力亲为,可真是辛苦你了。”
连绛霜拎着空食盒,只身站在那里,按礼节对她欠了欠身,低头压住心头的惊慌。
“不过皇后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宁太后朗声笑出,施施然走过连绛霜身边,望着牢房里的宇文:“这里关的可是通敌卖国的反贼,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否则一律当同伙处置……”
“宁湘玉,原来是你!”牢房里的宇文大吃一惊,讽刺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太后娘娘你该来的地方,会有失你的身份!”
“哀家只是来看看亲家,又何以有失身份一说。”宁太后掩袖轻笑,裙摆一捋,在苏嬷嬷为刀子羰来的椅子上坐下,望着牢房里:“今日哀家闲来无事,想找亲家叙叙旧,恰好皇后也在,不如一起唠唠嗑。尹儿,你也帮皇后搬把椅子过来吧。”
“是。”苏嬷嬷看绛霜一眼,屁颠颠搬椅子去了。
连绛霜不得不朝这边走过来,望着牢房里的宇文一眼,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只听得宁太后又道:“亲家,被关在这里的滋味如何?”
宇文知刀子是在讥讽她,老脸一白,大声道:“谁无英雄落难日,待我东山再起时!”
“呵呵,指望她吗?”宁太后笑得乐不可支,玉指一指旁边的绛霜,目中无人起来:“她只是一个哑巴皇后,无盐无德,稍有差池,哀家便能为皇儿废后!”
“宁湘玉,绛霜肚子里可是怀了太子!”
“太子?”宁太后挑眉一笑,笑得更得意,拍拍裙子上的褶皱,“哀家从未指望她肚子里的这个种,能为胤轩诞下这个太子的人,只有哀家钦定的这个人才有资格,宇文祁都,你们父女现在可是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宇文被堵得老脸青白,他望望旁边同样脸色不好看的绛霜,冷声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现在是你儿子坐拥天下,只要他喜欢我女儿,这个孩子就是太子!”
“好,那我们等着往后的日子。”宁太后不与他争,凤眸支yīn冷微眯:“我们看看这个宫里到底谁说了算!”
袖子一挥,霍的站起:“来人啊,给哀家好好伺候这个亲家,用最好的方式伺候,让他也尝尝被bī得走投无路的滋味!”
“宁湘玉,你想gān什么?”看着狱卒拖着铁链子走进来押他,宇文这才被吓软了脚。在这牢房里呆了这么久,如若不是绛霜暗中保护免去极形,他早已被折磨掉半条命了。今日碰上这疯妇,以后有得他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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