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人的记xing总是健忘的,事qíng过去了,久了,也就抛到脑后,渐渐淡忘了。
只是很多年后,江南百姓在偶然路过慕容世家残败的庭院时,还是会记得一场婚礼,那一年,这里曾经显赫辉煌一时,那一年,这里年轻英俊的主人,曾经迎娶过一位有一双很美很美的手的女孩……
很少有人记得这里还举办过另外一场婚礼,当年参加过婚宴后回家的人,竟然全体失意了,不记得看到了什么,更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那天之后,街上常常看见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年轻女子,疯疯傻傻。
也是在那一年,慕容世家举办了最后一场规模庞大的葬礼,江湖上最是名动一时的青年侠客慕容长风英年早逝,与夫人玲珑合葬,有人说,他是殉qíng自尽的。
又过了很多年,有关慕容世家的一切都湮没于浩淼的历史长河中,留下的,只有一株山间的连理树,故老相传,曾经有一对男女,生时因为彼此误会,不能偕老,于是先后殉qíng,死后,坟前就长出了这枝叶相连的连理树。传说,只要彼此相爱的少年男女,诚恳的在树前企求,就能白头偕老,一生幸福如意。
结局B
“慢着!”在慕容长风即将拜下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自门口传来,声音不高,奇怪的是,堂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这个忽然出现的人,仿佛就趴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
慕容长风自是心中一凛,今天什么都不那么对劲,有这样的高手来到自己的身边,竟然也无知无觉到现在。
不过慕容长风终究是慕容长风,他很随意的松开手,缓慢的回身,堂前正占着一个男子,逆着光,黑发飞扬,邪气之及,却也美丽之及。
“是你?”身后的父母忽然发出了这样的惊呼,却也只是这样而已了,慕容长风听到身后更多更杂乱的声音,在呼唤母亲,叫水叫大夫。
偏偏在这个时候,慕容长风有些犹豫了,母亲的心疾看来是发作了,自从几年前姐姐雅枫忽然去世之后,母亲就生了这样的病,请了无数的名医,吃了数不清的药剂,总是无效,只是,今天,一个陌生人,怎么会这样无端的牵扯起母亲的旧疾呢?
“看来我来得不巧,耽误了新人拜堂了。”堂前的男子目光一暗,语气却平稳,甚至有些戏谑。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不待慕容长风开口,久未出声的父亲却猛然出声。
“我当然会走,反正今天这里的主角也不是我,是不是,玲珑?”男人还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向旁边退开了一步,露出了一直站在身后的人。
竟然真的是玲珑,慕容长风有些惊讶与不解,掺合着心里的喜悦和无奈,一起涌上心头,只这片刻,竟是是酸甜苦辣咸,五味具全了。
数日不见,玲珑清减了许多,一双眼睛越发的大了,流转间,却少了光华,多了哀伤。
两个人相对而立,一时,没有言语。
“怎么,都成了锯嘴的葫芦了?”男子在一旁冷冷的发话了,“答案呢?时间有限呀。”
慕容长风不解,却不待她发问,玲珑的手猛的一扬,一阵淡淡的烟雾自她莹白的手间升起,接着,堂上的众人开始如同醉酒般摇晃,既而软倒,他的父母也不曾例外。
“你要做什么?”慕容长风惊问,一边想回身去瞧父母,一边却又不得不站立在原位,因为他身边的男子是个劲敌,他现在不动,是一个防守兼反攻的起势,但是只要稍稍移动,他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她要来杀我,”依依的声音猝然响起,“我记得她,她是个坏人,几次要杀我的坏人。”说着,丢下盖头,猛然扑在慕容长风的身上,瑟瑟的抖起来。
一屋子的人,如今站立的,就只剩下了四个人,其他三个不用说,但是依依,是如何躲开那发散在空气中的毒药呢?慕容长风心中一动,却来不及发问,因为在依依扑入他身上的瞬间,陌生男子已经猝然出手了。
高手的对决,容不得一丝的含糊,他轻巧的将依依退到身后,手已经平平推出,这一式看起来稀松平常到极点,却是慕容世家的不传绝学,无象神功的一式。
两人的手轻轻一碰,既而迅速分开,陌生男子忽道:“这样的比试未免无聊,我们赌点彩头如何?”
“你凭什么同我赌?”慕容长风收手,神色冷了下来。
“我进来的时候有数过,这厅里共有宾客86人,慕容老爷和夫人再加上下人20人,106条xing命,不值得赌上这么一局吗?”男人说。
慕容长风心中一寒,目光挪到玲珑身上,“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他在问,却不是问那陌生的男人。
玲珑垂首,冥幽之前的话正在她的脑海中回放,他要看一场好戏,他要一条人命,他还要她做一个选择,三选一,并不复杂,只是,复杂的是冥幽的心,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要怎样。
慕容长风还在看着她,神色复杂,而她,却不能不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她说,“是的。”
“你要怎么赌?”慕容长风收回放在玲珑身上的目光,重新看向他的对手,失望,除了失望,还有隐隐的痛和恨,只是,再恨谁呢?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玲珑,还是自己?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我们赌最简单的,就赌这里站着的人,今天谁能活着、谁会去死,怎么样?” 冥幽冷笑,转头看向玲珑。
“彩头呢?”这样的赌局却没有激怒慕容长风,他只是沉声问。
“我赢了,你只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赢了,这106个人都会醒过来,除此之外,我还帮你做一件事。” 冥幽说。
“我别无选择不是吗,”慕容长风一笑,“开始吧,说你的答案。”
“玲珑,今天的毒是你下的,答案也由你给出吧,谁会去死?” 冥幽问,成功的把视线又转移到了玲珑身上。
“依依,”玲珑抬头,神色平静,“她中了巨毒,虽然慕容长风用自己的真气为她续命,让她如今还能站在这里,但是我肯定,没有解药的话,她支持不到子时。”
“你胡说,你是个坏人,她胡说……”依依脸色忽然变得异常的苍白,她拉住慕容长风的手臂,虚弱的问,“你不是说,我的病好了吗?我不会死是不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是不是?”
“是,”慕容长风忽然飞快的回答,“你不会死,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
玲珑无声的退后一步,那里有一根柱子,可以支撑自己摇摇yù坠的身体,慕容长风的承诺,永远会如此轻易的给予依依,而自己,怕是双手奉上自己的xing命,也不会得到他一丝的怜惜吧?
一阵阵的痛,开始自胸口弥散开来,红颜,终于,还是开始了。
在与这最后的阵痛对抗中,她听到了慕容长风的答案,他说:“你”,这个你是谁呢?玲珑有些恍惚,是自己吗?还是冥幽?
“杀了依依,然后你活着,别忘了。”在冷漠的杀气在院子中弥漫扩散时,玲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是冥幽,他要她完成自己的选择呢。
依依……玲珑四下里一看,那个女孩,如今仍旧站在原地,似乎被外面的恶战吓得有些傻住了,竟没有察觉玲珑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在一点点的靠近。
匕首轻轻的握在手中,玲珑却有些颤抖,她不能肯定,现下的自己,能不能将匕首cha入到依依心房的某处,不偏一分的cha入,所以,她有片刻的迟疑。
然而,片刻,却已经足已改变很多事qíng,比如说,依依猛然的回过了头,发出了一声惊叫,既而,一丝沁凉,渗入玲珑的胸口。
那是一只金簪,金簪的另一端,仍旧握在依依手中,一瞬间的冰冷和憎恨,在那双从来都是无暇而天真的眼中闪过,如果不是这样的面对面,玲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胸口一紧,依依的金簪被吸在她的身体内,而依依却全力想要马上将它拔出来,只有一个瞬间,因为她只能坚持这样一个瞬间了,手中的匕首,飞快的刺进依依体内。
依依颓然的向后倒下,手中的簪子也拔了出来,既而跌落到地面,与此同时,两道身影掠了进来。
“我赢了。” 冥幽说,“女人的嫉妒,果然是最可怕的东西。”
“依依!”慕容长风扶起依依,却发现她胸口晃动的匕首,伤口一定很深,因为她几乎没了呼吸。
“玲珑,为什么?”他惊怒jiāo加。
“因为我想活着,”玲珑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似乎被慕容长风的怒吼吓了一跳般。
“你想活着,你就让无辜的人去死?”慕容长风心里一瞬间冷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见玲珑的时候,那冰冷的言语,冷漠的心灵,他怎么忘记了,她原本就是一条毒蛇呢?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以为她和依依是一样的人呢?
“你们把雅枫葬在了哪里?” 冥幽忽然问。
“什么?”慕容长风一时竟然愣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姐姐葬在哪里?”
“因为赌局结束了,而我赢了。” 冥幽说,“你伤心伤到糊涂了吗?还是准备抵赖?”
“我不抵赖,因为依依还活着,”慕容长风猛然站起,剑,去如流星。
冥幽闪身,但是他很快发现,这一剑的目标并不是他,却是站在他身边的玲珑。
玲珑的死活,他并不放在心上,或者,死了更好,但是他们的赌约却明确,依依或是自己,别人死了的话,他也就输了,至少不算赢,想到这里,他只得伸手,去拦阻那去势如虹的剑影。
玲珑一直站在原地,从刚刚慕容长风抱起依依的时候开始,她就有一种预感,一种对死亡的预感,慕容长风那浓重而明显的杀气,已经转向了自己,但是她却没有移动,一方面是因为红颜的发作,让她失去了动一动的力气,她只要一动,最后的意志就会消散。另一方面却是,她根本不想动,她还要做一件太重要的事qíng。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
慕容长风的剑,在玲珑的胸膛划过,冥幽并没有赶得及阻止这一剑,因为他的腹部,被一柄短剑贯穿,他低下头,看到一只莹白的手,正无力的垂下来。
“你并没有赢,”是玲珑的声音,“所以,把解药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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