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涣泠……”
他话还没说完,神医莲步轻移,推门而入。
“醒了?”她的语气虽然有点冷冰冰的,不过比昨天好很多。
宇文楚天点点头,“谢谢你救了我。”
“一定要说这种废话吗?”
我暗中对宇文楚天吐吐舌头,他显然也被吓到了,按了按右肩的伤口,好久都没说出话。
那神医的胸口起伏一阵,别有深意看了我们一阵,冷冷道:“我去采药,你好好照顾他。饭准备好了,在厨房。”
还没等我回答,人已经出门了。
我望望天色,这么晚了,能看到糙药嘛!真是个怪人!
***********************************************************************
深夜,我又陷入梦魇之中,又见到那个为我受伤的瘦小男孩儿。
不同的是,这次我看清了他的脸……
尽管脸上都是鲜血,尽管因痛苦的扭曲,那完美的五官还是异常的吸引人!
竟是宇文楚天的脸。
那一瞬间,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想要叫喊又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后,我终于被惊得坐起来,浑身都是冷汗!
想不通怎么会总梦到他,想不通怎么会偷偷在意起他。
更加想不通为什么,我对他已经无法淡漠以对!
总之,我就是很想见他,特别特别地想……看看伤势好些没有。
为了不吵醒厢房里那个可怕的女人,也不吵醒宇文楚天,我蹑手蹑脚走到他住的房间,没想到在门口正看见那个女神医坐在chuáng前,宇文楚天半倚在chuáng上,眼神里,映着烛光,忽明忽暗。
怪异的气氛看来不是“见异思迁”那么简单了。
我走进些,侧耳倾听。
“雪洛……这些年,你就住在这里?”我一直以为宇文楚天叫着“小尘”的时候声音特别地柔qíng似水,今天才知道他叫任何女人的名字都是如此动听。
不过,他好像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
“是啊,这里人迹罕至,不用担心遇见不想遇见的人。”雪洛说话时,将脸转到我这边,我刚好能看见她一脸与冰冷声音不符的深qíng。
“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找我发泄,何必委屈自己?”
“我委屈自己,与你何gān?”
“你,你到底让我怎么做?”宇文楚天伸手拍拍雪洛的肩,脸上尽是无可奈何。“你要怎样你才可以原谅我,才可以不要折磨自己?”
雪洛的双肩剧烈颤抖,正yù开口,却抬眼看见我站在门口。
“怎样都不会!”雪洛立刻挥开他的手,起身跑出他的房间。
与我擦肩而过时,我清楚地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雪洛!”宇文楚天伸手想要拉她,却因为牵动伤口,痛得汗水滚滚而下。“雪洛……”
我忙上去扶住他,帮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尽管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我还是安慰他:“有什么话慢慢再解释也来得及。”
“有些事,解释也没用。她不会原谅我。”
“你们以前是……恋人吗?”
他深深看着我,长叹了口气。“算是吧。”
“算是?”我咬咬下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讥讽道:“看不出你还挺风流多qíng的。”
他忽然笑了,笑得特别暧昧:“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你?就凭你?你不过就是会哄女人开心,萧潜比你qiáng一百倍!”
我刚说完,宇文楚天便开始剧烈地咳嗽,因为剧咳牵动了下腹的伤口,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手紧紧握着被子。
“你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原本是很生气的,可是一见他那副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心被重重的一击。
我慌慌张张给他倒杯水,喂他喝下去,“其实你人很好,又温柔又体贴,不然怎么会那么多女人都喜欢你。”
“我确实不如萧潜。”
我在心痛,不是那种愧疚的感觉,而是痛到身体都要裂开,呼吸都很艰难。
就想要抱紧他,确保他不会突然消失……
“宇文楚天,不管怎么样,别辜负浣泠,她对你是真心的。”我一刻不敢停留,匆匆离开,出门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看着我,眼底无限忧伤。
跑到院子里,徐徐冷风chuī散我的慌乱。
那个叫洛雪的女孩儿就在不远处,呆呆地站着。
为什么宇文楚天轻易就可以猜透别人的心思,而他自己的真心掩饰得滴水不漏,不让任何人触及。
对浣泠是这样,对雪洛也是这样,对我……
他不顾一切为我挡刀,生死边缘还抓着我的手不放,难道就是因为我是浣泠的姐姐,因为我长得像他妹妹。
还是他也曾对我动过qíng?
我自嘲地笑笑,这个答案重要吗?他是浣泠,是我妹妹的心上人,而我在等待的人是萧潜,我们之间再不可能有jiāo集了。
*********************************************************************
彻夜未眠,黎明十分我便起来,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早,没想到雪洛早已在煎药了。
专注的神qíng就像是刚会煎药的小孩子!
“需要我帮忙吗?”
她像是没有听到,继续细心地煎着药,不过扇火的力道明显加了很多,火苗咝咝地响着。
本想离开,可仔细想想,既然她和宇文楚天有段qíng,那么对我冷言冷语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我差点害死宇文楚天。如果有个女人和萧潜在一起,还差点害死他,或许我的态度会更差些。
我上前一些,解释道:“洛雪姑娘,我叫兰浣沙,是宇文楚天未婚妻的姐姐……我深居闺中,根本不会照顾人,所以……很抱歉我差点害死他。”
她霍然抬头,有些错愕。“你不是宇文落尘?”
“我不是。宇文楚天也曾经认错过,我们长得很像对不对?”看来雪洛一直以为我是宇文楚天的妹妹。
雪洛将信将疑地将我全身上下打量几遍,点了点头,“几乎一摸一样。”然后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抓紧了手中的扇子,“他要娶你的妹妹了?没有跟宇文落尘在一起?”
看到我有些莫名其妙,她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转过身去继续煎药。
直觉告诉我她的话有点问题,具体哪里不对我又想不出。
“你这么辛苦,不如我帮你煎药吧,”我转移了话题,做点事qíng,弥补我的失误。
“这煎药最重火候,水火不良,火候失度,则药亦无功。”她的脸色明显缓和很多,指了指篮子里放着的糙药,道:“你如果真想帮忙,就去帮我把药放在外面阳光下晒晒。”
“好!”我一边整理着糙药,一边偷偷看她煎药的样子。长发垂落,娴静无暇,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男人可以抗拒,我想宇文楚天一定很爱她,那么为什么最后会分开。
***********************************************************************
因为雪洛说宇文楚天的伤势太重,如果血液运行加速,会让毒气侵蚀心脉。所以我写了封书信让村里一位年轻人送去兰候府,告诉娘宇文楚天受了伤,要在一位神医处养伤,让她别挂念,等宇文楚天养好伤,我们就会回去。
时间一天天度过,宇文楚天的伤势日渐好转,可是我的心绪越来越不平静,每次看见他的笑容,听见他温柔关切的声音,我就心慌意乱。
有时候,夜半难以成眠,我宁愿站在院子里看他房间里灯光。
也不想进去看他在做什么。
总觉得他是那么远,远到我无法靠近!
后来,我gān脆不见他,每天不是呆在药房里照着医书帮雪洛为糙药分类,就是陪着她去山上采药。
反正雪洛照顾得比我细心得多。
一日,我见到雪洛在给一株花浇水,几乎是一滴一滴点上去,甚是谨慎。
我好奇地走过去看,花形貌似芷兰,素白小花,花香清雅,正是我最熟悉的汀兰之香。
我深深吸着,“真香,这是什么花,如此娇贵?”
“你最好站的远些,你没听过烈酒至香,毒花至美!”
“这花有毒?”
“不错,少量服用可以稳定qíng绪,一旦过量就会变成痴呆,且无药可救!”
我一惊,顿觉置身寒冬之中。
这么特别的香味我不会忘记,我受伤之后,娘每月都会让我服药,说是可以治疗我头部的伤,那药就是这个味道,而且里面还混着这一模一样的花瓣。
我会忘记过去,我会变得漠然,难道是因为这种毒花。
我试探着问雪洛:“那这花……会不会让人的记忆变成空白?”
“我倒是略有耳闻,这花叫冥兰,产自苗疆,那里人喜欢用它配上其他药材喂养的蛊虫。据闻那种蛊毒有个特别的名字:千愁尽。”
“千愁尽!”我终于明白了,我并没有受过伤,是娘用药物抹去我的记忆,难怪当年我会不觉得头痛。
连她都在骗我,这个世界究竟还有什么是我知道的?!
“那么抹去的记忆能恢复吗?”
“按常理说,记忆是不可能抹去的,这种药的功效是侵蚀人脑,扰乱人的思维,以至令人无法正常回忆。不过不能想起不代表忘记,有些深层记忆的片断还是在特殊qíng况下再现的。”
我见她有些狐疑地看着我,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那几天,我翻遍所有的医书和糙药集,上面没有关于“千愁尽”的记录,倒是有很多关于记忆的记载。
上面说:人之统帅为脑,调人之所动,发人之所感,存人之所忆,其构之杂,为余所不能尽知,只明其弱而易伤,虽有头骨所护,仍可为重创、心绪及药物所伤,可使其动、感、忆之能失衡,非刺激,难复其原。
这么说,我的记忆并没有消失,而是经络失衡,那么又是什么样的刺激可以让我找回那段记忆……
正想着,外面一双身影徘徊至庭院。
才不过半月,宇文楚天就已经可以下chuáng了么,好的比我预想快很多。
我快速chuī息油灯,以免他们看见。
52书库推荐浏览: 叶落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