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缘_月下箫声【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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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的时候,我的心是空的,我特意绕到他书房附近,却只是远远地站住了,萧声笑声这时都停了,熟悉的窗户依旧开着,只是窗口却没了那寂寞的背影,总是喜欢站在这里看他,因为透过这扇窗,可以看到他每天居住的屋子、屋子里的书桌、睡chuáng、墙上的字画,这时chuáng上的纱帐落下了,过去他白天很少休息,即便是午睡也不会放下纱帐,不过自从接了她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一个从来不许别人多驻足片刻的地方,如今多了一个主人;一个对任何人都是无qíng与冷漠的面孔,只为一个人微笑,是呀,如今偶然也会看到他的笑容,对着那个温婉的人儿的时候。只不过每次撞到他们在一起时,每次看到他专注的目光只凝视着她一个人的时候,每次听到他们琴笛呼应看着他们目光jiāo织的时候,又有谁听到旁边一个女人心碎的声音呢?我能做的,只是悄然退开,不留下任何痕迹,心碎了,能为自己保留的,只有这一点点尊严了。

  这些天,司马浩说我变了,开朗了很多,是呀,这几天,在有人的地方,我经常笑,一点小事也能让我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到眼睛里凭添了很多晶莹的东西,山庄上下都在议论着庄主要成亲的消息,这是喜事呀,当然要笑了。只有回到屋子里,每每午夜梦回,我才知道,我可以让所有的人相信我的喜悦,惟独骗不过自己的心,每天夜里,它如同刀绞般的疼痛,让我总是很想大哭,每每此时,我总是会抽出从不离身的匕首,在手臂或是腿上划下一刀,看着殷红的液体流出,这就是我的眼泪,因为哭泣的本来就是心灵。

  幸好马上就要离开了,如果再多感受一些他们的幸福,我恐怕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靠在身旁的大树gān上,想着那个女子,嫉妒吧,我真的很妒忌,原本以为楚飞扬根本就不会爱任何人,原来也只是没有遇到他想要的而已,他的寂寞与忧伤,终于有人为他抚平了,只是,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是我。不过,看着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幸福,我还是祝福他,而且这样,我更可以放心的离开了,本就没想过拥有,只是想就这样留在他身边,分担他的一切,不过杀手的宿命太沉重了,没有人知道明天生死如何,这样应该就是最好的安排吧。有一个人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即使明天就要面对死亡,我也不用害怕了,不用担心他孤单地留在这里了……

  转身离去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窗口,别了,这里的一切。曾经给了我十几年灰暗生活唯一的一缕阳光,我曾经以为,只是以为吧,以为自己可以把这里当成是家,一个温暖的家,让自己不在继续飘dàng,但是我错了,我终究是个没有家的人。人家说,天上有多少星星,地上就有多少人家,我也曾见过天黑时的如繁星般的点点灯火,每一点灯火,都在等待为一个晚归的人指引回家的道路吧,只是天下虽大,却没有那一点灯火,是在指引我,回家的道路……

  离开明月山庄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山里的天空总是这样的墨蓝。陪伴我的,只有点点星光,看来距离十五还远,天上露出的只是一弯新月,野shòu的嚎叫在林间隐隐传来,不过我不在乎,我是杀手呀,而且还武功高qiáng,我不招惹野shòu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好怕呢,不是吗?

  下山的路很难走,因为光线太暗,山峰太陡峭,人很难控制自己的速度,也很难让自己保持平衡,深一脚、浅一脚,有几次竟差点跌倒,真是有趣。奇怪的是,没想到此时,我竟然有了笑的冲动,泪水依旧在心里流淌,人却笑了……

  七、一颗飘dàng心

  转眼间,离开明月山庄已经很有了一段日子,分舵化整为零的消息早已通过信使的传递到达了各地,我们能与武林那些众多的所谓名门正派对抗几百年,绝对的纪律与服从是少不了的,不然又如何生存呢?命令所到之处,分舵的人立刻执行,虽然他们都算不上什么高手,但作为像我一样,从小培养起来的人选,躲避开旁人的耳目还是不成问题的,就这样,每到一处,看到的都是正当的生意还在,分舵却已是人去楼空了。

  我们在各地都有生意,这样既方便掩护,又能够在没有大宗生意时保证收入,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些经营生意的人,都是当地的士绅,在自己的地方德高望重,除了庄主和少数的联系人外,绝对没有知道他们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们除了经营生意、与官府打打jiāo道外,还专门负责信息的收集,至于杀手的调派,则另有专人负责。组织严密和单线联系,是我们重要的信条。

  其实我们的生意好极了,因为这年头人们都知道,所谓官字两个口,有钱有权才能赢得官司,但对于只有钱或是连钱都没有的人来说,衙门实在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地方,到处是自称青天的大老爷,但人间的恩恩怨怨从未减少过,不是吗?所以就有人拿了钱来找我们,当然,来找我们的人也不仅是这些人,还有很多武林中人和官场上的人物,为了达到目的又不想曝露身份自己冒险动手,都会来找我们,一个有体系的组织,一个只收取酬劳甚至可以不和顾主见面也不问顾主任何问题的组织,比起江湖中那些不入流的混混qiáng太多了,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我们从来不会失手,不过每次行动的酬劳有时很高有时又很少,也算因人而异吧。惟一不明白的是,我们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我们的每次任务,都不过是应别人的要求而完成的,为什么没人去追究幕后拿钱出来的人呢?

  也许是死在我们手中的属于名门正派中的伪君子太多了,也许是最近几次正道中人的围剿过后,我们的灭门报复太过残忍,但这也是生存之道呀,我们也是人,也要活着,选择这条路,走上这条路,也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决定的,仅此而已了。

  前几天接到明月山庄的讯息,没想到这个非常的时期,委托我们“办事”的人还是有增无减,分舵的杀手虽然分散开来各自过着和平常人无异的生活,不过一点小暗号就可以将他们重新集结,本来有他们在,有生意也用不着我的参与,不过这次不同。我们要对付是山东境内一家有很多年历史的镖局,威远镖局,按说这个行当,风光也不过是十几二十年的事qíng,那有几个真正的高手愿意窝在这里一辈子替人押运物品的,不过显然,威远镖局是个例外,镖局几代当家人身手都很不凡,而且最近几十年的威望更胜从前,叱咤南北十几个省,黑白两道中人看到威远镖局的镖旗,即使是再垂涎的货物,也不敢伸手,而威远镖局总镖头的名号在江湖上更是响当当的,提起霹雳手陈浩英,就连我这个一直不怎么留心江湖的人,也知道他霹雳手和飞蝗石的功夫并称双绝,是个狠角色。

  不知道陈浩英得罪了什么人,对方竟出三十万两银子买他和威远镖局上下的xing命,很少有大笔用钱的地方,也不知道三十万两银子究竟能做多少事qíng,不过,应该是很多吧,因为上头的命令是不能留下一个活口,而且qiáng调要我亲自带领分舵的jīng英去执行。

  这次任务我依旧习惯xing地选在huáng昏时分来完成,因为我很喜欢落日前那一段时光,那时侯的太阳是最美丽的,火红而不刺眼,伴着满天的晚霞,美得让人窒息,而且那美丽稍纵即逝,就如同被我们确定为目标的人的生命一样,不过人可以在最美丽的时候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一如既往,在有人带队的qíng况下,分舵的杀手在中午集合完毕,没有告诉他们具体的目标和行动的时间,只是吩咐他们就地休息。在动手之前,让自己的心平静,才是在生死对决的时候,破敌制胜的关键。一间废弃的空屋,所有的人都蒙着面,彼此不知道对方的真实面孔和身份,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有点诡异的气氛。不过我们不需要认识对方,只有这样才能在出现意外时自保。分舵的杀手和山庄里的人不同,他们即使是在分舵生活的时候,也保持着各自独立的空间,基本不会不带面具就同时出现,也许没什么人认识这里的所有人,确定彼此身份的方法,是接受任务以及行动前,用一块浸了特殊药水的布擦拭一下自己的左前臂,因为每一个杀手进入分舵的时候,都会在左前臂用药水刺上了一弯新月,不过平时,这新月是不显现的,只有经过这种擦拭之后,皮肤才会显现出月图案,也才是自己人。其实任何一个组织,要想严密到不让jian细有机可乘都是很难的,我们采用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办法罢了。

  闭目休息、吐呐,感受着屋外太阳的一点一点移动,是时候了,我睁开眼睛,旋即起身,不用招呼,所有的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没有人发问,只是无声地跟在我身后。一盏茶的功夫,我们自空屋出来,绕过了城南门,转而向西,威远镖局就在西城墙内侧。傍晚时分,城门已经关闭了,城外更是早已没有人走动,吸了口气,纵身掠起,十几丈的城墙根本难不倒我,在城墙上站定,威远镖局的镖旗迎风飞扬,镖局内炊烟袅袅,不时有人走动,最近几天他们没有出镖,所有的人都在,也许他们还在想着明天要做的事qíng吧,是人总是喜欢幻想未来,像是镖头就会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开一家镖局,被人尊称一声总镖头,不过,这里的人,都没有明天可想像了。

  在我驻足观察的同时,身后的杀手已经利用绳索翻越了城墙,无声地向着威远镖局靠了过去,这次不用我率先出手,倒是乐得作壁上观一会。分舵的人看起来训练得非常不错,虽然彼此不认识,但配合却很默契,他们同时从威远镖局的四方杀入,还留下了看守大门的人,片刻间,刚刚还一片宁静的宅院,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镖局的人也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身手不弱,不过实话说,威远镖局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猝然受到袭击,才发现院子里的兵器如今都只是摆设了,大多不能伤敌。而在家里还拎着刀剑乱晃的人几乎没有,所以面对我们高举的屠刀,他们赤手空拳,伤亡就太大了。

  站在高处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清楚的看到各个角落局势发生的变化,杀声起了片刻,中间主屋里就冲出了几个人,当先紫红脸膛的正是霹雳手陈浩英。其实我还可以在呆上一会,不过,不知道对手深浅如何,何况在城里动手,时间拖久了容易惊动官府,所以,我决定速战速决。

  脚下轻点城墙,人已在半空中,迎风而下,任衣裙在风中舞动,这样的感觉真舒服,飞掠的过程中,已经看见有人跑到了镖局墙下,想来是准备求救的,不过遇到了我,衣袖一拂,暗器破空,那人也就只能留在墙下了。

  陈浩英正准备到后面去,因为家里眷属都住在后院吧,想去保护他们,不过我的翩然而至,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后面哭喊声也起来了,看来分舵的人已经到了,陈浩英恐怕也知道来不及了,两眼血红、死盯了我几眼才嘶声问道:“不知道阁下是那条道上的,陈某究竟与阁下结了什么仇怨,要连累我一家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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