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她,冷冷盯着她,告诉自己,从她出手打千蓉的那一刻起,便相信,为了那一大一小,她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滚!”而后,狠狠甩开了她,让她láng狈的后退几步,倚在了后面的椅子上。
她倚着椅子稳住身子,抬眸,却是对他笑,泪光一闪,斩断了那眸中最后的一抹光彩。她心底暗生的那抹希望灰飞烟灭了,剩下的,只是漫无止境的沉寂。
他看到了,心头猛然一痛,立即侧首。
“将这个芷玉杖责二十,扔出王府!”他吼,心头的失落与恐慌在不断蔓延,那颗心,竟然在痛。
“王爷。”有人小声在他如锥刺骨的瞬间打断了他,是东漓的管事么么,“王爷,奴婢陡然记起那个绿衣女子脚上的那双绣花鞋来,因为那女子穿了一身绿衣,脚上竟然是一双梅红绣花鞋,特别显眼……”
“查!”他腮帮子紧咬,深眸平视前方,俊脸是史无前例的冰冷。
“是!”么么领命,立即退身开,开始一个个查起绿衣小婢们脚上的绣花鞋来,等走到千蓉面前,千蓉一直将脚缩进裙子里,不肯放出来。
么么扯她的裙子,“拿出来。”
千蓉的身子在抖,被么么扯了半晌,终于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千蓉知错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么么看到了她藏在裙子里的脚,而她脚上此刻穿着的,正是那双梅红绣花鞋。这双绣花鞋,正好是搭配她身上现在这套水红钗裙的,所以她一直没换。
再看整个院子里,没有绿衣丫鬟穿红色绣鞋,而芷玉脚上穿的,也是双浅绿喜鹊迎chūn绣鞋。她不认也不行。
连胤轩让这qíng况弄得脸色微变,也更冷:“为何这么做?”
千蓉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奴婢是……”
“胤轩,这是怎么回事?”歇了片刻的连绛霜轻轻从偏居里走出来,一脸吃惊与迷惑,“千蓉是犯了什么事?”
“小姐……”千蓉见她走出来,立即直起身子找她求救,脸上哭得如被秋风扫过的落叶,“小姐,我……”
连绛霜在她面前站立,蹲下:“千蓉,这是怎么回事?”
“三小姐,在您房里放毒蝎子的人是千蓉。”旁边的么么替她作答。
“千蓉!”连绛霜的脸立即变了,一把推开她弹跳开,“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平日对你不薄吗?”
千蓉哭得惨兮兮,还在叫,“小姐,我,我想……”
“你想做王爷的侍妾,因为我不答应,所以你怀恨在心?”连绛霜青白着脸,眸子yīn沉,紧紧盯着地上的千蓉。
“小姐!”千蓉突然磕起头来:“小姐我错了,都怪我一时想不开,想找那芷玉出气……请太妃娘娘和王爷处罚千蓉吧……呜……”
宁太妃从开始就没出过声,一直是静静看着,等看到这里,她细眉一抬,道:“既然千蓉已认了错,那将她杖责二十逐出王府吧,绛霜身为主子管教不当,也该罚。哀家且先伐你在禅室面壁思过三日,再般去碧雪园静养。”
“母妃,霜儿知错了。”绛霜袖中的纤掌捏紧,瞧了默不作声的连胤轩一眼,默默垂着首。倒是被拖出去杖责的千蓉一个劲在哭喊,“小姐救我,我不要被逐出王府,小姐,二十杖我会没命的……”
没有人理这个可怜的小婢,她被么么疾步拖着走出了大厅,片刻便响起她凄厉的尖叫声。那二十杖,确定会让她没命。
厅里一时静下来,每个人都没有出声,尤以连胤轩的眉头皱得最深。他薄唇紧抿,心头似乎刚被一阵bào雨冲刷。
千蓉的解释是蹊跷的,没有人敢拿主子的xing命来与他人斗气,绛霜对苏映雪道歉的时机一下子巧合起来……他的心头隐隐有种猜忌要脱匣而出,可是他狠狠压住了,不愿去想,也不能去想。
他可以猜忌苏映雪,却不可以猜忌绛霜,因为那样,他会崩溃。
一旁的绛霜,楚楚可怜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一旁的苏映雪,镇定自若淡漠得拒人于千里,他的心纷乱起来,无法理清qíng绪,特别是那个淡漠女子眸中的冷寒冷,让他胆战心惊。
他一言不发,起身,准备走出去。因为陡然,这个地方让他感觉窒息。却在门口,遇到了刚回卞州的西门。
西门永远是一身浅衣,唇角带笑,风流潇洒,即便是出行任务,也是一个逍遥公子哥,仿佛从不被某个女子牵绊。所以这一刻,他羡慕他的潇洒不羁。
不等他开口,西门已经瞅了瞅门内,对太妃娘娘问安,再对他打趣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何以嫂嫂们都聚上了?呵呵,西门来得正巧,赶上了。”
“随本王去书房吧。”他这样对西门冷道,再一声不吭,大步往前走。
映雪在绿雪园见到了探望双亲归来的水媚,原来在她离开王府的这段时日,水媚被太妃娘娘遣去了浣衣房,后又被月筝要来了月落园,允她与风娇为伴。
前些日子卞州城内兵荒马乱,邹府尹与秦守将连夜逃窜,搅得人心惶惶。水媚是向月筝请了几日假,急匆匆赶往乡下探望爹娘。
这次她回来,就是想告诉映雪,她见到戚□了,戚□在找她,说西北大街的蠕虫病很严重,需要她的帮助。她正在给芷玉擦药膏,手抖了一下:“快带我去见戚□。”
上次她离开卞州,并没有给他们完全治愈,而她自己也在研究疗方,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小姐,王爷不会让你出王府的。”芷玉在旁边嘀咕。
“他出府了。”她淡道,已在找寻上次穿过的那套温祺给她的男儿装了。
芷玉拿她没法,帮她找,又问道:“小姐你打算如何出府?王爷虽然不在,但他的禁足令还在。”
“找温祺帮忙。”映雪已在让水媚给她缠裹胸布了,对芷玉道:“你去将温祺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
“小姐可以让水媚去。”芷玉不知在斗什么气。
“让你去就去,快点吧,抓紧时间。”
“好吧。”芷玉不qíng不愿走出去了。
半刻后,她带回来的人不是温祺,却是白衣公子西门。
“小王爷不在府上,不过恰好正赶上西门公子出府。”她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了。
映雪对西门的出现有些吃惊,隔着屏风盈了盈身:“西门公子。”
西门笑露一口白牙,盯着屏风后的她:“想不到几日不在卞州,王府发现如此大变化,可怜的小雪雪连出府的权利都被那个冰块男剥夺了……”
“西门公子,小姐现在要出去办点事。”芷玉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解释。这个西门公子,每次非得要用这么全身发毛的称呼吗?耳朵要被雷掉了。
“噢,什么事?”西门挑眉,顺势一问。
“救人。”芷玉又觉得这个美男子有点轻佻,有点啰嗦了。
“噢,救人可耽误不得。”西门笑笑,慡快往外走,“如若小雪雪不怕被拐了,就随西门出府吧。”
“小姐?”西门公子这轻佻模样,她还真不放心她家小姐跟他走呢,都怪她刚才太急了,一听他说要出府就将他请了来。
“芷玉,你就呆在园子里等我回来。”映雪倒是浅笑嘱咐她,让她别担心,随即跟上西门的脚步。其实除了对小雪雪这个称呼受不了外,她对这个公子的印象还不错。
因为公子的笑脸,让她记起那个叫她小女鬼的哥哥。一个小雪雪,一个小女鬼,呵,她的名字可真多。
随后,西门顺利带她出了府,由于西门可以随意进出王府,所以当她跟在他身后走出王府大门,没有一个人前来拦她。
“小霜霜的婢女被杖责死了,你知道吗?”两人走出王府大门,西门陡然出声。
“不是说直接赶出王府么?”她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连绛霜被关进禅室面壁思过去了。
放毒蝎子的事,又只当是婢女间的斗气收场,连胤轩不再查,也不在提。
“呵呵,二十棍让一个大男人都要躺上一个月,何况还是个娇弱的女人,胤轩这次出手重了点。”西门在笑着叹息,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映雪不语。
如若不是那双绣花鞋,死在乱棍下的人就会是芷玉,而且,明显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她只要保住芷玉,其他都不想说。
西门见她拧眉不语,笑着道:“景王妃,我们就此拜别吧,西门得去玉器斋看看,这些日子离开卞州,有些生意搁下了。”
剑眉飞扬,总算说得有些正经了。
“嗯,多谢西门公子相助!”映雪让他正经的模样弄得有些微愣,随即颔首致谢,浅笑盈盈。
西门看她一眼,打算离去,却又让她叫住了:“公子等一等。”只见她从腰带里掏出一颗雀蛋大的宝珠,问道:“既然西门公子是开玉器斋的,还请公子帮映雪看看这颗珠子是出至何处。”
西门不得不又折回来,取过那粒已有裂痕的碧绿宝珠,在太阳底下瞧了瞧,道:“只是一颗普通的碧珠,一般镶嵌在女子的簪子或钗上,只是这裂痕有些奇怪,似乎是被人捏破的……呵呵,这人的力道可真不小。”
“除了这,公子还可看出其他吗?”映雪立即再问。
“怎么了?”西门邪魅看着她,笑道:“你想让我瞧出什么?瞧出这颗珠子是哪个女子簪上的?”
“嗯。”映雪也不退缩,瞧着他,答得gān脆:“我想寻出这支簪子的主人。”
“做什么?”西门还在笑看她,眸底闪烁一种熟悉的光彩。
“想知道最后接触北冀门主的那个女子是谁,我总有种感觉,感觉陷害北冀门主的人不是冯丰,而是这颗珠子的主人。”
“握着心爱女子的发簪有什么稀奇,像西门我就经常握着女子的发簪歇息,不闻那发香还真睡不着。”西门笑得风流,故意将那珠子放在鼻边闻了闻,挑眉:“用的香料还不错,梅标清骨,金莲冉冉池塘,丹桂飘香月窟,笑蓉冷艳寒江……瞧这珠子的色泽,该是有些时日了,上面却依旧飘着发香,可以想见这簪子的女主人是个善于用香料的人,她应喜梅,莲,桂三花,不信你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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