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盛摇摇头,口气笃定的说道,“不曾见有人来过,公主是不是记错了?”
被这样一说,云月倒犯了踟蹰,慢慢做回椅子上,抬头道,“记得给烈国太子传个消息,他找的人就在凉都。”
待到楚盛走出殿门,云月一人静静的隐匿在烛火的黑暗中沉思,窗子是开着的,听着殿外雨声似乎渐渐的稀疏下去,雨声稀疏细碎的敲打在枝叶间,轻微的声音,点点滴滴,依稀入耳,安静的坐着,抬头望着窗外黑蒙蒙的天空,她的目中永远是黑茫茫的一片。让人眩晕窒息的黑,永远无法得见天日的黑,压迫着她的心。异样的黑,黑到可以听到胸口里心脏的博动、血液的流动,那种黑色可以让人发疯。而漂零落碎水滴,仿佛是天空替她流下的眼泪。
天牢这个地方,并不是世界上最yīn森,最恐怖的地方,但却是世上让人感觉落差最大的地方。天牢的狱房都是单间,灌浆而注,结实异常,与所有的监牢一样,这里也只有小小的高窗,空气流通不畅,飘着一股yīn冷发霉的味道。
阿九迈下十几级粗石砌成的台阶,到了底层,幽暗昏huáng,只有顶上斜斜小窗户里透进了一缕惨淡的阳光,光线中有无数漂浮的灰尘颗粒,令人看了之后,倍感此处的塞闷与肮脏。
牢房的尽头只有一张破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耷拉着脑袋,头发脏污的纠结成一团团覆在脸上,嘴角还有澌澌沥沥的血迹,手脚的跟jīng已经全部被挑断,软塌塌的搭在椅子上,十个指头的指甲已经没有了,血ròu模糊,一身斑驳的伤痕,满是弥满着浓浓的骚腥味。
“九少请自便,这里很少有人来,我在上面等您。”牢头低声说毕,退了出去,阿九在门外略站片刻,缓步走进牢门。
大概已经听到外面的对话,那人支起耷拉的脑袋,手指微微颤动一下,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这里是天牢最为特殊的一个地方,向来只关押重罪的皇族,阿九看着这个在一年前还高高在座的努族皇帝,今天就已经成了阶下囚的牢犯,一次酒醉的冲动造成了今天的后果,不得不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妹妹为了报复他,引来的láng占了自家的门,赫连一族的江山眼看就要易主了。
阿九没有说话,只淡淡的没有任何表qíng的看着他,那人也看着阿九,一个很年轻的男子,白衣整洁,身量颇高,俊秀挺拔,脸隐在暗处,昏昏的看不真切,只隐隐觉得他身上有中特质,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仰望的特质。
“你可认得此物?”阿九从怀中取出一枚圆形的纹饰玉佩,递到那人面前,目光象冰棱一样在他面上搜刮着。
华阳帝睁大浑浊的双目,看着面前还在悬晃的玉佩,却突然面色发白,鼻息渐粗。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嘶啸声,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双目喷火,嘴角的涎液止不住的流下。
“别激动,我既不是靖南候的人,也不是你妹妹的人。所以你的儿子还很安全。”阿九笑意微微,摊了摊手。
华阳帝神qíng木然的顿了顿,抬眸看向阿九,浑浊的充满死气的目光此时却焕发出希望的光彩,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平缓下去。
阿九上次在酒楼遇到小尾巴时救了的那两个少年,居然有一个是羌努皇帝的儿子,努族宫变那日,靖南候囚禁了华阳,杀了他三个儿子,只有这个最小的儿子换了太监的衣服偷偷溜出宫去玩,得以保全xing命,独自流làng在宫外,后来竟被人贩子掳去卖给旋门门主当男宠,在和伙伴相携而逃的时候遇到阿九。
“想不想跟我做个jiāo易?”阿九淡淡的一笑,也不等他回答,事实上华阳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纵使血玉令在手,无努族血统者不能即位,所以靖南候才能让你活到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助你儿子登位,你将虎符和族谱给我。信与不信,就在你一念之间。”
阿九转身负手而立,“你想知道我是谁,对吗?为什么会帮你,有什么能力来帮你?”
华阳帝看着阿九的背影,明知她看不见,却还下意识的点点头。
阿九转过身,目光直喇喇的盯着他,“我若说我是南宫云影,你相信吗?”阿九刻意停顿一下,不意外的看着华阳帝脖子上跳动的青筋,用平淡却又极具诱惑力的声调道,“赫连一族已经没落到这个地步,你想看他灭族吗?”
华阳象针一样刺向阿九,象是要看到她的骨血里。脑中却在激烈的思考,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以相信,他是不是真的南宫云影,他要是靖南候的人……
“这是赌局。”阿九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淡淡的说道,“你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压注了,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三日后,我还会再来,你考虑清楚。”阿九淡淡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阿九踏出最后一层石阶时,那个守在门口的牢头俯身上前,阿九扫他一眼,“找个机会把那个皇子偷运进宫来,让他们父子见一面,切记,要注意安全,那个牢头的尸体用这个处理了。”阿九甩给他一包化尸粉,有意无意的向华阳帝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脚步未停,很快消失在门口。
阿九离去片刻后,一个黑衣身影从远处的树后走出,远远看着阿九像猫一样悄然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我的小野猫,你真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黑暗王者之妖临天下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调虎离山
章节字数:2953 更新时间:08-07-11 09:02
风雨飘摇,哨声幽咽。
窗口透出暗红的灯光,一个纤细的侧影投照在窗棂上,她半低着头,玉指在翠绿的薄叶上轻轻移动,窗外雨声萧然,但那细细的哨声却依旧显得无比清晰,仿佛露滴风荷,哪怕千万种声音一起响起,你听到的却还是这一声。只是这音透着淡淡的哀伤,就象在追忆流逝的美好……
窗外的雨打在郁绿丰茂的树叶上。
空气凉慡而清香。
忽然阿九停止了chuī奏,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经常会一个人出神,有时还会莫名其妙的笑,又莫名其妙的哀伤,在想什么人吗?”清越的声音蓦然响起,回首望去,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正对着阿九,虽然不近,但是已能看见他寒星似的眼睛。
坐在榻上的阿九,低首冷笑,眉宇间流露着隐约的倨傲,仿佛带着一点点冷酷的意味,然而垂眸莞尔时,最是魅人心弦。“似乎与你无关!”
战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可是那会让我嫉妒!”他坐在软榻旁的椅上,芙蓉树影,淡淡地映在碧罗窗纱上。风摇影移,花枝颤颤。茶几上的青铜鼎炉正燃着一种特殊的香料,从镂空的盖中向四面吐着轻烟。朦胧的烟雾好似层层纱罩,温柔地撒在他们身上,他侧头打量好像在沉思的她。
“嫉妒?你有什么资格?”听了他的话,阿九冷冷的笑了,一字一句的说,“你不过是我偶尔善心过剩的产物。”
战羽抬眼看着阿九,她的笑容真的很漂亮,美的近乎妖艳,就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那双幽深黑亮的眼睛比天空还要透明,此刻正闪着动人的莹亮。可是,她说出的话却比刀锋更利,仿佛要直接cha入人的心脏……
。“对于你来说,要怎么才算够资格?”轻描淡写的问着,修长入鬓的眉向上挑起一抹优雅的痕迹。
是谁让曾经那么灿烂的笑容变得苍白无力?是谁让那悦耳的声音变成压抑的悲鸣?又是谁让她那剪水般的眼睛盈满痛苦和哀伤,是谁?……
阿九丢掉手中的树叶,起身离开了软塌,这个话题真的很无聊。
可是战羽却堵住了她的去路,“阿九……”俯身轻唤着她的名字,想仔细把她看个究竟,未曾想到她听到他的呼唤猛的抬起头来,刹那两人之间不过毫厘,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要怎样才能拥有你?”
战羽清楚的看见她的面色陡然苍白,她身上散开的浮动暗香,点点染在他的口鼻之间,一丝丝,一缕缕动摇着他的心魄。
只一瞬,她又是那个冷酷到了极点的女人,“如果有人可以qiáng大到让我俯首称臣,可以让我对他低头的时候……但是,他也只能得到我的人,我的心早就没了……”
“如果你失去了你最渴望得到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最渴望的东西?”阿九喃喃重复一遍,眼神变得有些淡漠,象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事qíng,目光深远,“失去了?就努力找回,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是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找回你?
好似历经沧桑的她,好似已经知道了人世间所有的哀伤和痛苦的她……这样的表qíng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近乎透明的哀伤,原来她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象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可是他却想折断她的翅膀,把她锁在他身边。只要有滔天的权势和能力是不是就能把你锁在身边?如果是这样,他会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哪怕从此以后站在地狱的最深处……
三日后一早,刚打开房门,一只隼鸟就飞快的从上空俯冲下来,落在阿九肩头,她轻轻拆下鸟腿上的细竹筒,扫了一眼上面的蝇头小字,太阳xué就开始突突的狂跳。
阿九刚走进竹园,喧闹的大厅顿时沉寂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她,齐声道,“见过九少!”
阿九虽面无表qíng,但看得出来她心qíng并不好,华阳还没来得及给她兵符就死在监牢里,她不意外,她的行踪被人出卖,她也不意外,她被人算计就更不值得意外了,可意外的是,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那样做……
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阿九的目光黯然了许久,平日里她尽量与绝谷保持距离,就怕她的举动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曾经那么正直刚毅的你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人心,果然是最难测的东西!
鬼影几人匆匆走进门,阿九一挥手,止住了几人的请礼,“说吧,还有什么最坏的事qíng……”阿九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我们一夜之间损失了十五个分堂,四十一个钱庄被洗劫,还有……还有出海的六只船队全部失踪……”鬼影小心翼翼抬头,对上阿九寒冰似的双眸,“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利,请首领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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