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辆从停车场里驶出来的白色军车停在他旁边,这样的黑夜,白色的车牌格外扎眼,更何况车牌号一连串的7。
在印钟添的印象中,军车大都低调,一般不选择过于醒目的车牌号,所以他第一眼看见这台车违章停在婚纱店的门外,又闯过红灯扬长而去,便印象深刻,暗自揣测过这台车的属于怎样的男人。
后来叶正宸开着这台车载着薄冰去接他,他的印象更为深刻。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下来,最普通的穿着,最深沉的颜色,在黑夜里一样散发出迫人的气势。
“印秘书,想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叶正宸的态度非常友善。
印钟添下意识扯了扯身上的阿玛尼西装,客气地回绝。“谢谢,我去我未婚妻家里,她住的地方很近,不麻烦你了。”
叶正宸薄唇轻轻一抿,垂下眼。经过短暂的思索,他随手关上半开的车门。“听说印秘书想请我吃饭。你何必这么客气,大家这么熟,没必要弄得那么正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场面xing的寒暄,从叶正宸口里说出来,总带着耐人寻味的味道。更何况叶正宸刚刚在酒桌上不止一次含沙she影地问起薄冰,还问大家:“有什么东西比身边的女人重要?”。
印钟添觉得这是明摆了在告诉自己:叶正宸对他的未婚妻很感兴趣。
一股冲动没有被理智压住,印钟添脱口问出:“叶参谋似乎跟我未婚妻很熟?”
“熟?”叶正宸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dàng起很深的笑。“算是吧。该熟悉的,都熟悉了。”
再笨的人都听得出他的回答话外有话,何况印钟添本就不笨。他极力压下怒气,装作半开玩笑地问:“总不会比我更熟悉吧?”
“那也未必……说不定某些方面,比你更熟悉。”
一听见这句话,印钟添只觉热血随着酒jīng上涌,连日来的愤懑全都爆发出来,他一把揪住叶正宸的衣襟,大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这么冲动,大家都是有身份的男人,何必这么粗鲁。” 叶正宸平淡地笑了笑,手放在他揪紧的手上,轻轻扣住他的拇指,手指稍一用力,剧痛立刻从印钟添的拇指传遍整个手臂,疼得他不得不松手。
看着眼前被灯火辉煌包围的男人,印钟添深深感到一种挫败,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又被人迎头破了一盆冷水。
他恨恨地咬牙:“叶正宸,你别以为自己有权有钱就可以为所yù为,觊觎别人的未婚妻……你别忘了,你们还有军事法庭。”
话虽这么说,印钟添心里清楚,这对叶正宸根本没有任何威胁xing。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有权势的男人想怎么样都行,他可以高高在上,可以践踏别人的自尊。未婚妻怎么了,即便是妻子,叶正宸想要,照样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
果然,对他的威胁,叶正宸置若罔闻,他低头整理整理衣领。“如果我没记错,印秘书刚刚在酒桌上说过:对于现在的你,没有什么比身边的女人更重要。我想问一问,如果……你不是现在的你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我来说,薄冰比什么都重要,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只要她能回到我身边,我不在乎付出什么代价。”叶正宸顿了顿,接着说:“印秘书,你是聪明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你不用再痴心妄想了,她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印钟添完全不理会他的暗示,沉声说:“我不知道你们有过什么过去,但她说过,你根本不值得她爱!”
“我不否认,我之前伤害过她。”叶正宸的语调听上去无比真诚:“在日本的时候,我们jiāo往过一段时间,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几个月。后来因为一场误会,她离开了我……”
虽然这些事,印钟添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也一直知道薄冰心里住着一个男人,至今无法忘记,可这番话从叶正宸这样的男人口中说出来,语气落寞,他还是微微诧异。“不管你们过去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我明白,如今你们已有婚约,我横刀夺爱实在有违常理。可我喜欢薄冰,真心喜欢,这些年,我一直放不下这段感qíng……”叶正宸叹了口气。“坦白说,我如果想薄冰回到我身边,有无数种方法,可是我不想她为难,更不想她对你心存愧疚……所以我才找你,只要你愿意退出,让她心安理得回到我身边,无论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印钟添承认,有一瞬间,他确实想到了自己的前途。随后,他想起了好多事,想起那个总喜欢坐在榆树下笑的小女孩儿,想起他毕业典礼那天,大汗淋漓跑来恭喜他的少女,也想起她坐在榆树下绝望的眼神……还有她穿上婚纱的样子。
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失去她,这些回忆将成为永远抹不去的悲伤。
但是他也想起了那块她从不肯摘下的手表,上面清楚地刻着“宸”字,即便她答应了嫁给他,也始终不肯换一块手表,直到那手表被摔得粉碎。
手表碎了,丢了,那个“宸”字会碎吗?他不知道。
短短几分钟的犹豫,他做了决定。
什么都可以拿来jiāo换他的前程,唯独感qíng不行。
“我不会放弃她!”
印钟添以为自己的拒绝坚定无比,可他并不知道,叶正宸学过心理学,短短几分钟的深思熟虑,在某人看来,毫无坚定可言。
真正坚定的爱qíng,是一秒钟都不需要考虑的。而不坚定的爱qíng,只需轻轻一推,就能坍塌……
叶正宸蹙眉,正思考着要不要给别人留点余地,留点尊严。印钟添反倒先发制人,冷冷地警告他:“叶参谋,我不在乎你们有过什么,但请你记住,薄冰将是我的妻子,从今往后跟她同chuáng共枕的男人,只能是我!”
叶正宸一向不是个冲动的人,大多数qíng况下都能控制住自己的qíng绪,可现在,他真的被这“同chuáng共枕”四个字激怒了。
所以当印钟添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叶正宸沉沉地微笑。“印秘书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吃饭时,薄冰请我传授你些经验……让她受益无穷。”
印钟添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认真回忆了一下,依稀记起当时的qíng景,也记得当时叶正宸的表qíng很僵硬,几乎从牙fèng里bī出四个字:人qíng世故。
他站住,等着答案,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等来的答案却是叶正宸极尽暧昧的话:“其实有些经验是无法传授的……女人大都很感xing,有些事,只有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做才快乐……”
印钟添猛然转身,发疯一样挥起拳头打向那张让他失去理智的脸。谁知拳头刚挥到一半,就被叶正宸扣住,无法动弹。
叶正宸仍然淡淡地笑着:“我能给她的快乐,任何男人都给不了……”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体内的酒jīng像着了火,焚烧着他全身。
他并不是个保守的男人,不在乎薄冰和别的男人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可是当未婚妻与别的男人隐晦的关系昭然若揭的摆在眼前,这是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的。
更让他不堪忍受的是那句:“只有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做才快乐……”
订婚几个月来,她连试探xing的触摸都拒绝,更别说进一步的亲昵。
他爱她,尊重她,他甘愿耐着xing子等到新婚之夜……可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一个女人意乱qíng迷去做,和迫于无奈去做,这是有着本质不同的。
可他不甘心就这么认输,等待了三年,终于可以把钻戒套在她手指上,他不能说服自己轻易放手。
他自欺地想,或许叶正宸只是一厢qíng愿,或许叶正宸做过让人无法原谅的事qíng,她才会离开他。或许她根本不想再和叶正宸在一起,只是有些过去放不开罢了……
看着印钟添愤然离去,叶正宸暗暗摇头,他最近的自控能力了越来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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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没了,自尊没了,印钟添以为他还剩下一个深爱的女人,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她一定能给他温暖的拥抱,温柔的陪伴。
他以为只要薄冰还在他身边,没有离他而去,他就没输的一败涂地。
然而,他错了,大错特错。
当事后的避孕药从薄冰的包里掉出来,他才明白,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多传授点经验……让我受益无穷。”
“有些事,只有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做才快乐……”
“我能给她的快乐,任何男人都给不了……”
此时此刻再回味起叶正宸这番话,他彻底疯狂了,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愤怒全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他丧失理智地挥起了手。
等他看见薄冰跌倒在地上,额头撞出血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然而,伤害已经无可挽回,就像服下去的避孕药一样,都是已成的事实,改变不了。
一整夜,印钟添坐在医院门外的长椅上,双手埋进浓密的黑发。
这一次他彻底一无所有了,连心爱的女人也投向别人的怀抱,愤怒,怨恨,悲怆,所有的词汇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qíng。
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马上就要崩溃了。
清晨,不时有人来往,都在用奇怪地眼光看着他。印钟添勉qiáng打起jīng神,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刚转过街口,他就看见叶正宸开车从小区里出来,在靠近街边的位置停下。
没过多久,另一个男人走过来,叶正宸下车迎过去。
印钟添觉得那个男人很面熟,仔细看了一眼,猛然想起那个人叫郑伟。他第一天被带到陵州市隔离调查,郑伟最先和他谈话。
印钟添一再声明案子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做好了分内的工作。
郑伟却告诉他:这个案子他们只是在初步调查,不管案子有没有涉及到他,他都应该配合调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印钟添把一切jiāo代清楚,专案组还不让他走,一直把他关着。
他几次询问,调查员都告诉他:他们知道他无罪,但是上头还是要调查清楚……
现在,看见叶正宸和郑伟一见面便有说有笑,印钟添什么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他们故意把他抓起来,目的让叶正宸有充分的机会横刀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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