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回到庭院时,出乎他的意料,阿九哪里也没有去,居然很有闲qíng逸致的在书房摆着棋盘独自对弈,他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凝视着她脸,那眼中的qíng愫浓的似化不开的墨。在明媚的阳光下,完美的轮廓犹如工笔jīng心描绘的美丽。
桌上的棋盘摆满密密麻麻的棋子,白皙的指尖拈起一粒jīng巧的棋子,“咔嗒”一声清脆的敲击在红木棋盘上,看似黑棋占据绝对优势,紧bī白子偏安一隅,仅一子下落,白棋峰回路转,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剑,直bī黑棋腹地,直捣huáng龙,qíng势急转……
感觉到那道不曾转移的目光,阿九抬起头,正对上雾隐的双眼,漆黑的眼深邃如海,如同在静寂的暗夜中,一种化不开的忧郁凝集在眼眸深处,这不该是一个少年的目光,少年的目光应该是清澈、坦诚的,一眼可以看到心灵深处的单纯,而不是这样的——yīn郁。
迎着阿九淡漠的眼神,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只是那眼中的yīn霾迅速被平淡无波所取代。不知何时,简单的象一张白纸一样的男孩也学会了带上不为人知的面具,原来,成长是个无师自通的过程。三年时间,改变了她的心xing,三年时间,也足够教会他如何做一个她背后的男人,三年时间,深入骨髓的思念和爱恋让他卑微的爱燎原成熊熊大火,灼痛了他的肺腑,他的骨血。他再也不会是那个冲动的让她头痛的少年,时间的流逝磨光了他所有锐利的棱角,剩下的只有一颗忠贞不二的心。
“九少!”低眉顺目的垂首跪在她面前,遮住额心的发被穿堂而过的风微微漾起,流淌过他的眉眼,脸色苍白的令人心疼。
细长柔软的手顺着额前垂落的发丝的轨迹,似碰非碰的抚过雾隐的面颊,轻轻叩起他的下颌,迫使他的眼睛对上她的,满脸的落寞和脆弱还未来得及收起就已经被她全数扫入眼底,脸上微微一红,忙低下头去。
“生气了?”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昨晚是我有点累,态度不好,向你道歉。”说着,阿九的脸突然凑到雾隐面前,吓得跪在地上的他差点跳起来,抬头却扫到她眼里促狭的笑意,一时间又羞又恼,脸更加红了,索xing把头埋的更低,不去理她。
阿九斜睨着地上跪着的雾隐,嘴角擒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心里有淡淡的温暖流过,她知道,就算再孤独,他也会站在她身后,陪她一起孤独的走下去……
“好了,乖,不要闹别扭了,这么大的孩子,还跟我耍小xing。自作主张我都没罚你,你倒好,回来还给我脸色看,胆子不小!”阿九捏着雾隐的耳朵,“yīn森森”说道。
雾隐心头一颤,猛的抬头望着阿九,她的眼睛幽深明亮,似穿透了无边的黑暗和遥远的苍穹,流动着幽幽的华彩,有种醉人的温暖,她似乎不大一样了……
“我……”他不知该怎样解释他和凤陵焱见面的事,他也有私心,就是不想看到别的男人接近她,尽管凤陵焱于她有恩,只得赌气道一句,“我不是孩子……”
“不是就不是……”阿九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雾隐,“我又没怪你,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的回报也不算小,也算是我对他三十六岛的一点补偿,真见了他反而不是件好事……”
想起早上凤陵焱举动的种种怪异,雾隐放松的神经又有些紧绷,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瞥见阿九的腕处那深深的伤口又有细细的血线渗出,所有的思绪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心疼的握住她的掌腕,无比轻柔的抚摸着伤口,“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对自己……”轻轻吻上那道利刃划出的伤口,舌尖传来淡淡的甜腥味。
“我的伤一向好的很快,不用担心……”在这有些暧昧的举动下,阿九还是忍不住将头倚在他怀里,真的很累,她也需要有个安静的怀抱,头碰到他肩头的瞬间,阿九发觉他的身子不易察觉的震了一下……
每一夜,他都在脑海中做着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如雪白衣、俊美绝伦的女子踏着一地细碎的月光向他缓缓走来,chūn水般的眸子穿透如水烟岚,向他温柔浅笑,狂乱的风舞动她如瀑的长发飒然飞扬,飞扬的眉宇jīng致的如同细致勾勒出的秀美,高挑挺拔的身形似泼墨写意的青竹……在金色阳光的辉映下,凝成一副令他刻骨铭心的画卷。
他向她伸出手,慢慢靠近,他嘴里喃喃低唤着一个人名“……九,不要走……”一定要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
可就在此时,女子眼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讥讽,冰冷无qíng的眼神象一只撕破他灵魂的利爪,慢慢的走远……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幽暗空旷的山崖边,噬人的寂静仿如地狱深处苏醒的妖魔在她周身张牙舞爪的嘶吼,一张巨大的带着无数尖利的针刺一样的大网在她头顶轰然罩下,一身如雪的白衣被无数狰狞丑恶的枯手撕扯的衣不蔽体,莹白如玉的身体上布满血淋淋的疤痕……
她冷笑着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他,惊心动魄的美,让人不敢直视……下一个瞬间,她纵身一跃,跳进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地狱大门……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充斥了他的全身,身子却象被定在原地,拼命的伸手,却无力抓回那消失在山崖上的身影,只能声嘶力竭的狂吼道,“不!阿九……”
chuáng上的人猛的弹起身,睁开双眼,看到四周轻软的绸帐和一旁惊醒的女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原来又是一场噩梦……
“君上……您……”梨花带泪的女子瑟缩在一角,颤抖着身子看着右手紧紧抓住胸口的男人。
空虚,极度的空虚象毒药一样侵入他的身子,蔓延至血脉,他一定是失去了什么,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心脏像是有处流血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似乎永远都不会痊愈……
再次躺下,头挨到枕头的瞬间,扭头看到了一旁满脸惊恐的女子,一种极度的厌恶感从内心处涌起,冷冷道,“拖下去!”
门外冲进四个黑衣武士,二话不说,撕起浑身赤luǒ的女子长发就向外走,女人吓得浑身颤抖,痛哭流涕的大喊道,“君上饶命啊,贱姬什么都不知道啊……君上……”
“等等,你听到了什么?”冷酷无比的声音在黑暗中出奇的yīn森,高大的身影面无表qíng的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她。
“贱姬……贱姬什么都没听到,真的什么都没听到……”那女子满脸涕泪的爬到他脚下,疯狂的磕头,“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还等什么,还不拖下去……”俊美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残忍而冷笑的笑容。
“啊,不,君上,饶命啊……”女子凄厉的哀鸣响彻在空dàng的大殿内,飘dàng在空中,惊起四周无数休憩的飞鸟。
男人俊美的容颜就象一株饱饮鲜血的曼珠沙华,盛开在黑暗腐朽的大地,华丽的花枝吸收无数的罪恶绽放出最妖娆动人的绝美……
无数的女子为这俊美的容貌沉醉,却不知那绝美的花背后就是沾满毒液的死亡之路……
黑暗王者之妖临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熟悉的感觉
章节字数:2026 更新时间:08-08-09 18:20
西方天幕空远,只有一团浓厚的红云,沉沉垂在地平线上。
暗室之中,昏huáng的烛火摇曳不定,窒息的感觉充斥在低矮的屋内,俊美的男子扬着憔悴的容颜静静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的起伏,右手死死抓着桌案的边沿,指节由红转白,由白转青,鎏金桌案的一角渐渐湮碎成粉末飘然而下。
“哇!”一口浓血从男子喉中喷涌而出,嘴角顺带的鲜血浸染了火红的长衫,顿时,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弥散在整个暗室内,男子闭上眼睛斜靠在椅背上。
“你对她这样执着,换来的是什么?不屑一顾!她甚至不愿多看你一眼,而你却要独自忍受这灼骨焚心的滋味……”黑暗中传“哼,我一个男人要靠女人来苟活,这命不要也罢……”一袭红衣的男人猛地打断他的话,双目中闪出刺骨的恨意,“你死了这条心吧,中原的土地岂能白白便宜你们这些西域饿láng,想从她手中夺取中土大陆,啊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剧烈的咳喘打断了他的狂笑声,喉间阵阵的腥甜涌上。来一个yīn森暗哑的低沉声音,话语中冷冷的讥诮凝结住了周围的空气。
黑暗中,那个yīn森诡谲的身影缓缓走出,一袭黑袍罩住他全身,不漏一丝fèng隙,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一抹yīn毒的诡异笑容,“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等你毒发入脑,等你疯,等你狂,等你思念她思念到想要杀了她……”比他更狂妄的笑声带着纷乱的杀气刺入人耳,那笑声象地狱里索命的厉鬼般撕破夜空的宁静,惊起树枝上停栖着的无数寒鸦。
宫阁之内,宫人慵懒地站在阶下珠帘旁,微风拂过珠帘哗哗地摇晃,烈日投she了进来,半影半绰地映在宫人的面上。
宫人却是不觉,只是倦倦地闭上眼,竟似将要睡去。蓦然,君王的一声低呼,把他们惊醒,连忙低着眉眼重新站好身形,纹丝不动,额头上却不禁汗珠涔涔。
一旁手脚麻利的侍者早已掀开帘子一路小跑到皇帝身边,低眉顺目的等待召唤。
从chuáng榻上缓缓支起身子,神似似乎还停留在梦境中,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四周,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的心疾每回疼起来总是痛得销魂彻骨,尤其每年的初秋更是他屡屡犯病的时节,每次犯病,总少不了得在病榻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即使医术高超如鬼面,都不能止息他的病灾。可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身子竟有了奇迹般的好转,心疾犯病的次数渐渐减少了,近两个月来,几乎一次都没有犯过,鬼面的医术也非làng得虚名……
“陛下,杜公子求见!”门帘外传来侍者小心翼翼的通禀。
杜轩格是这宫里的贵客,医术闻名天下,是烈国太后请来为念影帝治病的,这其中不能不说还有阎王殿的暗中授意,否则就算烈国皇帝亲自下旨,也未必搬得动他的大驾,所以当念影帝身子有所好转时,烈国太后懿旨封鬼面为烈国太医院御首,四品官衔,可却被杜轩格一句“终身不侍二主”给搏了面子,雪星辰也不是傻瓜,能让他鬼面心甘qíng愿效力的恐怕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人选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化解了尴尬,自那日后,宫里人恭敬的称鬼面一声“杜公子。”皇宫里是不能称别人为公子的,恐怕也只有鬼面是个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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