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倾_月下箫声【完结】(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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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孩子,怎么还这么毛躁。”太后摇头,转头对母亲说:“可要管严格些,要是出去,一定要跟咱们说,多带些人跟着才是。”

  母亲忙点头,一边又嘱咐了跟见浚的人。

  一时,父皇下了朝,转到太后寝宫,接太后和后宫众人,出宫赏龙舟。

  每年赏龙舟的地点都是北海,北宫门到北海的路,一眼望去,是铺天盖地的huáng色,huáng土垫道,huáng色的帷幔,平时这里本就没有百姓的身影,这会就更是肃清得方圆几里地,连只蚂蚁都看不到。

  我每年只喜欢看龙舟上的各色杂耍表演,对重头戏竞渡就完全没有兴趣,一来是因为竞渡时,各船都是鼓声雷动,鼓点总让我有呼吸困难的感觉,二来划龙舟本来是为了健身和好玩,如今却和赏赐联系在一起,那人人争先的感觉有些变了味道,也就让人失了兴致。

  好在今年龙舟上的杂耍都很有特色,一只船上,还有个少年爬到了桅杆最顶端,腾挪翻跃,无不jīng彩,看得众人连连叫好,父皇也夸这只船有些新意,细问才知道,是苏州远道赶来御前献艺的。

  竞渡的结果,今年也有些出乎意料,获胜的依旧是这只苏州的龙船,太后因而很高兴,特意叫刚刚桅杆上表演的少年上前领赏。

  被带上来的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身子细小,有些女孩子般的纤弱,跪到前面,身子瑟瑟的发抖。

  “可怜见的孩子,抬头哀家瞧瞧。”太后于是有些唏嘘,声音也格外的温和下来。

  少年抬头,我正同见浚说话,不经意的瞄了一眼,脸旁倒也白净,还有一双不大却乌黑的眼睛。

  “看来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可怜了,怎么就舍到龙舟上了。”太后转头对父皇说,“多赏他些钱,回家去或做点小买卖什么的,好过这风里来,làng里去的。”

  “太后慈悲,你还不谢恩。”一时,早有小太监捧的银钱过去,一边提醒他磕头谢恩。

  “糙民谢太后恩典。”少年似乎很感动,磕头如捣蒜。

  这样的场景,每年都会发生,没有人更多的留意,等少年磕了几个头后,就有人去拉他起来。

  变故,就发生在小太监把装了不少银锭子的托盘jiāo到少年手上时,那少年不知使了个怎样的手法,一盘子几十个银锭子激she而出,直奔看台上,父皇、太后和我们。

  按理说,在少年所处的位置,银锭子的体积和数量,都决定了它的she程不会很远,即便是有部分能到父皇的看台前,也应该没什么力道才对。

  然而,我匆匆站起,在侍卫尚不及反应之前跃出挡在父皇之前,挥袖去卷那些银锭子的时候,甩出的袖子,却如同卷到了巨大的石块一般,沉重得让人有一瞬的窒息。

  只是呼吸的一瞬,几块银锭子已经撕破了我纤薄的长袖,撞到了我的身上,痛,伴着苏麻。

  护驾!护驾!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反应过劲的侍卫和大臣们喊成一片,伴着他们的,还有突如其来的混乱,原本安稳的坐在几处看台上的人们全都站起来,胡乱的跑动,有人想跑出去逃命,有人想跑到这边来献殷勤,也有人想要抓刺客。

  一片混乱中,父皇却挣拖了太监要拉着他退到安全地带的手,一下冲了过来,拉着我连声问:“宁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见我不答,又说:“快到父皇到后面去,别怕,没事的。”

  心中是一阵酸楚的暖流,被银锭子撞击后,我终于缓过了一口气,一抹血痕溢出嘴角,父皇的惊痛神qíng,却掩住了那疼痛,我微笑,告诉父皇:“宁儿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

  然而,混乱的人群中,我却再次看到了刚刚的那个少年,他正在微笑,看着我们的方向,身行骤起,几个靠前的侍卫竟然全被他轻松放倒,这样的身手,这样的年纪,让人震惊。

  一切都发生在这喘息的瞬间,我把父皇挡在身后,残破的衣袖挥出,方才硬接的银锭子反she向那个少年,然后,银锭子被少年击得四下飞散,再后来,少年不知从何处夺下的兵器就明晃晃的刺向我或是我身后正试图拉我离开的父皇。

  御前伴驾,即便是我,也是手无寸铁,何况那些宫女太监。

  王振却不知怎的,从人群中闪出,手里拿了大果盘,兜头丢向少年,略缓了少年的来势,然而,那冰冷的刀锋,还是到了我的眼前。

  闪,身后是父皇,硬接,无以仰仗,夺刀,还是要先闪身。

  我无从选择,也没的选择。

  混乱到极点的场面,因为一条手臂而改变。

  少年的刀锋,在我头顶几寸的地方停住。

  陈风白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我前面,手里是一把刀鞘,该是临时找到的。

  “带皇上走!”他对我说,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坚毅的背影,逆光,那影子,有些坚韧如山的感觉。

  后面的一切乱却不再毫无秩序,陈风白因为手中没有兵器,受了一刀,在一片忙乱中,他还是击退了少年刺客,又指挥侍卫围捕了少年所在龙舟上的其他人,少年在混乱中受伤,跳入北海,侍卫开始拉网搜索。

  更多的文武大臣和侍卫、御林军围到父皇身边,里外三层的簇拥我们回到九重深宫。

  太后受到了些惊吓,不过太医请脉后并无大碍。

  我受了点内伤,幸好没有牵动旧患,母亲很害怕,说是刺客一时没有捕到,外面也是不安全的,说什么也不肯放我出宫回去。

  父皇在乾清宫召见了文武群臣,训斥了他们面对突然变故的慌乱,原本还要追究护驾不利的大臣责任,陈风白匆匆赶回,却进谏父皇,加上群臣求qíng,于是准他们戴罪立功,赶紧去缉拿刺客。

  北海水面不是很大,毕竟,它不是海,然而,刺客跳入水后,就如同泥牛入海,一去无踪。同时,京城也被彻底搜查了三次,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

  追捕了五天,毫无进展。

  最后,负责的官员上奏,认为刺客很可能伤重,死在了北海中。

  陈风白连日率队搜查京城各处,身上的刀伤没有妥善的处理好,结果发炎化脓,高烧昏倒在殿上。

  刺客的事qíng不了了之,陈风白病倒,我不能再留在宫里,于是,回到了公主府。

  “一直都是我受伤,你也有了今天。”看着chuáng上脸色略有憔悴的人,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在脑海里找到这样一句凑数。

  “我好歹是你相公,这伤多少也是为你受的,你就不能温柔点,过来看看我的伤口,问问我痛不痛?”陈风白打起了些jīng神,笑看我。

  “是不是最好我还能对着你的伤口掉些眼泪,手抖得连包扎也不会。”我接口。

  “你能吗?”他问我,好象还很期待。

  “我哭你就不疼了?”我嗤之以鼻,上前去坐在chuáng边,拉起他受伤的胳膊,卷起衣袖。

  “你哭——”他猛的抽了口气,停了会才说:“你哭我是未必不疼,但是你这样粗鲁,我是真的很疼。”

  “你的手臂包得很粽子是的,我这么轻的动作,你就疼成这样?”我不满,剪开他伤口外的白色棉布,才愣住,“怎么这样深?”

  他的刀口不长,却很深,深到有一小块地方,已经可以见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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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美女,我这几天缺觉,白天看了你的问题,晚上一困就旺了,目前,小陈和公主还是很纯洁的,呵呵。

  第38

  “侍卫那样多,你何必这么拼命?”把从宫里带回的金疮药涂在他的伤处,我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那刀锋再偏半分,就伤到筋了,到时候恐怕这只手就保不住了。

  “是呀,侍卫那么多,为什么是你最先挡在皇上前面。”他面上微笑不变,虽然在我处理他的伤处时,额头上汗下如雨。

  “父子本来是天xing,何况我又坐的近。”我低头,发现一处需要先把浓剔出去才能涂药,我这里一应的器具是全的,只是把小银刀在烛台上烤了烤,回到他的伤处上比了比,正咬紧牙准备下手。

  “夫妻也是一体,你有危险,侍卫虽多也不中用,就是你那几个侍读大人们,也都坐得那么远,我不救你,还要指望别人不成?”他说,语气是温柔的,于是我的刀变得不知该下手了。

  “你就酸吧,我叫人去传太医,这里化脓了。”我砰的放下银刀,转身要去叫人传太医来。

  “这么点伤口,不用叫人来。”陈风白拉住我,“你怕血,还是我自己来。”

  “我知道你是真英雄大丈夫,可是也别那自己的手不当回事,”我不听,一个人的右手是何其珍贵,得好好处理才行。

  “这样就好了,”陈风白“哼”了一声,啪的把一把沾血的小刀丢在托盘上,“给我涂点药吧。”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身手比我敏捷很多,几句话的工夫,就把自己化脓的伤口处理好了,这时正伸在我面前。

  “那些龙船上的人,最后怎么处理了?”我低头用棉布吸净伤口溢出的血珠,继续涂药。

  “杀了。”他回答得再简单不过。

  “谁准的?不是没抓到刺客吗,怎么能确定他们是同伙?”我大惊,几十条人命呢,我先前听说船上的人都说少年是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最后入伙的,因为身手敏捷,人又小才留下的,先前他们原本是不相识的陌路人而已。

  “自然是父皇准的,我们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就是同党,但是也不能确定他们就真没有勾结不是吗。”陈风白说的很坦然。

  “如若无辜,这何其残忍呢?”我摇头。

  “这还不是最残忍的,事qíng发生后,皇上已经下旨,缉拿他们的家人乃至九族了,听说有过jiāo往的友人也一个不能放过,如果供不出主使,一律斩立决。”陈风白收回手臂,翻身坐起,揽我入怀,“别告诉我,你这生在帝王家的公主殿下,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qíng。”

  “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去缉拿那些人的家人,还要查什么主使,不是bī他们胡乱冤枉好人吗,倘若是这些人供不出一个主谋,又要有多少人妄死刀下,这样屠戮百姓,难道就不怕官bī民反吗?”我摇头,猛的挣出他的怀抱,“我要进宫去,这样不行。”

  “永宁!”陈风白却拦住了我,“这会宫门已经关了,你贸然跑回去,也进不了宫,若是惊了驾,不但救不了那些人,还会让自己更麻烦,听我的话,还是明天早上,你去听听早朝,看看事qíng有什么进展,再定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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