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宅记_落日蔷薇【完结】(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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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安朝皇城仍十年如一日的大气庄重,因是冬至,宫里各种都挂上了灯笼。虽说边疆萨乌的战事不容乐观,朝迁上从皇帝到百官都因战事烦恼,宫里也不敢大肆cao办节日,但应景的装饰还是都布置上了,讨个喜气。

  乾华殿里,惠文帝单独召见了派去涂州赈灾的李辰征。

  “启禀皇上,此物乃是晋王殿下嘱人jiāo托于微臣手中,殿下说了,此物事关重大,皇上见了自然心中有数。”李辰征一边回话,一边以双手托起一方木匣躬身奉上。

  惠文帝接过他手中之物,脸色微微一变,转瞬恢复。

  “铮儿给你的?”他抚了抚木匣上的纹路,温声道。

  “正是晋王殿下。”李辰征坚定道。

  惠文帝便背过身,走到身后书架前,从宝格里取了枚小钥匙,将这木匣的锁给打开。

  乾华殿的光线很明亮,木匣一开,里面的东西便清晰可见。

  “砰——”

  只看了一眼,惠文帝便重重阖上木匣,再转身时,满眼怒杀。

  “这真是铮儿jiāo给你的?”惠文帝又问了一遍。

  “是晋王殿下托他的师侄jiāo到微臣手中的,随此物同来的,还有殿下的亲笔信,请皇上过目。”李辰征说着,又递上一封书信。

  惠文帝沉着脸接过,抖开信看了两眼。

  信上果然是霍铮的笔迹。

  第153章 安怡郡主

  绵长的城墙望不到尽头,朱红的城门厚重踏实,皆是十年如一日不变的气势,不论朝代如何更迭,这道城墙与这扇城门,总守着城后那方繁盛都市。

  几辆马车压过兆京的青石街,朝皇城驶去,引人侧目。

  兆京刚下过场大雪,各处都积了厚厚一层雪,马车车轱辘在雪上压出了两道深且长的车辙。雪后便是大晴天,阳光照在树梢挂下的冰棱上,发出晶莹耀眼的光芒。天虽寒冷,铺子也没开门,可街上的人却多,大都是平民孩子,一个个穿着厚实的新衣,球似地在空旷的街巷上奔跑着,挨家挨户拜年讨果子吃。

  今日是年初一,京城的年味正浓,俞眉远这一路走走停停,各处游玩,没来得及赶回来过除夕。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城的景仪门,在景仪园外停下。

  早有数名宫女太监候在这里,一见马车停下,便有规矩地迎上前。有人从头辆马车上掀帘而出,不用人扶便跳下马车。众人望去,只见这人穿了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袍,袍上压着竹枝暗纹,外面罩了件玄青鹤毛皮大氅,身形颀长挺拔,行动间丰姿飘逸。再观其颜,他长发绾成髻,以赤金冠束之,露出张清俊英挺的脸庞,叫众人不由看呆。

  宫中见过霍铮的人不多,谁也没想过传闻中的孱弱皇子,竟是这般模样。

  这样的品貌,整个宫中难再找到第二个人。一时之间,四周竟鸦雀无声,直到管事的太监轻咳一声,看呆的宫女太监方惊醒齐齐俯身行礼。

  “……晋王殿下万福金安……”四周响起一片行礼声。

  霍铮颌首示意,衣袍一动,人已向后面一辆马车快步行去。

  果如他所料得那般,俞眉远已按捺不住,自己掀开帘子钻出头来。有太监已趴到马车旁边,宫女上前,要扶她踩着那太监的背下来。

  “你们下去吧。”霍铮行至马车旁,挥手遣退了这两人,朝俞眉远伸手。

  俞眉远露了个甜笑,按着他的手,借力从马车上轻巧跃下。

  她穿了桃色的狐皮襦袄,领口袖口滚着一圈细密的白狐毛,腰侧绣了chūn樱鸣彩雀,娇俏活泼,下头是条牙白的马面裙,裙摆滚了两圈狐毛,中间夹着五彩雀鸟的刺绣,她一走动,裙摆的这几只雀鸟就像要从云里飞出似的,生动非常。

  “好冷啊。”她朝双手呵了口气,白雾自唇间吐出。

  “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霍铮一弹她额头,轻责了句,又朝马车里唤道,“青娆……”

  “来了!”青娆手里抱了一大堆东西从马车里跳下。

  霍铮从青娆手中取过大毛斗篷,抖开之后亲手披到俞眉远身上。

  “别动。知道冷还不老实多穿些。”他说着话,将斗篷帽子兜到她头上后才系牢斗篷带子,又接过铜手炉塞进她手里,“拿好了。”

  “穿多了不方便。”俞眉远左右张望着,驳了他一句,到底乖乖站住任他往自己身上加衣。

  霍铮又取来手筒,把她的两只手连同那手炉都一起塞进了手筒里,这才满意。

  旁边的宫女太监cha不进手服侍这两人,只好稀罕地瞅着晋王与这女子。

  这女子生得甜美,又都挂着笑,大冬天里看着温暖,就是肤色莹白,没多少血色,看着是慡利xing子的姑娘,可又透出些先天不足的弱色来,倒令人心疼,与晋王站在一处,娇俏玲珑,像梢头半放的花骨,恰融了晋王身上的清冷,倒是相衬极了。

  可她是谁?

  宫里没传出晋王娶妻的旨意,也没听说晋王身边有这么个人儿……瞧着两人亲厚的举止,宫人心里都嘀咕开了。

  “好眼熟……”站在最后的小太监悄悄道。

  “你认识她?”旁边站的人捅捅他的手臂。

  “很像,但……但那人已经死了啊!”小太监皱了眉,满脸纠结。

  “谁啊?”

  “俞大人家夭折的四姑娘,你一定听说过,两年前惊鸿祭舞,一箭she杀逆王霍九的神箭俞四娘!”

  “你瞎说什么,那人不已经死了!”旁人大惊。

  后头几人正猜疑着,霍铮已转身吩咐道:“步辇呢?”

  俞眉远却一拉他衣袖:“我们走走吧。”

  皇宫这么大,她也就两年前在这里与他策马驰过,倒没机会走上一走。

  “好。”霍铮同意了。

  转头向宫人jiāo代了几句,霍铮就领着她往景仪园里缓步行去。

  ……

  每年的年初一,都是文武百官进宫朝贺拜年的日子。帝后二人一早就要去承天坛中上香,过后皇帝就去乾华殿广场上接受百官朝拜,皇后便会领着后宫妃嫔、公主、皇子妃等去寿宁宫给皇太后请安。

  总之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没个好歇。

  这年恰逢皇太后凤体微恙,免了所有人的请安,皇后崔元梅就安心在坤安宫里见一众妃嫔等诸人。

  拜年的俗礼完毕,崔元梅命宫女赐发一早备好的荷包并金银锞子等物给众人。

  “娘娘今日可有喜事?”陈嫔领了赐谢过赏之后坐回原处,和众人一起陪崔元梅闲话家常。

  “你怎知本宫有喜事?”崔元梅闻言笑着反问。

  她今日着了皇后冠服,珠翠环绕的双凤翊龙冠,明huáng的大衫霞帔,将她本就端庄大气的模样衬得愈发散出股威仪来。

  “娘娘今日笑中自藏喜意,定是有好事,不知可否说与妾身们同喜一番。”陈嫔捂了嘴,吟吟笑语。

  崔元梅生得大气,虽然并非十分qiáng硬的脾气,然平时也不常笑,可今日她却一直在笑。

  陈嫔这番话说得殿上众人都跟着笑了,气氛也就没那么拘谨。

  “敢qíng你们一个个儿的,成日眼睛都安在我身上了,连我有喜没喜都瞧得出来?”崔元梅打趣道,果然不像往日那般轻易不与人说笑

  长宁坐她榻下,摸了把金爪子正数着玩,听了这话不由道:“母后,陈嫔娘娘这是说你平常太凶,你还笑呢。”

  “妾身不敢。”陈嫔忙站起,“娘娘凤仪无双,常令我等钦慕,故而常留心娘娘,妄能学得娘娘风仪一二。”

  “行了,你快坐下吧。长宁这促狭鬼,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崔元梅瞪了眼长宁,摆手安抚陈嫔。

  长宁做了个鬼脸,大笑。

  诸妃便都随之笑起。

  “唉,好没意思,说了半天儿,娘娘都没告诉我们在高兴什么,可见娘娘是要偷偷藏在心里自个儿乐,倒叫我们一阵好猜。”坐在左首第一位的妃子笑着嗔了句,眉目之间皆是张扬的艳色。

  她生得明艳照人,额间点了朵三瓣梅,梳着灵蛇髻,髻上左右行簪一支步摇,身上是套暗金海棠纹的百幅千水裙,妖娆妩媚,正与皇后的庄重相反。

  “淑妃,说起这喜事儿,你那里倒有件真正的喜事吧?也不见你说与我们一起高兴。”崔元梅仍笑着,眼中的喜色却淡去。

  “哦?我能有什么喜事瞒过娘娘和众姐妹去?”淑妃慢条斯理喝口茶,道。

  淑妃张慈心,为首辅张轶的嫡女,如今是惠文帝后宫中位分仅次于皇后的妃子,也是皇帝身边最为得宠的妃子,这么多年来盛宠未衰,近两年则更加宠到了顶峰。

  只是惠文帝不管再怎么宠她,对皇后却始终尊而重之,从未有过换后的念头,是以这大安的后宫仍旧紧紧握在崔元梅手里。

  “我前些日子听太医院的人说,简儿的媳妇已有喜近三月了,这还不是喜事吗?你怎还让她站在后面?若是不小心动了胎气,伤了皇嗣可就不好了。”崔元梅说着招来宫女,“快给五皇子妃赐座。”

  张淑妃俏脸一变。

  站她身后的五皇子妃觑了她一眼,忙躬身谢座:“枕月谢皇后娘娘赐座。”

  长宁无趣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厌烦这样的对话,便径自站起:“母后,皇嫂带着翎儿出去好久了,我去寻寻他们,顺便……去迎迎二皇兄。”

  一句话,说得底下众妃脸色各异。

  长宁的二皇兄,不是晋王还有何人?晋王已有两年未在宫里露面了,据闻是病重,如今怎又忽然回来了?莫非是……

  正小心翼翼坐到宫人搬来的椅子上的五皇子妃闻言身体一僵,险些错了座儿。

  “你小心些。”张淑妃转头暗喝一句。

  五皇子妃轻轻应了声,便将目光怔怔望向殿门。

  ……

  “累吗?若是累的话就先去我宫里歇一会,我们晚上再去见母后也一样。”霍铮拉住俞眉远,心疼道。

  皇城太大,从一个宫殿到另一个宫殿要走上许久,俞眉远走了这么久,已开始喘气。

  “我不累。皇后娘娘两年没见你,怕是想得狠了,如今她既要召见,我们就别多耽搁了。”俞眉远走得有些热,将兜帽从头上拂下。

  回兆京时,霍铮本打算将她与杨如心等诸人安顿到香缇别苑去,待宫里旨意出来,再送她回俞府住到大婚之日,可不想皇后一听说他们到了兆京,就命人召了他二人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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