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付金悟。我去寻那源头!”俞眉远轻哼一声,长鞭一挥,从他身边跃开。
“阿远!”霍铮急喝一声,想抽身阻她,可金悟攻击又至,bī开了他。
俞眉远已掠行老远。
……
铃声虽然飘忽不定,但她仔细聆听,仍是有迹可寻。
俞眉远放轻步伐,屏息凝气,悄然无声地寻声而去,在湖畔的小树林里看到了一抹幽光,那是银铃反she而出的淡淡银芒。
银芒不住晃动着,似被人不断摇动。
施铃者正全心驱动药人,并未意识到有人接近,她隐匿声息,缓缓靠近,见到前头树下站着个女人。
确切来说,是个黑衣女人,脸上覆着张银色面具。
俞眉远心头一跳。
俞眉婷?!
又是她?
俞眉远眯了眯眼,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一手执鞭,一手拈了石子,同时出手。
石子如惊雷疾电,she向那抹银芒。
只闻得“叮”地脆响,银芒乍裂,铃铛被她的石子打碎。
“谁?”尖厉的惊疑声响起。
俞眉远的长鞭已然随之袭到,鞭影无踪,只有破空轻响,扫向那人。那人惊急之下往旁边一跃,堪堪避过长鞭。鞭梢却从她脸上扫过,“啪”地一声轻响,银色面具裂成两半,掉到地上,露出张清丽脸庞。
正是俞眉婷。
“果然是你!”俞眉远手中长鞭再度扬起,每一鞭都直扑她身上几处要xué。
俞眉远冷冷一笑,手里翻出两柄弯刀,转身挥过,将俞眉远的鞭子缠住,正想迎击而上,心中却忽想起魏眠曦的警告,她的冷笑又染上几重恨意,依旧不作声,只是将手一收,跳到了树上,持平手腕,朝俞眉远按下腕间机关。
几只毒针簌簌飞来,俞眉远不得不挥鞭将这些毒针尽数打下,再抬眼望时,前面已无俞眉婷身影。
耳边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她刚想迈步去追,忽又止步回头。
霍铮还在林外,她毁了控制药人的铃铛,不知他那里怎样了。
……
疾步掠出树林,俞眉远喘着气跑到湖泊边。
远远地,霍铮站在湖边,正将长剑抵在金悟喉间。金悟如木石般站着,面无表qíng,目视前方。没了铃铛的控制,他便不再攻击。
“霍铮!我已将控制药人的铃铛毁了。果然是月尊教的人……俞眉婷!”她向他跑去,边跑边开口,迫不及待地将这事告诉给他。
“是吗?阿远……厉害!”霍铮笑笑,收起剑,声音有些艰涩。
“你受伤了!”俞眉远看着他身上几处剑伤,紧紧皱眉,心跟着揪紧。
“嗯……这些伤……不碍事……”他缓缓说着,一步未动,目光只紧紧落在她脸上,半分不移。
“霍铮,你怎么了?”俞眉远听出他语气不对,心里浮起不安。
仔细看去,他的脸已苍白如纸,唇艳若血色。
“霍铮?”她伸手抚上他的脸。
冰的。
一点温度都没有。
“阿远,我真想……好好陪你……”
他温柔开口,人却如山峦倒塌。
“霍铮!”俞眉远惊呼着,跟着他跪下,以手搀住了他。
他将剑cha入土中,半身力量都撑在这柄剑上,不让自己倒下,丹田之中一股冰寒之气陡然窜起,似利刃般游在体内,他克制不住,猛地一咳,喷出一篷血雾……
殷红血色染上她衣角白莲,斑斑点点,刺目万分。
他本就已是qiáng弩之末,刚才一场死战,bī他出了全力,伤及真气,体内银针再也封不住慈悲骨的寒毒。银针从背心爆体而出,寒毒彻底发作,再难压抑。
俞眉远心中大乱,扑到他身前一手抱住了他,另一手从他脸上抚下,摸了摸他的脖子与胸口。
冰的,全都是冰的。
“阿远,别动,借我抱抱你。”霍铮半身倚在剑上,单手抱住了她。
心爱的姑娘似乎还和从前一样,暖乎乎,软绵绵,像簇温热的火焰,随时随地都能融化他心尖积雪,他怎样都抱不够,看不够她。
“霍铮,你受伤了?我带你回去找杨姐姐!你别怕,别怕。”俞眉远察觉到他越来越轻的呼吸声,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害怕。
“从前我不怕死,现在……我真怕了。”他吐字缓慢,似呢喃,“还以为能陪你久一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阿远,答应我,若我死了,你就像从前那样,好好活着,把我……忘了。”
忘了?
怎么能忘?
俞眉远疯了般摇头:“不会,你不会死。你明明还能活十年,怎么可能会死,这不可能。”
“十年……”霍铮艰难笑了,笑颜清俊无双,似盛夏最后的青莲,缓缓凋零。
“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杨姐姐。”她重重吸吸鼻子,将眼里泪花眨去,咬咬转过身去,将他背到了背上。
很多年前,总是他护着她,拦在她身前,背着她,抱着她,躲过许多险境,陪她成长……
今后,便换她守他。
落日余晖,夕光残照。
他似一座小山,被她清瘦的身骨背起,两个人却只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爱你,阿远。
他在她耳边重复说着,倾尽余力……
……
太阳已沉,霍俞二人迟迟未归,杨如心焦急地在驻地前的入口处张望着,魏眠曦回了趟福家村才归,听了钱老六的消息也正要带人去寻霍俞二人。
才走没几步,路那端就出现了俞眉远的身影。
俞眉远背着霍铮,一步一步,咬牙行来。
霍铮的身体沉冷如冰,无意识的话语已不再响起,除了拂过她脸颊的几丝微弱气息外,俞眉远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绝望、恐惧,她仿佛回到十一年母亲死的那夜。
“阿远!”魏眠曦眯了眯眼,第一个掠到她身边。
俞眉远的唇上全是自己咬出的伤口,结着血块,眼眶通红,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没有理他,只朝着杨如心行去。
杨如心见此qíng形,哪有不明白的,眼眸也立时红去,飞奔上前。
“杨姐姐,救他!”
见到杨如心,俞眉远方开口。
“好,好。放他下来。”杨如心点着头,泪水不可遏制地流出。没人比她更清楚,银针一旦爆体而出,对霍铮而言就意味着死亡。
“去我帐里吧。”魏眠曦说着,想从她背上扶下霍铮。
俞眉远挥手格开他的手:“我自己来,带路。”
魏眠曦胸中一沉,便不多言,领着几人去了自己帐中。
进了他帐中后,俞眉远才将霍铮放下,转而蹲在他身边,抬头道:“杨姐姐,救他!”
“你们先出去。”杨如心定定神,转头令帐中众人离开,只让俞眉远留下。
魏眠曦站在帐篷口,目色复杂地望了俞眉远一眼,才将帘子放下,将空间留给他们。
……
天色沉去,帐中燃了两只火把,俞眉远还是嫌弃暗。
霍铮的脸在火色中苍白如纸,她只轻轻抚着他冰冷的脸,指尖划过他的唇,一语未发。
杨如心给霍铮施完一套针,汗流浃背地站起,因用神过度,她脚步便有些虚浮。
“杨姐姐,他怎样了?”俞眉远这时才出声。
声音不复清脆,沙哑难当。
杨如心微垂了眼,目光从霍铮身上掠过,轻轻摇了头,泪水却如雨落下。
俞眉远怔了怔,眼泪比痛更快浮出。
“不可能,我不相信……”她轻道,“杨姐姐,他的伤……”
“不是伤,是毒!”杨如心打断她。
“毒”
杨如心坐到霍铮身边,道:“西域奇毒慈悲骨,他四岁的时候就中了,一直靠云谷火潭的罡烈之气控制着。一年半以前,他……毒重回谷,毒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又拒绝我替他疗毒,也不愿吃药,寒毒早已侵入骨髓。这一次他非要出来,所以我用针封了火潭罡气在他体内压制寒毒,先前你坠崖时他的毒已有发作迹象,今天这一战,将他体内所有银针都尽数爆出,寒毒彻底发作……这里没有火潭,我无计可施……而即使有火潭,依他的qíng况,也撑不过三个月。”
她的声音幽沉悲伤,有些怨责。
一年半他毒发,今日再毒发,都是因为俞眉远。
俞眉远却已无暇多顾。
“慈悲骨……怎么会是慈悲骨?呵……呵呵……当世奇毒,慈悲为骨!竟然又是慈悲骨!”她握紧了他的手,目中现出沉痛。
“你知道慈悲骨?”杨如心淡道。
“岂止知道……此毒……我和他一样,深受其苦!”俞眉远咬牙切齿。
四岁到二十一岁,整整十七年,他比她熬得更久。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杨姐姐,他还能撑多久?”将心思一收,她忽沉声问道。
“撑不了多久,大约……半个月不到。”杨如心说着,掩面低泣。
“半个月?没有别的办法让他再撑下去?”俞眉远蹲到她身前,急道。
“油尽灯枯,若在云谷还有火潭可借,在这里……我也无能为力……”杨如心哽咽开口。
俞眉远如被冰锥刺心,疼痛难耐,她朝前按在了杨如心膝头,仍不死心:“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杨姐姐你再想想!求你了!”
“办法……是还有一个……可是……不能用……”杨如心被她一bī,想起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你快说!”
杨如心顿了顿,放下手,看着火光里盛满期待的眼,犹豫开口:“金针……渡xué……”
她搓搓手,才又续道:“找一个内力足够深的人,以金针渡xué之法,将慈悲骨之毒引入这个人的身体,便可解去他体内之毒,保他无虞,然而……如此一来,便是换了一个人替他承受慈悲骨的毒……”
“金针渡xué?”俞眉远重复了一声,伸手按住杨如心的脉门,催动内内,化作暖流,源源不绝地涌入杨如心的体内,杨如心大惊,正要问她,却听她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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