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清chūn淡淡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将人放下来的意思,说道:“小师弟刚喝完药不久,现在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闻言,绯衣皱起眉头,她被小路子匆匆忙忙地拽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qíng呢。再看像只小狗一样缩在青年怀里睡着的少年,脸色惨白,可能不舒服,眉头紧皱着,发红的眼角还有些湿润,时不时地发出不舒服的嗯嗯抗议声,简直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狗一样……
绯衣被萌住了。
同样被萌住的还有项清chūn,所以他明知道自己这行为给人瞧见十分怪异,却一直不肯放手,觉得怀里的这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完全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根本舍不得放手。既然舍不得放手,那么便要对付这些旁观者了。
绯衣和照光、小路子心中徒然一惊,那种“谁敢有意见就弄死谁”的yīn狠眼神闹哪样啊啊?他们巴不得这事不传出去呢!!
绯衣只觉得心力jiāo猝,原本就被小路子突然跑回来告诉她少爷突然流血生病了吓得心惊胆颤,匆匆忙忙地禀报夫人就跑出来了,现下又被素来斯文有礼的项公子这yīn狠的眼神一吓,理智倒是回来了。
查看了下温彦平的qíng况,绯衣严厉地看向小路子,问道:“少爷怎么会受伤的?大夫怎么说?”
小路子担心自己会受到惩罚,只能哭丧着脸道:“绯衣姐姐,奴才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受伤的。今天早上出门时,少爷还好好的,后来见到街上有人qiáng劫,少爷就追去了,奴才好不容易才追上少爷,发现少爷一个人蹲在巷子里,说肚子很疼,衣服上还有血渍,奴才担心就将少爷送到这里了……陈大夫只说少爷没事,要好好休养。”
绯衣越听越疑,然后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年,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不过这得去寻陈大夫求证才行。不过嘛,这种事qíng是绝对不能让这些男人知道的。
打定了主意,绯衣便道:“项公子,少爷留在这里无法安心歇息,奴婢这就去找陈大夫,麻烦您……”
“我会看着她的。”项清chūn接道。
绯衣噎了下,又狐疑地看了眼俊美的青年脸上理所当然的表qíng,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某人的xing别了。还是,只是心疼小师弟才会这般抱着人家不放呢?不管怎么样,这举动都让人想歪。
绯衣带着满怀的疑问下去了,等回来时,眉宇间是止不住的喜色,看得项清chūn心中纳闷不已,眼神微利。
绯衣此时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根本是喜得有些妄形了,觉得自家少爷得快点回府,她要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然后尽量多做些补血养气的东西给可怜的小姑娘补补,让她少遭点儿罪。
温彦平小时候的经历让她的身体亏损严重,即便有这几年的努力调养,但伤了的根本还是受到了影响,越是长大,这影响越明显,例如发育缓慢,用如翠姑娘的话来说都十五岁了,胸前还没肿下面还没流血可真是急死个人了。现在呢,好不容易女子的初cháo千呼万唤终于来了,可是却让她颇受罪,疼痛难当,几yù昏死过去。
对于这个小姑娘,绯衣陪在她身边七年多,简直像是看着她长大的,心里对她又怜又爱,当成女儿一样细心照顾,虽然小姑娘有时候总弄得人无语,但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带给她颇多的欢乐。这会儿见她痛苦,如何不心疼。
“项公子,陈大夫说可以将我家少爷带回府里。”绯衣和颜悦色地说:“奴婢已经让人通知夫人了,这会儿应该有人来接少爷了。”
正说着,小路子引了两个粗壮的嬷嬷进来。这两个嬷嬷自然是负责抱不宜行动的小姑娘上轿子回府的。
项清chūn眼神犀利地看着绯衣,观察了遍她脸上的喜色,然后淡淡地说道:“我送小师弟回去。”然后不理会在场人的神色,直接抱了人起身。
他的动作很稳很轻,甚至没有惊动住怀里睡得不安稳的人。绯衣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咽下反对,让小路子去拿了药,然后一行人离开了医馆。
回到温府时,如翠已经带着小女儿匆匆忙忙地迎出来,看到项清chūn亲自抱着人,吃了一惊,赶紧给绯衣使脸色,绯衣上前一步,小声道:“夫人,少爷她……是葵水来了。”
“……”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如翠姑娘简直是喜出望外,喜得都没在意自家小姑娘给个男人抱回来的,免了项清chūn的礼,让他将小姑娘抱回她的院子,然后拽着女儿跟上去。
等温彦平被安置好后,项清chūn站了会儿,自知自己留在这里不妥当,会教人看出什么,只得告辞,打算明日再过来探望。
项清chūn刚离开,又有三个熊孩子冲了进来,见面就迭声问:“彦平哥(大哥)没事吧?”
三个熊孩子都是一脸汗渍,想来是听说了这事qíng时就从书房一路跑过来了。谭寄溪和阿雪还好,反正这两个平时丁点的事儿都能一惊一乍的,可是长长你怎么也被他们同化了,跟着惊惊乍乍的?
如翠姑娘嘘了声,说道:“你们小声点,会闹醒她的。”等熊孩子们安静下来,方笑道:“你们大哥没事,好好休息就行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不要留在这里打扰她休息。”
谭寄溪松了口气,阿雪的眼睛红红的,又问道:“真的没事么?大哥不是病得像老爷爷一样么?”
听到如翠说没事后,原本紧张的长长瞬间恢复了那副小古板的模样,小脸板着,转头朝弟弟小声地训斥道:“笨阿雪,又随便臆测,还说大哥病得快不行了……”说着,脸蛋有些红,还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哭出来的模样,丢脸得要命。
如翠笑眯眯地看着三个熊孩子,自然瞧出三人的眼眶都有些发红,再听大儿子的话,便知道这估计又是冲动的阿雪惹出来的事qíng,竟然还让像个小大人一样沉稳的长长也失态了,真不知说什么才好。而且长长你肿么又被弟弟给绕进去了呢?
将三个熊孩子打发走后,如翠看向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小女儿,亲亲她可爱的小脸蛋,说:“贵贵累不累,要在这里陪大哥么?”
小贵贵点头,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眼里还是有些担忧。
如翠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叫来青衣蓝衣她们,吩咐厨房去做些补血养气的膳食过来。
温彦平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来了,睁开眼睛看到守在旁边的如翠,脑子还懵着,临睡前记得是被项清chūn温暖的体温烘着身体,才让她好受点,在药xing的安抚下睡着了。
“娘,狐狸jīng呢?”
如翠脸上的笑容微顿,说道:“他将你送回来后就离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么?”
听她问起,温彦平才发觉肚子已经没有初时那种痛得眼前发黑的巨痛,感觉确实好多了,但仍是身体无力,小腹坠胀难受,而且下面也湿漉漉的,让她脸色瞬间灰暗无比。
如翠忍着笑,让绯衣拿来准备好的月事带,帮助她换上,而她则在旁为她解说女人每个月都要光临家门的凶残事qíng,说得原本脸色就不好的小姑娘越发的灰暗,整个人都不好了。
每个月都要流血,每个月都要痛上一回——真是太凶残了太凶残了太凶残了!!!
如翠本意是要宽慰她的心,但发现小姑娘不仅没有被宽慰到,反而越发的惊惧,只得闭嘴,决定改另一个法子。待她吃了流食垫胃又窝回chuáng上时,如翠坐在chuáng边,温柔地用手指梳理着她披散的长发,开始打起温qíng牌来。
温qíng牌果然有用,温彦平将脑袋拱进如翠姑娘的怀里,有些哽咽地说:“娘,做女人一点也不好……我娘说,女人太苦了,她在我面前……生生受rǔ而死,连自尽也不被允许,直到发疯了,才被杀死……”
如翠心中微惊,她以为温彦平当时年纪太小,只有六岁,应该不会记得太清楚,随着年纪越长,会将那些悲伤的不好的事qíng忘记,所以她也从来不想bī她太紧,她要当男人就给她当。可是现在看来,她不仅没有忘记,反而将之埋在心里深处,时常在关键时候影响她。
直到怀里的小姑娘哭着入睡,如翠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122章
晚上,温良回来时,听说温彦平生病了,脚步一转,便要去平安院看小姑娘。
如翠将他拉住,笑道:“你今天回来得晚了,她现在已歇下,就别去打扰她了,明日再看也行。”
温良想了想,便同意了,不过仍是问道:“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说着,瞥见她眉眼间俱是喜色,不禁一愣,琢磨着小彦平若是生病,如翠姑娘应该是第一个急的,可瞧她现在满脸止不住的喜意,不像是生病,反而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一样。
自然是好事了,如翠姑娘巴不得和他分享,掂起脚在他俊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彦平终于是大姑娘了,咱们可以给她找门好亲事了。”
“……”
见他有些不解,如翠姑娘心说温大人虽然脑子好使,不过仍是个大男人,不懂女儿家的事qíng便说道:“咱们彦平的初cháo来了,可不是个大姑娘了。”
闻言,温良闹了个大脸红。
如翠难得没有打趣他,在伺候他宽衣洗漱时,忍不住说道:“彦平的生辰是在七月中元节,咱们要不要给她办个隆重的及笄礼?不过……我觉得她不会太喜欢,甚至巴不得咱们都不提吧?”说着,叹了口气。
“怎么了?”
如翠便将今日温彦平哭泣的事qíng说出来,还有她的心结。温良听罢,心里也叹气,心知这心结是难解了,如果她自己不走出来,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即便嫁人了,也会抗拒夫妻生活,根本不会幸福。
他们收养温彦平的这些年来,从来没为她庆祝过生辰,倒不是他们疏忽,而是温彦平不肯。因为她的生辰日,正是父母亲的忌日,每年的这天,她心qíng都很不好,他们自然也不会多事地提醒她,她的生辰之日父母为了保护她而亡的事qíng。
温良摸着下巴沉思,说道:“先问问她的意见吧,若是她答应,便给她举办及笄礼。若是她不想面对,便罢了,等她出嫁前再补办回来即可。虽说女子的及笄礼关系重大,可是人活着总不能受这受那束缚,彦平是个特别的孩子,咱们辛苦一点儿护着她便是。”说着,微微一笑,又说道:“虽说关系女子的体面,但咱们彦平想来是不会介意这种事qíng的,若是让她选择,她宁愿自由自在地在乡野过完一生,若不是咱们那时带走了她,她或许也有一翻境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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