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野冥河还在纠缠吗?”津平珮笙只是继续问着。
添翎身子颤了一下,又低了声音,道:“他走了,被我伤走了,应该……不会再理我了吧。”她撒了谎,荆野冥河走时状况无论如何也不能同他说,那样,他一定又要为她担心,如何能安心的放开她离去?
津平珮笙却低低笑出了声,道:“那么看来我可以说我要说的了。”
添翎一惊,撑起水眸望向他。
“翎儿,我要走了。”这声音很轻很轻,然那眸光却是那样的沉重。
“走?”添翎声音有些颤,这句话还是让她意外了。
“既然,翎儿已经同宇印兄重逢,那么我也就放心了。本来这次回来就是要同你说,我可能不能再陪你走天涯逛海角了。”
“天下无悲城出了什么事吗?”添翎急得站了起来。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会说不能再陪她了!
津平珮笙见她紧张的样子,低低笑了笑,道:“翎儿,你太紧张了。”
“珮笙哥哥!”岳添翎急得差点跺脚。如果城里出了事,他还跑出来见她,叫她如何能过意的去?
“若说出事,也可以算是出了一件小事。”津平珮笙表qíng变得有些古怪。
看到添翎凝起神恐怕听漏了的样子,津平珮笙摇摇头,无奈的笑了,道:“天下无悲城全城的百姓都在担心他们的少城主有龙阳之好。”
“啊?!”添翎大惊,又道:“珮笙哥哥,他们怎么可以让他们这样误会你?”
津平珮笙无奈的拧起眉,道:“城规中有一条,城主家的男丁在二十五岁之前都必须娶亲,为城里添丁。”
添翎又偷偷握紧拳头。
“而我今年已经二十有四,却尚未有半点要婚娶的消息,又一直未见与什么姑娘来往,不知怎么的,城里就开始流传我不喜欢女人。”
“可是,江湖上不都在流传你我的恋人关系,难道城里的百姓竟都没有听说?”
津平珮笙苦笑了下,道:“听说自然是听说了的,坏就坏在城里还有个规矩。如果城主一族有了成亲对象,都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带给百姓看,接受城里百姓的祝福。传言已有两年,百姓却始终未看到飞仙恋雪的影子,慢慢的,城里就开始有了少城主在放烟幕弹掩饰自己特殊癖好的说法。那个传言,他们已经不相信了。”
“珮笙哥哥,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有些事qíng,一旦解释了,反而更糟。”津平珮笙面色变得凝重。
“就是这件事,让你必须离开吗?”添翎有种不好的预感。
津平珮笙笑笑,道:“作为无悲城将来的主人,自然不能再让这流言流传下去。而我的娘亲还有父亲针对此事,都已经给我下了最后命令,他们要我二十五岁之前必须成亲,对象是城里有六全女子之称的权瑛姑娘。”
“权瑛?”添翎着急的站了起来,道:“珮笙哥哥,成亲是人生大事,你可不能这么轻率的就决定了,你……”添翎担心的声音发颤,“爱她吗?”为了什么所谓的流言,难道他竟然要日日夜夜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津平珮笙淡笑道:“翎儿,你只要记住,津平珮笙一定不会娶他不爱的女子,所以,不要担心。只要还不爱她,就一定不会娶她。”
“那么,仙云姐姐怎么办?”添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一颗心开始砰砰的乱跳。她还是选择了仙云若雨做切入点,来引出她要讲的话。
珮笙皱了皱眉,似乎很吃惊,道:“若雨?翎儿,你怎么问起她?”
“珮笙哥哥,你们不是恋人吗?”添翎面上作出吃惊的样子,心里却在隐隐酸痛着。一直以来,她都这样以为的,而他也一直默默的让她这样以为着,缘何今天竟然不再沉默了,他要做些什么?
津平珮笙似是听了好笑的事qíng,很无奈的笑着,道:“翎儿,我同若雨不过是知己好友而已。何曾相恋?”
看着他的笑脸,岳添翎心底又是一痛。
“可是,最美莲那么珍贵的东西,你不是都送给仙云姐姐了?真的就只是知己关系?”添翎装作不知他没送。
津平珮笙听了这话,似乎更觉好笑,甚至浅笑出了声音,道:“翎儿,那日,是你的错以为罢了。最美莲是城里极重要的物事,根本不可以随意赠人。”
“可是我问你是不是给仙云姐姐的,又为什么不反驳?”添翎屏住了呼吸,心底已经疼成一片。
“当时走的急,也觉得没什么必要解释来解释去,不想你竟因此误会了我二人的关系。”津平珮笙摇了摇头,好似很无奈于这个误会。
添翎握紧了拳,尽管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显然又是在伤害自己,她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今天她一定要全说出来,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告诉他不要为她虚度光yīn,告诉他只有放手才会幸福!
“珮笙哥哥!我……”深吸了一口气后,添翎终于讲出了这艰难的第一句。
“翎儿!”津平珮笙再次打住了她,那声音竟透着几分急切。
“不要再多说了。有些话,可以不说的。”他幽黑的眸子凝在她脸上,话语虽然依旧温柔,声音虽然有些异常的低,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岳添翎浑身一震,撑大了眸子,震惊的看着津平珮笙,身子连连颤了几颤!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都明白了吗?!
“是要担心我吗?翎儿,你还是在担心我同权瑛的婚事吗?”
添翎张了张嘴方要说话,津平珮笙就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笑道:“没有人可以b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我会努力在一段时间内看看可不可以爱上她?如果我真的对她没感觉,我是不会勉qiáng自己的。纵使放弃了无悲城的继承权,也不会勉qiáng自己。翎儿,不要担心我,我比你还要珍惜我自己,不会为了某些事就委屈了自己。我的生活,我不会马虎对待的。”
添翎摇摇头,眼眶里又积上了泪水,想同他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就梗在了那里,只有呆呆的望着他。
她终于明白了,他是不想听她的那些话,他害怕!所以他要说出这些话来要她安心,他告诉她他会努力的去喜欢权瑛,就是要告诉她,他已经在尝试着放弃她了,叫她不必再说出那些话来。他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就此点破,不希望因此事,两人变得尴尬,不希望就这样把一切都挑的明明白白。所以他选择了这种旁敲式的对话,明明两个人心里都已经很明白对方的想法,面上却仍旧在说着似乎无关要害的话。他,qiáng行的将那要浮出表面的伤害压到了暗处。
珮笙哥哥,他对她的爱竟然已经有如此深了吗……
“翎儿,天亮了,也不必再拖,我走了。有什么事,送信到天下无悲城。记住那句话,津平珮笙是你永远的朋友。”说完,还没等添翎有所反应,津平珮笙已经挑开了窗子,迅速跳了出去,那匆匆的背影似是在逃,竟略显几分láng狈……
“珮笙哥哥!”添翎疾呼一声,奔到了窗边。
窗外,是茫茫的白雾!
好大的雾,似乎连一尺之内的景物也看不清晰!
添翎一颗心骤然降到谷底。这么浓的雾,追是不可能的了,她根本无法辨出他离去的方向。
就这样走了吗?两年来一直朝夕相处,处处关怀她的珮笙哥哥就这样走了吗?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完整的告别话?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是无疑,她还是将他伤了个透,伤到他那么坚qiáng的人都没有勇气再多看她一会儿……
望着白茫茫的大雾,添翎的心忽然也空茫茫的。
一颗泪无声的自她的脸颊上滑下。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祝他幸福。
无悲城的六全姑娘,拥有这样称呼的人想必非同一般,但愿她有足够才貌智慧可以让津平珮笙爱上她,但愿他同她说的话不全是假,他真的会去试着喜欢这位姑娘,但愿他真的不会委屈自己,珍惜自己的生活。
叹了口气,添翎扶住了窗棂,也许这是她同津平珮笙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会再去找他,既然想要他幸福,想要放开他走,就要做的彻底。
一定一定不要再见他了。
也许,治愈伤口,重新换上新皮的最佳方法就是——时间。
雾很重。
一路狂奔下来,津平珮笙的脸上挂了一层晶莹的水珠。
粘粘的。
是露水?
是汗水?
抑或是泪!
她说他不是圣人,她要他做凡人!其实,他从来就都不曾是什么圣人啊!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个凡人而已!是她把他当作圣人了!他所想的,他所做的,只是用了一颗最最普通的爱她的心,只是简单的想看到她因为满足快乐而发自内心的明快的笑容!
本来还不能确定她已经知道他的感qíng,但是昨天那些鲜明的画面却让他不得不认这个事实!
看她慌张的表qíng,看她那样顾及他的眼神,他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他的qíng意!
一定是半年前那次同若雨的会面!
自那之后,她就开始反常了,尽管她有很努力的在掩饰!
她太善良了,她不愿意伤害他,所以,那个傻丫头开始撮合他和若雨,想通过替他寻找另一份快乐来掩盖掉伤痛!
她到底并不了解他呀。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爱上别人,那么他早就放下了,又怎会让自己陷于这泥涡中,苦苦挣扎。
经过昨天一连串的事qíng,他和她的这种关系恐怕不可能在维持下去。
她那么善良,她一定为昨天的一切而感到罪恶着。
以她的xing子,纵使再难,纵使再不qíng愿,恐怕也要硬着头皮同他讲清楚!
想了一夜,徘徊了一夜,挣扎了一夜!
他决定了!他决定了要静静的听着她要说给他的话,笑着告诉她他已经能够放手,笑着告诉她那份喜欢早已经变成曾经,然后祝她幸福,最后若无其事含笑离去。
然,到底,他还不是个圣人!
他有着凡人所有该有的qíng感qíng绪!
他,失败了!败的那样惨烈!
她来了,而qíng景却一点也未按他所预想的发生下去!
他发现,他不仅没有翎儿想的那般伟大,甚至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坚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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