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邝堃的住出,空气中淡淡的萤香味道传来,我知道是影子在找我。
影子带来的,是阳和惨败的消息,“我们这样前进,最后的可能就是钻进也先张开的大口袋里。”
“父皇如今的qíng形,你也看见了,要阻止他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挑起鞑靼和瓦剌的纠纷,只有他们内乱,咱们才有背水一战的机会。”想了想这几天的qíng形,虽然父皇还肯见陈风白,但是脾气却是越发的执拗和古怪,而我嘱托陈风白规劝父皇,看qíng形,不是他根本没说,就是父皇根本听不进去,我只能苦笑,“你看,我们还是走到了这最后一步,我真是没用。”
“殿下仁孝,不忍伤害皇上,”影子回答,“现在还没与瓦剌军队相遇,我们未必会输。”
“事到如今,只得尽人事听天命,”我极目向北眺望,“如果真的溃退,我将潜入鞑靼,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殿下,这事qíng还是jiāo给我吧,到时候我消失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怀疑,我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在短时间内,制造一场纷争。”影子跪在我面前,神态是少有的坚持,“如果失败,也请殿下相信尽了全力了,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明白”我说,“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回自己屋子的路上,我绕到了父皇住处之外,里面灯火昏暗,外面侍卫把守森严,看样子父皇应该已经就寝了,惦记着他最近古怪的坚持,我打算靠过去瞧瞧,结果只靠前了几步,手就被人用力拉住了。
“谁?”我小声问,另一手握着的剑,却毫不含糊的刺出了一下。
“我!”回答我的声音同样很轻,躲闪我招势的身子却不含糊。
“睿思?”我一愣,拉着他迅速退到一旁远些的地方,“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夜里我的人负责营地的巡逻,”睿思左右看了看才说:“这么晚,你怎么就不知道保重身体?”
“我就回去休息了,只是有点惦记,想去看看父皇。”我想了想,并没把我觉得的古怪说出来,毕竟毫无依旧,就是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回去吧,今天夜里有好几个我们府里的好手在外面,你再向前,就惊动他们了。”睿思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回去了。”我耸耸肩膀,无所谓一般的样子。
“永宁,你在怀疑什么?”走出两步,睿思挡在了我身前,“不能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替……”
“睿思,你想太多了,”我不等他说完,“我就是早晚都要和父皇聊天已经成了习惯,现在猛然见不到,心里有点不高兴。”
“永宁……”睿思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着,对我说:“你现在是两个人了,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先想想——想想孩子,早点回去吧。”
我静默的站了片刻,转身离开,是呀,如果大局已定,那么,我是不是还可以保全自己的孩子,这应该是我自己还能够做到的,也是我自己可以掌控的。
回到房中,陈风白居然不在,屋子里空dàngdàng的,还是我方才出去时的样子,我走了几步,不留神脚下踢倒了椅子,发出哐的一声。
听到声响,倒是书香点了蜡烛,用手遮了,小跑着过来。
“驸马人呢?”我坐在桌边。
“方才回来了,见殿下不在,说出去迎迎您,怎么,您没看见?”书香睡眼朦胧,这些日子,为难他一个人当过去几个人的差,“我去找找驸马,省得他还在风里chuī着,到处找您。”
“只是辛苦你了,找到他,也不用过来伺候了,直接去睡吧,晚上也没什么事qíng了。”我本想拒绝,但又担心陈风白真的到处找我,想想还是让书香去了。
外面更鼓又响过一次,我趴在桌上,只觉得头昏昏沉沉,方才听得不真切,也不知道是几更天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去睡觉。
只是,风白去了哪里?心终究放不下,想到门口瞧瞧,结果脚却忠实的把自己拖到了chuáng上。
天明,窗外脚步声纷乱。
“好吵,”我忍不住捂上耳朵,烦躁的踢了两下被子,起chuáng气很大。
“怎么了,早晨火气这么大?”身边,立时就传来了我熟悉的声音,还有些睡意朦胧的慵懒沙哑的xing感。
“谁在外面说话,你去赶走他们。”我打了两下被子,一时没有想到问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我去看看,谁打扰了我妻子的好梦。”陈风白在我耳边轻轻的笑着,又帮我拉好被子,“乖,继续睡吧,我马上赶他们走开。”
我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连答应一声的念头都没有,只听着chuáng铺咯吱轻响,风白起身,然后脚步声很轻的几下走到门口,再然后是房门咯吱的一声,很快,外面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满意的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混沌的梦境,熟悉的脚步声却几步从门外走了进来,直到chuáng畔,我等了等,身后却没有动静了,我忍不住,勉qiáng睁开眼睛,翻身时,就看见陈风白站在chuáng边,脸色颇为凝重。
“你不睡了?”我重又闭上眼,喃喃的问他。
“不睡了,你睡吧。”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点漂浮不定。
“瓦剌人打过来了?”我有些诧异,睡意去了很多,重新睁开眼睛。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风白一愣,坐在了chuáng边,轻轻摸摸我的头发,眼神温柔而爱怜,“没事,你再睡会,到时辰我叫你吃饭。”
“刚刚是什么人来,说了什么?”我却睡不着了,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值夜的宿卫,jiāo代一声早晨出发的时间而已。”他回答得很平淡。
“只是这样?”我皱眉,每天他们都会来,可是从来没弄出过这样大的声音。
“不然怎样?”他伸手刮了我的脸蛋一下,“醒了,不困了,我们活动一下好不好?”
我自然明白他说的活动是怎样的活动,脸不免一红,飞快的躺在chuáng上拉过被子蒙在头上说,“我睡着了。”
并不意外的听到他的笑声,只是他却没有什么行动,只是拉开些被子露出我的头,然后就一下下的轻轻拍着我,哄我继续入睡。
反复睡觉的结果,出乎想象的好,感觉神轻气慡的,陈风白叫我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穿上外衣,没见到书香,不过洗脸水和早饭都各就各位了。
“书香呢?”洗过脸,我喝了一勺子的香糯米莲子粥问风白。
“什么?”他似乎正想着什么,并没有听清我的问题,看我时,脸上有些茫然。
“对了,昨天晚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去了什么地方?”我想起了一直想问他的问题。
“在营里到处找你,还说,”陈风白皱眉,“我去了邝老大人那里,结果你不在,还以为你去了哪里,害我到处找你,结果走遍了营地,跑回来一看,你可好,睡得叫都叫不醒。”
“是吗?昨天可能是累了,书香在哪里找到你的?”我又喝了一口粥问他。
“书香?他去找我了?”没想到,陈风白眉头皱得更深了些,问我。
“你没看见他呀?”我拍了拍脑袋,“也是,营地这么大,不该让他去找你的,这怎么找得到。”
“永宁!”陈风白没有回答我,倒是门外,有人高声叫了一嗓子。接着,就是拉扯的声音,有人很激动的说:“别拉扯我,叫人给她送信,怎么就半天也不去?好歹也是从小服侍她的人,怎么能这样?”
“简芷早晨怎么跑来了?”我看向陈风白,他的面色转为凝重,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轻轻拍了拍,起身去打开了门。
不止是简芷,还有睿思和文彬,他们都站在门口,见我吃饭,睿思站住了脚,只是合他与文彬之力,也没拦住简芷。
“殿下,你还吃得下去饭?” 简芷冲到桌前,被风白拦住。
“出了什么事qíng吗?”我不解,早晨风白就有些怪,难道真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
“殿下还不知道。”陈风白挡我们之间,推开简芷一些,才低声说,“她身子最近不大好,早晨见她睡得好,我才没告诉她。”
“这样的事qíng,你能瞒吗?你瞒得住吗?” 简芷不满,也推了陈风白一把,再伸手时,手就被睿思和文彬双双拉住了。
“到底怎么了?”我站起来看着他们四个人,一时只觉得惊恐。
“书香,天亮的时候被人发现,死在外面。”睿思没说话,只是看陈风白,于是风白说,“早晨来的,就是发现他的人。”
“书香——死了?”我问,“是死了吗?怎么死的?”
“我看过了,眉心中刀,似乎,不像是中原武功。”陈风白说着,眼里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惊惧,“永宁!”他叫我,同时朝我伸手,我才恍然发现自己正跌向地面。
白天,我坚持了骑马,陈风白没有再离开,而是一直忧虑的陪在我身边。
早晨的一切,是一场噩梦。
书香被发现躺在营地的一角,衣裳被露水都打湿了,眉心的伤口小而深,伤他的兵器应该是那种窄且薄的刀,四周没有凌乱的脚印,杀人者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那个从儿时起陪伴我的书香,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神色安详。
“为什么会有人杀他?”文彬像是发问,又好像根本没期待答案,只是自顾自的在周围搜索。
“还记得以前永宁曾经遭到蒙面人的袭击,他们使的兵器倭刀,刀锋薄,刀尖细,书香身上的伤痕很像是倭刀留下的,会不会是上次那些人?”陈风白说,“会不会他们已经潜伏到了营中?”
“没有道理。”睿思却摇头,“如果说上次他们针对殿下,是因为殿下的身份,那么这次,皇上也在军中,没道理还盯着永宁不放。”
“皇上也在军中,所以,这些人这次的目标,也可能不是永宁。”陈风白说。
“那,为什么是书香?”简芷抹了一把眼睛,抬着头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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