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孤羽奋力在身后杀出一条血路,便用力推了两个孩子一把,将他们推入屋内,然后,又想起什么,从衣襟中取出半只白玉蝴蝶jiāo给他,“天儿,如果等不到我们,你就带着小尘去苗疆找一个叫兰溪的女人,把这个jiāo给她。”
“爹……”小尘吓得浑身发抖。
宇文楚天咬咬牙,捂住她的眼睛,拉起她的手,跑回屋里。那夜的风格外凛冽,父母的脸被火光照的扭曲,那是他记忆中父母最后的脸。
……
黑衣人来了一批又一批。
“不是说只杀掉宇文孤羽吗?”
“右护法说了,一个都不留!”
“是!”
宇文孤羽招招毙命,无奈他们只有两个人,他为了保护妻子,已身中数剑,此刻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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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中,楚天快速找到通往后山的密道,点了跟蜡烛后,便拖着落尘走进了密道。
密道因为长久未用,里面积了一层雨水,双脚站在水中,冰冷立刻从脚心漫到全身。害怕小尘太冷,他背起小尘,一步一滑地走过狭窄黑暗的密道。终于跌跌拌拌爬出了密道,从后山的山dòng中摸了出来,楚天又一路背着小尘沿着山路一路往东方跑。
西方桃花林的方向亮起了火光,熊熊的烈焰染红了半边的天空,仿佛夕阳西下的晚霞。
”哥,着火了,怎么办啊!?爹娘会不会有事啊!?”落尘指着西方红透的天空问。
宇文楚天也望向冲天的火焰处,踌躇了一下,他便坚定地继续前行。”不会的,爹娘武功那么高,一定不会有事。等到他们打败了那些黑衣人,他们就会来找我们了。”
”可我们走远了,爹娘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呢?”
”我们只要向着东方走,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们。”
”哦。”
那时候,落尘总觉得哥哥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从不怀疑,所以他说爹娘不会有事,她也相信爹娘不会有事,她安心地跟着他向东方跑。
数不清走了多少个山头,落尘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还是不见爹娘的踪影。
”哥,爹娘怎么还没追来?他们是不是找不到我们了?”
楚天回头看看蜿蜒的山路,脚步缓了缓,“不会的,我们的方向没错……”
“要不,我们停下来等等他们吧,你也歇一会儿。”
“不行,这山谷常有野shòu出没,不安全,我们还是到前面的镇子再休息吧。”
倏然间,空寂无人的山谷,刮过一阵yīn风,树叶被刮得扑扑簌簌落下。一道寒光在枝繁叶茂的树木中晃过,宇文楚天机警地后退,闪身避过自树枝上疾刺而来的一道剑锋,可是他躲得过一道,却很难躲过会聚而来的数十把剑,一不留神,他的右臂被剑锋划了一刀,他顿时觉得右臂发麻。
捂着剧痛的手臂,楚天望向西方,此刻,比起手臂,他真正的疼痛来源于绝望。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们的父母还活着,他们一定不会让他和妹妹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除非……
“哥,你受伤了!”落尘吓得惊叫,挣扎着要从他的背上下来。
看出qíng势危机,楚天缓缓放下妹妹,“小尘,你先走,我对付他们。你记住,要往东方跑,不要停,也不要回头。”
“不,我不走!”这一次,一向听话的小尘拼力扯住他的衣角,拼命摇头,“我不走,你别赶我走。”
“你不听我的话了?!”
“我不听,不听!”
“你!”转眼又是几十把剑同时刺向他们,楚天匆忙应付,再无暇多说什么,其实他也不想再多说了。在这样的qíng势下,即使落尘可以先跑,以他的武功,他也撑不了太久,最终她还是难逃厄运。
如果是那样,他宁愿守着她,是生是死,他都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黎明前最黑暗之时,宇文楚天的肩膀又被刺了一刀,他终于再无力保护小尘,倒在她的面前,鲜血从他的肩头滴落,染红了翠绿的青糙。
“哥!”
”小尘……”
他伸出手,对着她微笑。
落尘慢慢地爬向他,她不害怕,也不伤心,唯一的念头就是:他去哪里,都不会丢下她,他会保护她,呵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就在她即将抓到他的手时,几道光芒在她眼前晃过……
她抱着头,蜷缩着身体等待死亡,没想到他扑过来抱住她。
温热粘稠的血腥溅在她漂亮的脸上,红了她眼前的一片天地。
”哥!”她紧紧抱着楚天,白色的衣裙被他的鲜血燃红,那一刻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崩地裂。
”哥!”她嘶声哭喊。
黑暗里,寒风chuī落树叶的飒飒声,她死死抱着怀中还残留一丝温度的身体,以为这样抱着他,他就不会痛,不会流血,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寒冷的夜里……
刀光又起,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第五章 相依相伴(二)
刀光又起,她等待着死亡。
可是她等待的刀并没有落在她的头上,而是像脱了线的风筝,突然飞向了另一个方向,最后深深嵌入一棵大树粗壮的树gān上。
她惊异地扭头,只见身后多了一个高瘦的人影,他也穿着黑色的衣服,身上的服饰与先前那些黑衣人差不多,而且同样是黑巾蒙面,只是腰间缠着银色的腰带。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女孩儿,看纤细轻盈的身段也只有七八岁的年纪,黑巾蒙面看不见样子,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女孩儿有一双特别美的眼睛,像极了天上的残月,柔媚中透着凄迷。
刚才要杀他的黑衣人眼见刀突然脱手,怔怔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高瘦男人,不解道:”左护法?你这是……”
男人淡淡道:”门主有命,速回!”
”可我们的任务……”黑衣人们面面相觑,有些游移不定。
他们口中的左护法拿出一枚令牌,令牌通体黑色,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落尘看见那令牌上有一个字,枭。
黑衣人们一见令牌,马上道:“是!”
然后,他们便迅速撤离,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瘦的男人弯下腰,看了她一眼,她瑟缩着退后,把怀中的楚天抱得更紧。
见男人伸手yù探楚天的鼻息,她马上抱紧他,大叫:“你别碰他,你不许碰我哥哥。”
“他还活着!你不想我救他!?”
“他还活着?!”男人身边带着的女孩儿很惊讶地问了这句话。
“嗯,中了‘瑶华之水’还能一息尚存,真是奇迹,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救。”男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药瓶,见落尘还死死抱着哥哥不肯松手,伸手在她后颈上一拍,她只觉后颈一麻,整个人没有了知觉。
……
待她朦朦胧胧中醒来,人已回到了桃花林,原本属于她的家。现如今的桃花林再没有了桃花,家也在没有了疼爱她的父母,有的只是遍地烧焦的尸体和灰烬。
而她,被安置在屋内的竹椅上。
后颈阵阵刺痛,她想去揉,发现身体无法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见一个黑衣人已经为宇文楚天敷了药,又在喂他服下一小瓶药。
他身边的女孩儿又问:“哥,他中了‘瑶华之水’的毒,还奋力厮杀了一个半个时辰,怎么会活下来呢?”
男人握着楚天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息,才回道。“他的天赋异禀,体内的经脉不同寻常,即便运功,瑶华之水仍未伤及心脉。”
“经脉不同寻常,是练过什么高深的武功吗?”
“看来不像,好像是天生的。”
“哦?”女孩看着双目紧闭的楚天,目光星星点点。直到男人拉着她的手离开,她还在回头望着chuáng的方向。
见他们走到门前,落尘才用尽全力发出声音,“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杀我爹娘,又为什么要救我们?”
“不为什么,奉命行事罢了。”
她还想问,奉谁的命?他们到底是谁?可是,他没给她机会,便离开了。
她抬头,望向窗外。
黎明,晨光洒落长空万里,满地的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苍天的槐树下,添了一座新坟,刻着几个字:宇文孤羽夫妇之墓。
第五章 相依相伴(三)
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已永远埋葬在huáng土之下,曾经的温暖的家,如今只剩残垣断壁,满室凌乱。
父亲最常用的青玉酒杯碎了一地;母亲最喜欢的翡翠珠钗深深嵌在断裂的窗棱中,拔不出来;而他们兄妹俩平日学的四书五经被丢了满地,上面溅满血迹,触目惊心;还有哥哥送她的花瓶,已被剑劈成两半,里面的花瓣也变成了血红色……
现在,她唯一还可以依靠的人,只剩下躺在残破得摇摇yù坠的chuáng上的哥哥。
落尘用纤细的手臂紧紧抱着他忽冷忽热的身体,不停地唤着他:“哥,你别死!千万不能死!”
他回答她的只有似有若无的轻吟。
日出日落,她守在他chuáng边寸步不离,可他始终昏迷不醒,气息越来越微弱,心跳越来越模糊,她一刻不停地跟他说话:“哥哥,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我们不会分开……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油菜花田,要带我去竹林采竹笋,还有,你要带我看日出,我再也不懒chuáng了,我一定陪你一起看……”
“你不能死,爹娘已经不要我了,你不能再丢下我……”她已经没有家了,他是她最后的希望,所以她不能软弱,不能哭泣,她要好好照顾他,不让他死去。
他在昏迷中说渴,她爬半个山头去溪边给他打水,路上跌倒过不知道多少跤,水一滴都没洒端到他的chuáng前。她把水含在嘴里喂他喝下,他的唇又凉又gān涩,还残留着苦药的味道,她以唇舌辗转轻舔,直到吸走了他的酸苦,柔软了他的gān涩,也温暖了他的冰凉……
夜里,他的身体冷得颤抖,她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堆在一起,点起火,然后脱下衣服抱着他,以瘦小却温暖的身子和他一起经受刺痛肌肤的寒冷。
整整七日,她已被恐惧折磨得胆战心惊,昏迷中的楚天终于睁开了眼。
她几乎不敢相信,揉了很多次眼睛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直到楚天虚弱地唤着她,感觉到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小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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