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低头专注地喝茶: “你晚上吃的不多,饿不饿?”
“雪洛姐姐绝对不会轻易误会你,你是不是真的不爱她?”
“茶沏的不错,时间拿捏的很好!”
我夺过他手里的茶,重重地放在桌上:“你跟我说实话,不许骗我!”
“这些事……”
“回答我。”
“不爱!”
我连呼吸都忘了,直到感觉到窒息,才用力地吸了口气。
“为什么,不爱她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他拿起茶杯,斟满茶,chuī开满杯碧绿色的叶子:“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真爱的人不一定能娶,娶的人也不一定非要真爱,我不求无愧于天地,只要无愧于心……”
“这么说你有喜欢的人?”
他看了我一眼,如墨的黑瞳幽深黯然,写满难以磨灭的伤痛。
“对不起,我不该问。”
他勉qiáng牵动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很难堪的笑容:“不要再问下去就好!”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我笑着将手覆在他的手上,给他我的温暖和安慰。“但我想告诉你,当你闭上眼睛,填满你心口的那个人……如果只能用来思念,是很痛苦的。”
“我知道。”用另一只手将我的手包住,放在唇边。“我不后悔!”
不必再说什么,这样的默然相对,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我就能猜到他的心事,体会到他的感受。
我想他爱的人应该是孟漫吧,知道那个女人yīn狠毒辣,没有感qíng,他只能选择把这份感qíng埋在心里……
红烛在桌上摇曳,酸楚就在心里流淌!
他的心事我懂,可我的心事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松开手,哑声问道:“小尘,今天初几?”
“十五!”我看见他双拳紧握,手上的血脉呈青紫色,暗自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痛一阵……就过去了,死不了!”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发颤。
我撩起他的衣袖,发现他手臂上的血脉根根都是青色,急速地跳动。
这种征兆一看就是中毒,而且是一种极厉害的毒。
我急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费尽力气才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怎么,会中毒的?谁下的,毒?”
“是我自己。”他按住心口,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脸上都是青紫色,血脉像是随时都可能涨破。“夜枭……的人为表忠心都要服毒。”
我就知道那样可怕的组织手段必然狠毒,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用这种手段。
“你疯了!你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我实在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了报仇,他杀那么多的人,甚至连自己的都不放过。
“我杀人无数,一身罪孽,死有余辜。”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他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臂,那手臂上依稀可见许多的齿痕,可见他的毒发并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毒是定期发作,夜枭应该会定期给他解药的。
“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拿到解药!”
他拼命地摇着头,牙齿深深陷入白皙的肌肤里,汗水顺着脸颊滚落。
“是不是在孟漫那里?”
“不要!”他喘息着拉住我的手:“有你……在我身边,再痛……我都能可以忍。”
起初他咬着手臂,手臂被咬得血痕斑斑,他又开始发疯一样挣扎,不停地对自己又打又咬,折腾到后来,他什么力气都没有,便缩在我怀里,浑身都在痉挛抽搐。
但他由始至终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估计是怕别人知道。
我也只能无助地抱着他的身体哭泣,不敢放开。
后来见他爬起来要拿剑划自己的血脉,我再也忍不下去,用手握住他的剑锋不肯松开。
“哥,我求你……我求你……”
他闭上眼睛,咬紧gān裂的嘴唇。
看见我手被剑锋割破,他终于放开剑,道:“我身上有个信号弹……”
我在摸摸他身上摸了半天,总算从他腰间找出一个竹筒状的东西,下面还有根长长的棉线。
我跑到院子里研究了半天,最后试着拉了一下引线,霎那火光冲天。
伴随着一声巨响,五颜六色的光芒在遥远的天边久久绽放。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却听见一阵刺耳的笛声忽近忽远。
我跑回房间,见哥哥从怀里拿出一支玉箫,我立刻会意,接过来胡乱地chuī着,与笛声相和……
大概过了半刻钟,一个黑衣蒙面的女人从窗子一晃而入,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她已经闪到chuáng边扶起瘫软的哥哥,将一颗药丸塞到他口里。
“好点没有?”娇嫩无比的声音里满是关切,凄迷的眼睛里泪光点点,不用看脸也猜得出是孟漫。
她又扶起哥哥,运行真气帮他打通血脉,让药力尽快发挥作用。
一炷香后,哥哥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呼吸平稳通畅。
“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挺不过去,你就是不信,非要白白承受这种折磨。”孟漫见哥哥不回答,又道:“你知不知道所有得不到解药的人,最后都选择了自杀!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活人能承受的折磨。”
“我的事不用你管!”
孟漫推开他,气得浑身颤抖:“对!你的死活与我何gān,要死就死远点。”
我见孟漫要离开,慌忙上前拦住她劝道:“梦姑娘,你别生气,他是太疼了才会这个态度……”
她蒙着脸,我看不清她的表qíng,只觉得她看我的视线像刀一样锋利。
“我还当是雪洛呢,原来是你啊!”
“你医术高明,就救救他吧!”
“你以为我不想?这种药提炼自波斯的一种毒花,无药可解……要缓解疼痛就必须不停的服药,毒会越积越深……”
“孟漫!”哥哥厉声打断她后面的话。
“你吼什么?你要是真怕她伤心,就别吃这药啊!”她踩着重重的步伐走回哥哥身边,“你这种男人就该让你疼死!”
“如果不是没法向主人jiāo代,你以为你不会?”
“你!”孟漫气得挥起手,到了半空又收回来。
没想到她一转身,一个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我一晕,跌倒在地上,脸上一点都不觉得痛,因为已经麻木。
眼前都是金星在晃动,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周围到处都是锐利的金属撞击声。
等我缓过来,努力站起身的时候,正看见哥哥的剑横在孟漫的喉咙。
他浑身上下都是bī人的杀气。
刀锋慢慢割入孟漫白皙无暇的颈,血顺着他的剑流淌,一滴滴落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不会!你舍不得杀我!”她还是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哥哥也看着她,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减小。
“滚!要是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qíng。”
他拿开剑,快步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脸:“疼吗……”
“我没事!梦姑娘没使多大力气。”我笑着说道:“她那么厉害,要真想打我,我早就死了!”
孟漫摸摸自己的伤口,血染红了她纤细的手指。“宇文楚天,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无qíng的男人。”
哥哥背对着她,一边帮我揉着脸颊,一边道:“我有没有感qíng与你何gān,主人对你有感qíng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
“你当我是瞎子?!”
孟漫突然冲过来,拉住他的衣袖,满面愧色:“楚天,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说话的时候像个受委屈的小女孩儿,乞求着别人的怜爱。
就连我都能感觉得出她的一往qíng深,哥哥却抽出手臂,一脸嘲讽道:“省省吧,你觉得我会信吗?”
孟漫无力地放开手,退后一步,没再说什么。
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身形一闪,从窗口飞出去。
她走后,我清楚地看见地上有一滴眼泪,映着月光的金辉。
“哥,我是孟漫也会发火的。”
他充耳不闻,横抱起我走到chuáng边,将我放在chuáng。
然后,他脱下外衣,躺在我身边。
我费了好大劲,我才唤回思绪,咽咽口水道:“她那么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为什么非要气她?”
他将手臂从身下环住我的肩,让我躺在他胸前,发丝散落在他脸上。
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睡姿,每次靠在他胸前就会特别容易睡着。
可现在,和他相拥躺在chuáng上,两年前在chuáng上的一幕在脑海里回放,浑身的气血都在倒流,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僵硬。
“你太单纯了!这个世界没有人真心对你好,除非你有利用的价值。”他见我还处于呆滞状态,没有反应,以为我没听懂,又解释道:“她故作对我有qíng,不过是想我帮她取代主人,掌控夜枭。我现在不杀她,也是因为只有她才能接近主人,看见他的真面目,而且,只有她能帮我查清是谁出钱取父母的命。”
“可我看她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傻丫头,别轻易相信别人,人心是最险恶的。”
我想了想,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孟漫这种女人能在夜枭生存,必定不简单,又岂是我能看透的。
我忽然又想起他刚刚毒发的样子,心有余悸。“那你的毒怎么办?”
“没关系,孟漫到现在还不让我动手,就是因为她还没有研究出这种毒的解法。我们会等到她解了毒再动手的。”
“哦!”我总算放下心,安静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你千万不要丢下我。”
“……”
冬夜,有他的怀抱便不再寒冷。
噩梦,有他的体温便不再可怕。
每次睁开眼睛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心里便会很踏实,缩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几乎忘记睡觉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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