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清醒,人已经站在了一棵古树下,前面的屋子里,灯火依然,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这里,萧子君有点自嘲的笑了笑,人的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
这里,是楚飞扬的书房,当然也是他的卧房,这棵古树下,曾经留下过她多少的足迹和期盼、伤心和苦楚呢?她实在记不清了,不过,就是这里,楚飞扬和柳飞烟相依相偎的画面,却永远清晰的刻在她的心上,再也去不掉。
为什么一年不到的日子里,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黯然转身,虽然她不喜欢管别人的事qíng,但是这个别人,却是他现在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之一,太多的不懂,她要去向他求证,是的,她要他亲口告诉她,这些,今天晚上看到的东西,都只是幻觉,是她的伤引起的幻觉。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去问他,而是选择来问我自己。”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子君没有回头,她不必回头,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很多时候,例如现在,她宁愿自己没有听到,宁愿这只是幻觉,不过,现在她却只能自己感慨,幻觉出现的频率却实在是太低了。
“你跟踪我。”她只能说,不然,又怎么解释刚刚他说的那些话呢?
“你说是就是吧。”楚飞扬一贯的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平稳的传来。
“那么你都看到了,不,是不是应该说,很多事qíng,是你原本早就知道的呢?”萧子君霍然转身,盯着眼前的男人,很久没站的这么近了,但是,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距离他如此遥远过。
楚飞扬在同时,也在看着她,看到她眉间的疏离神色一闪而过的时候,他惟有在心里暗自苦笑,如果可以重来,也许他愿意在最初的时候收手,带着眼前的女孩,远远的离开这个吃人的江湖,去过几天逍遥快乐的日子,不过,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如果”存在着不是吗?他为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甚至牵连了身边所有的人,不,也许算不上牵连,他们都早已入局,即使没有他的存在,也会有别人。现在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快结束这个局罢了,可笑的是,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预期这个局最终的结局,生死成败,谁又知道呢?
他不怪萧子君的疏离,他曾经想过,如果当初放任她的离开,就可以使她摆脱这不可预知的命运束缚的话,那么,他愿意放手,不过没想到的是,自己愿意放手,却不等于所有人都愿意放手。
所以当楚飞扬在山庄外的阵中看到昏迷不醒的萧子君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很无力,最终,他还是帮不了她,只能看着她伤、看着她痛、看着她在生死边缘徘徊……
目光在无声中来去,萧子君微微失神,这样的楚飞扬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那样的目光,竟然让人觉得温暖,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但是,却那么真实。
感觉到体内的气息开始有些微乱,萧子君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这样的状态,她不想任何人看到,于是她说:“没有事的话,请容属下告退。”
楚飞扬没有说话,就当他同意吧,不能再拖了,萧子君转身而去,只走出了两步,清冷的声音却又传来,“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萧子君微微摇了摇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想或不想,有用吗?”
她没有回头,所以,她错过了楚飞扬眼中,闪过的醉人的温柔,“如果你想,我就说。”
“不,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说完这些,萧子君飞快的闪身,向着自己院子的方向,急行,再不回去,怕真要不支晕倒了。
良久之后,四周重又陷入到深深的寂静当中,只有明月下,古树前,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迎风独立。
而今才道当时错,
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
满眼chūn风百事非。
qíng知此后来无计,
qiáng说欢期,
一别如斯,
落尽犁花月又西。
五十、选择的权利
人们常说身不由己,也许吧,命运总不是自己可以把握的,不过,人生却也是由无数的选择组成的,在面对很多事qíng的时候,选择也许就是改变命运的契机。
月上中天,柳飞烟靠在诸葛翱翔的怀中,一同仰望着明月,诸葛不开口,一时,她也只能等待。
是的,她有话要说,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一定要有一个答案,跟——一个jiāo代。
良久,诸葛翱翔终于把看月亮的眼神凝聚到了她的身上,那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眸,此刻写满的,是如水的温柔和缠绵的qíng意,也许,他会答应,不,没有也许,他会答应,因为他爱她,不是吗?
“你——你爱我吗?”话几乎就要出口了,但是,柳飞烟终究还是迟疑了片刻,只是这片刻的迟疑,已经让她将嘴边的话轻易的改了改。
“傻瓜,怎么忽然这么问?”诸葛翱翔惯常的微笑着,手臂紧了紧,将头靠在柳飞烟的头上。
“你先回答我好吗?”今夜,柳飞烟超乎寻常的执着。
“你说呢?小傻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诸葛翱翔又将问题轻轻踢了回来。
“翔”柳飞烟转身,她很想从那微笑中读出什么,但是,没有,诸葛翱翔的眼睛永远是那样的平静无波,在这如水的夜色中,她只能在其中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影,除此,再无其他的。
“飞烟,你今天怎么了,一定要这么问我,我说爱,又怎样呢?你肯和我一起去少主那里,告诉他,你爱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如果你不能,又何必要我来说,究竟在你的心里,置我于何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诸葛翱翔正色的问,神色间,却充满了自嘲。
“翔”柳飞烟猛然也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qíng况,原来诸葛翱翔是在意的,这说明他是真的爱自己吗?
“翔……我——”柳飞烟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诸葛翱翔的手却已经轻轻的附在了她的唇上,封住了她所有的话。
“嘘,别说,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明白。”诸葛翱翔黯然的说,说完这句话,他不再停留,转身便消失在竹海中。
你——明白吗?你——又明白什么?
当四周摇曳的竹枝重新恢复平静的时候,柳飞烟的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笑容,不,翔,你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的。
爱qíng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有些人很轻易的就能够明白,但是,更多的人,要明白其中的真髓,却要走太多的路,付出太多的东西。
此时心里这种不能言语的酸楚,是爱吗?爱不是该甜蜜幸福吗?为什么在自己身上,就只是酸楚呢?
柳飞烟用力的眨了眨眼,这样,也许可以缓解眼睛的酸楚吧,她不能哭,她是一个不能哭的人,因为,她早已没有了哭的资格。
一个棋子,尽管只是棋子,却也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qíng感,只是,她拥有的,也只是这样的qíng感罢了。
当年的惊鸿一瞥,她心动,那样的一个男子,俊美一如玉石jīng心雕琢一般,冷漠却有温柔,天下间,又有多少女子能够不心动呢?
为了他心动,为了他去反抗自己的命运,她没有后悔,只是失落,在感qíng的道路上,从来不是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的,这一点,她懂。
不过,她依旧嫉妒,不能自己的嫉妒,萧子君,那是一个因萧子君而起的梦,却也因为萧子君而破灭,她恨,和所有女人一样,当爱成为了无助的绝望之后,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除夕刚过,那人便约见了她,和过去的很多年一样,无声无息,柳飞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没有听过他不加掩饰,真实的声音,但是她知道,可以在楚飞扬的眼皮底下来去自如的人,一定是一个更qiáng的人。
“你吃到苦头了吧?”那个即使和他面对面站着,也会采用千里传音的方法和她说话的男人不无讥讽的问。
“如您所见。”她是卑微的,卑微的棋子。
“好吧,就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他或是我,很公平吧?”
公平?公平吗?只有qiáng者才有资格说公平,所谓的机会,也不过是引导你入局的圈套,从来没有什么选择,因为,她往往别无选择。
“飞烟只有一个主人。”说这话的时候,她重重的跪在地上,她永远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么,就只能接受。
“好,既然你已经有了最后的决定,那么,就别让我再看到你的迷茫了,不然,结果是什么,你清楚的。”
“属下明白。”
“那么,先替我做一件事qíng吧,就是——”
人的感qíng,就是这样的不能被控制,恨也好,爱也好,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掌握。
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重复的跌倒,但是实际呢?好象并不是这样,她跌倒,在同样的地方。
接近诸葛翱翔,是那个人的意思,明月山庄如今势力渐qiáng,一统江湖,趋势已经初现端倪,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让山庄人心分崩离析,各个击破,甚至是诱人倒戈相向。
柳飞烟一直觉得,主人其实也许一直就在她的身边,在这外表看起来宁静又祥和的明月山庄里,这不仅是因为他对明月山庄了如指掌,而且来去无踪,更是因为他了解山庄里的每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弱点。
他知道,他在很多人都迷茫的时候,看透了楚飞扬对萧子君的心,所以要她留意萧子君的一举一动,虽然不能肯定,但萧子君的每一次遇袭似乎也都和那人有着很大的关系,借着打击萧子君来打击楚飞扬,计划一直是完美的。
呆在明月山庄,看着楚飞扬为萧子君的伤而伤,为萧子君的痛而痛,却不能做什么,那种感觉,很多时候让柳飞烟觉得很痛快的同时,又隐隐的心痛。
爱和恨在女人身上常常表现得不可理喻,一方面,她爱楚飞扬,所以,她不怨恨楚飞扬的任何行为;但是,另一方面,她却不可抑制的恨着萧子君,恨她的一切,恨不得萧子君从她的世界里永远消失;然而,当看到楚飞扬为了萧子君的“死”痛不yù生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又希望萧子君不要死,不要留下楚飞扬一个人。
就在这样奇怪的qíng感作用下,她将萧子君的信息透露给主人,直到萧子君归来。
接近诸葛翱翔,则是主人jiāo给她的有一个任务,当时她也曾问过原因,主人是怎么说的?对了,他说:诸葛在山庄中地位超然,楚飞扬对他的信任,更在萧子君和司马浩之上,如果能够让这个人听话,并为自己所用,那么,对楚飞扬势力的打击,才是最大的。而诸葛这个人,平静淡薄,外表看来,几乎无懈可击,不过,他的心却不似外表看来的淡漠,所以对待这样一个人,当然要从攻心入手。
52书库推荐浏览: 月下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