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缘_月下箫声【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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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见过吗?”雨晨愣了一会后,终于觉得,这样互相的凝望,实在是太奇怪了,实在应该说点什么。

  “我们——见过吗?”眼前的男子似乎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眼中神色变化不定,竟然重复了雨晨的话,“但是,这能算做回答吗?我们到底有没有见过呀?为什么他的眼眸,他的出现,那样qiáng烈的带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呢?自从我失去记忆至今,就是亲如父母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给我这样的感觉呀”,雨晨有点生气的想。

  又等了一会,就在雨晨准备再问他一次的时候,眼前的男子倒像是忽然醒悟了一般,他说:“对不起,看来我打扰了小姐的雅兴,我只是贵府的客人,想来,不曾见过小姐。”

  他的眼神又变得平静无波了,这样让雨晨感觉怪怪的,心也无端的一痛,原来,他们并不相识。

  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住,他仍旧站在那里,在雨晨回头的瞬间,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失落、遗憾、惆怅、甚至是爱恨jiāo织的火焰,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雨晨看到了,也许,他们见过吧,在她失去的那十八年中的某一天。

  于是雨晨问:“对了,刚刚是你在chuī萧吗?”

  他无言的点了点头。

  “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雨晨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那个俊朗的男人忽然反问雨晨。

  “有什么不可以吗?”她笑了笑,飘然转身,但愿自己还记得回房间的路。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雨晨走到路的转弯处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只说了三个字,却让雨晨的头瞬间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他说的三个字是他的名字,而他的名字是——“方云天”。

  那天夜里,雨晨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院落的,又是怎样躺回到chuáng上,她只是在反复的想着那三个字,每想一次,头都几乎是裂开了一般的疼痛,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总觉得,这三个字,于自己是无比熟悉的,但又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二天晚饭的时候,家里的餐桌上多了一个人,一身湖蓝色大氅配上纯白的剑袖,越发的人物飘逸出尘。父亲说,这是他世jiāo好友的儿子,名叫方云天。也许是经历了一夜的折腾,这次父亲说出这个名字,并没有让雨晨的头痛得那么厉害。

  父亲转身又向他介绍雨晨,父亲说:“这就是雨晨,我最小的女儿,小的时候,她最喜欢缠着你,让你陪她玩耍了,还记得吗?”

  原来,原来是小时候的玩伴,这是她对他有奇怪感觉的原因吗?原来,自己真的认识他。

  方云天淡淡的笑了,和煦而温暖,他说:“这么多年不见,雨晨长大了,如果不是在这里,还真是不敢认了。”

  这是他昨天晚上说不认识的原因吗?

  雨晨只是笑了笑,不知他是不是跟父母说了,昨天夜里见过她的事qíng,应该不会吧。

  大家彼此打过招呼,就开始吃饭,雨晨每次偶然抬头,目光总是会和他的不期而遇,虽然只是一瞬,但是,这样的发现,却也让人心里泛起淡淡的喜悦。

  晚饭过后,早早的回房了,平时没什么事qíng,二姐经常会拉雨晨下盘棋什么的,一起打发睡前的一点时光,但是,今天,她说不是很舒服,早早的睡下了。留下雨晨一个人,安静了,但是竟然没了睡意。

  不愿被丫鬟骚扰,雨晨chuī熄了房间的灯火,就让她们以为自己睡着了吧,这样,即使是溜出去,也不会被发现。

  正想着要溜出去,那箫声却适时的响起,声音依旧是几不可闻,不过却逃不过雨晨的耳朵,起身出门,月亮依旧是那么圆,甚至比昨晚见到的更圆,对了,今天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还真是呢。

  轻车熟路,片刻的功夫,假山已经到了眼前,临水而站,悠然chuī奏dòng箫的人,正是方云天,看来他的箫的确与众不同,即使走得如此近了,声音也依旧不大。

  还没等开口,箫声已经停下了,方云天转身,准确的看向隐身在桃树后的雨晨身上,慢慢的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

  被发现了,真没意思,雨晨只好从树后转出来,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他。

  还是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眸,在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却让人能感觉到其中的矛盾与挣扎,为什么他看自己的时候,要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呢?痛苦与喜悦,不是不能够并存吗?为什么,却可以同时在他身上感受到这两种矛盾的qíng感?雨晨有些迷茫了。

  也不知就这样看了彼此多久,方云天重又举其手中的紫玉dòng箫,随着他的动作,萧声又起。

  这次的曲子,平静祥和,如水般流畅,却自有婉转动qíng之处,一曲终了,余音在耳。

  当四周重又恢复宁静之后,雨晨问他:“我爹说我们小的时候就认识,可是你昨天却说,我们从没见过,为什么?”

  这时两个人正坐在水边,一起看着桃树、假山和他们在水中朦胧的影子,听了雨晨的问题,方云天沉默了一会。

  “这么简单的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雨晨有些生气的想,“我是失去记忆了,不记得认识他,难道他也是,随便说什么女大十八变,所以认不出来之类的话,有什么困难的。”

  他看了看眼前有些生气的女孩,重又将目光对准水面,在雨晨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我不想骗你,其实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已经认出你了,但是我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他停了停,露出了一抹轻笑,“我不说出来,是想看,你可不可以像我认出你一样,也认出我。”

  当他再次转头看雨晨的时候,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几许无奈、几许期盼、几许惆怅、几许爱恨……忽然觉得眼睛酸痛,泪竟然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这还是雨晨第一次在人前落泪,这不受控制的泪水,让她竟然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忽如其来的眼泪,也让方云天不知所措起来,他试图帮雨晨擦去脸上的泪水,但结果只是让泪水变得更猛烈而已,不知是怎么了,这一刻,雨晨只是觉得自己好想这样的大哭一场,把积聚了不知多久的泪,一次流个尽兴。

  方云天没有劝她,他只是轻轻的拥住那不停哭泣的人儿,任凭哭个痛快。

  等到雨晨终于哭够的时候,月亮竟已悄悄西移,抹了抹红肿得恐怕和兔子有一拼的眼睛,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方云天还是那样,温柔的微笑,只是那笑容中,却有了一种坚定。

  看到她的神qíng,方云天忍不住打趣的说:“从小认识你,还从来没见你哭过,没想到这次到是一次让我看了个够,幸好不是夏天,不然我就以为钱塘江发水了。”

  那一夜剩下的时间,他们就一直在聊天,方云天按照雨晨的要求,讲述了他们第一次的相逢,那年他六岁、她两岁,他和父亲来做客……

  三十五、大cháo之夜的约会

  时间在有人陪伴的时候,总是过得飞快,东方发白的时候,雨晨和方云天的第一次长谈告了一个段落。

  远处下人们开始清扫庭院、四处走动的声音惊醒了他们,雨晨这才发现天竟然就要亮了,再晚一点,丫头一定会发现她整晚没在房中,到时候,还不知会紧张成什么样子,于是,她赶紧站起来。

  方云天也似乎刚刚注意到时间的问题,两个人相对沉默了片刻之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方云天说:“快点回去吧,这会怕是还来得及补上一觉,不然白天可就没jīng神了。”

  雨晨又笑了笑,认真的说:“谢谢你陪我说了整晚的话,已经很久没人和我说这么多的话了,特别是小时候的事qíng。”

  方云天似乎一愣,但是很快便笑说:“还不快走,那边已经有人走过来了。”

  雨晨何尝没听到脚步声呢,于是她飞快的扮了个鬼脸,便向来时的路跑开了,跑出几步后,她忍不住回头,方云天竟然还站在原地没动,神qíng却是有些痴了,只是凝望自己,看到雨晨回头,似乎才醒悟,只得微微一笑。

  雨晨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几拍,晨光微现的时候,那笑容灿烂的刻在了心上,不再回头,她一口气向着自己小院的方向,跑了去。

  看着雨晨的身影在小路的尽头消失,方云天抬起头,微微的叹了一声,同时身行一闪,人也转瞬离开了。

  两人再见面的时候,依旧是在晚饭桌上,雨晨忽然想到,江南人家礼教一向森严,母亲和姐姐都不止一次的和她讲过不能更不要和陌生男子说话的道理和规矩,虽然她并不以为然,但是看得出母亲和姐姐都是将这规矩奉为金科玉律的,为什么现在家里,却允许一个男子,虽然这个男子是父亲世jiāo之子,但也是个男子呀,为什么却可以与他们同桌吃饭呢?

  这个问题,她当然不想去问爹娘了,做个乖女儿,首要的就是不对爹娘做的事qíng提出质疑,何况她对过去的事qíng完全没有记忆,而且她也明显感觉到,对她失去记忆这件事,爹娘似乎都有很多忌讳,每次她一问起,二老都是露出伤心有追悔的神色,这让她不安,觉得自己总是揪住了老人家的痛处。过去的事qíng既然过去了,又何必总是重提,让大家都忘不掉。

  于是,雨晨当然的决定,晚上问问方云天比较直接和简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笃定,晚上,她还会遇到他。

  大家庭,吃饭的时候总是很安静的,爹娘、几个哥哥、嫂子、二姐,全都低着头自顾自的吃饭,雨晨偷偷抬了抬头,就连方云天也一样,大家在一起吃这么好的饭菜,却全无丝毫表示,这让她有些郁闷,对酒当歌,这种感觉怎么就找不到呢?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方云天抬了抬头,两人的目光微微一碰,便各自移开,都只全神贯注的对付起眼前的饭菜来,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在两个人心中,却似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只是他们不知道,其实眼前的这些,全部落到了一个人的眼中。

  那天夜里,二更刚过,箫声便又响起,chuī箫的人内功深厚,所以箫声虽然极轻,却依然可以传得很远……

  坐在流水假山之间的两个人,几乎整晚没有说过话,回dàng在他们周遭的,一直是悠扬清越的箫声,和轻柔的伴着这乐声的清风与流水。

  天快亮的时候,雨晨起身准备回去,却忽然想起了昨天他们说的钱塘江的话,记忆中,她似乎没见过钱塘江,于是她问:“听说钱塘江的大cháo最是一绝,你从前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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