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吓得连夜跑回山上去问狐狸,把事qíng和狐狸一说,狐狸摇着扇子,云淡风轻:“他要来你就让他来嘛……”
“可是我没有茅屋……”只有山dòng。
“那还不简单,我给你变一个就行了嘛……”狐狸有点嫌弃阿虎:“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你怎么就一点法术都学不会呢?”
“我会打架。”阿虎只在叶大夫面前才任人欺负,在外面还是很嚣张的:“我还会采药!”
“别提采药了!”狐狸气得摔扇子:“你抢赤蛇的金蛇果我就不说了,谁让他打不过你!南山那只老狐狸,守了一百多年的人参,你竟然给人家拔了,你还是不是妖啊!”
“我要采药赚钱娶老婆!”阿虎理直气壮。
“你现在不是娶到老婆了吗!”狐狸bào怒。
“我要养老婆!”阿虎更理直气壮了。
狐狸拿这二愣子没办法了。
“算了,懒得管你了。那只老狐狸最狡猾了,你自己小心点,万一他要yīn你,你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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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叶大夫带着阿虎,迎着chūn天的暖阳,上山了。
玉屏山风景秀丽是出了名的,只是常有些鬼怪传说,所以让人不敢涉足。不过既然有阿虎这个门神在,叶大夫就不怕了。
阿虎带着叶大夫,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越走,林木就越是茂盛,糙木疯长,树木枝条茂密得过分,遮天蔽日,几乎见不到多少阳光,只能看见从树叶间隙漏下来的星星点点的光斑,再往山上走,植物都妖异葳蕤起来,不知名的千年古藤,开了碗口大的紫色花,一朵朵散发着诱人香气。
叶景然只觉得全身发麻,不过在阿虎面前他一向嚣张得很,咬着牙不肯露怯,挺直了腰杆。
走了一段路,总算走到个茅屋面前,看起来还很整洁,不算简陋,茅屋外面还有一个小菜园子,印着几个脚印。
“这是什么脚印?”叶大夫好奇地问。
阿虎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狐狸留下来。
他鼻子很灵,闻得出附近躲在暗中的是什么东西,连忙劝叶大夫:“我们先进屋吧。”
狐狸把茅屋里布置得不错,阿虎让叶大夫在chuáng边坐下来:“我去外面打点猎物,你就在屋子里呆着,别出来……”
“不是说chūn天不打猎吗?”叶大夫满头雾水:“难道我们要留在这里过夜?”
阿虎已经跑了出去。
叶大夫在屋子里坐了一回,好奇地四处看看,他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大夫,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正翻得起劲,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声音。
他完全忘了阿虎让他不要出来,直接跑出茅屋来看。他循着声音绕到茅屋后面,扒开茂密的树木。
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一只比人还高的白额吊睛大老虎,正站在阿虎家后面的树林子里,嘴里还吊着一只毛都秃了的老狐狸,最恐怖的是,地上散落着的,是阿虎的衣服。
叶大夫整个人都吓呆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阿虎被老虎吃了。
几乎在反应不及的时候,眼泪就涌了出来,叶大夫从小就父母双亡,一直xing子冷冷的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有了个阿虎,还被老虎吃掉了。
但是,比他更震惊的,是那只老虎。
它叼着狐狸,抬起头来,一看见叶大夫,整个人,不,是整只虎都僵住了。
它嘴里的狐狸,“啪嗒”一声掉到地上,那老狐狸本以为自己死路一条,没想到能逃出生天,赶紧爬起来,摇了摇身体,变成个老头,一溜烟跑了。
叶大夫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那只比人还高的、长相凶恶的、脚下还踩着阿虎衣服的大老虎,它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像一个怕挨打的小孩一样,把头低了下来,然后,用两只前脚抱住了头,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还发着抖。
叶大夫愤怒地瞪起了眼睛。
“阿虎?”
那只老虎抖得更厉害了。
叶大夫顿时火冒三丈,心里又是急又是气,跟烧起来一样,满心都是被欺骗的愤怒,任是谁,发现自己相处了三个月的爱人是只老虎,心里都不会好受的吧!
他转身就要走,可惜刚刚被吓得脚软,走一步就摔在地上,他咬着牙爬起来,往山下跑。
大老虎赶紧叼起衣服,跟了上去。
它怕打,又怕叶大夫生气,跑到叶大夫前面,想把他拦下来。叶景然恨他恨得牙痒痒,捡起地上石头就朝他砸,正好砸在它脑门上,顿时肿起好大一个包。
它一拦,叶景然就跑,一头扎进茂密丛林里,他不认识路,又气得头发昏,一顿没头苍蝇一样乱跑,跑着跑着只听见身后的老虎焦急地吼了一声,自己一脚踩空,直接掉进一个坑里,然后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压了下来。
比人还高的大老虎,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然后他们一起被吊了起来。
“抓到了抓到了!”一个穿着青衣的青年男子,从树林里跳了出来,欢呼雀跃:“癞皮蛇,还说我不会打猎!看吧!我连老虎都抓到了……”
叶景然被网在网里,被阿虎庞大身躯挤在角落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见那青年男子有些低落地对着网说:“怎么是你~笨老虎!你不是进城去了吗?”
“我今天回山上来了。”阿虎老实地告诉他:“他就是我和你说的叶大夫。”
“叶大夫?”那青年男子绕到叶大夫这边,仰着头仔细辨认。
叶景然比他还惊讶。
“县令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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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叶大夫平心静气地在县令公子的山dòng里坐下来,已经是快中午了。
“来来,喝口茶,消消气嘛……”县令公子俨然一副主人样,端出两个半截竹子做的茶杯,里面泡的不知道是什么叶子,递了一杯给叶大夫。
阿虎已经变回人形,小心翼翼地坐在一边。
“这件事很简单的嘛!”县令公子开解叶大夫:“他们妖怪就是喜欢这样啦,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他们是妖怪,其实我们一点都不在乎的啦,你说是吧?叶大夫。”
叶大夫不好意思反驳说自己非常在乎,只能“哼”了一声。
“其实妖怪和人有什么区别呢?你不喜欢他变成老虎,可以让他变成人嘛,是吧?怕什么,他变成人和人是一样的,又没有虱子,”县令公子转过头询问阿虎:“你身上没有虱子吧?”
阿虎连忙点头,一脸忠心地看着叶大夫。
叶大夫又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给他看。
阿虎顿时露出了一脸沮丧表qíng,求助似地看着县令公子。
县令公子头疼地看了阿虎一眼,挥挥手,让他先出去。
“我和叶大夫说一会儿话,你守在dòng门口,要是癞皮蛇回来了就通知我。”
阿虎“哦”了一声,又可怜巴巴地看了叶大夫一眼,不qíng愿地出去了。
“叶大夫,别生气了,不就是他没告诉你他是妖怪嘛,你想想,他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他是妖怪,你得吓成什么样子啊,要是你吓跑了,你们今天怎么会在一起呢,你自己想想就想通了嘛……”
叶景然一脸“我就是想不通”的表qíng。
眼看着劝解不行,县令公子也只能上狠招了。
“叶大夫,你要生气呢,也行。不过别晾他太久,他们妖怪呢,都是这样啦,看起来老老实实,其实鬼主意多得很的。你看阿虎,在老虎里是出类拔萃的了,从南山到北山,哪头母老虎不仰慕他,现在又是chūn天,叶大夫你也知道的啦,是吧……”
叶大夫挑起眉毛:“他敢!”
“不是他敢不敢的问题,关键是有母老虎惦记他啊……你想想,要是你生气回去了,把他赶回山里,他有东西吃,有地方睡,说不定还有什么母老虎之类的,过得多舒服,你要想惩罚他,就得把他带在身边,一个不高兴了,就揍他几顿,他又不敢还手,多好……”县令公子劝解人的功夫了得。
叶大夫有点心动了,但还是有点顾虑:“但他毕竟是只老虎啊……”
“老虎怎么了,老虎好啊,又能打架,脾气又好,不像那些癞皮蛇,最yīn险毒辣了!又小心眼,又花样多,动不动还威胁人,神出鬼没的……”县令公子一肚子苦水。
叶大夫对他无语:“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人,是只妖怪啊……”
“妖怪也好啊,不是妖怪,能采那么多药,你不知道,这三个月阿虎成天在玉屏山上找药采,还和金蛇谷的那些蛇打了一架,哈哈哈,被咬得跟个猪头一样的……”
叶大夫的心软了。
“所以说嘛,叶大夫你要知足,”县令公子还在喋喋不休:“和阿虎玩得好的那只狐狸你知道吧,他才要人命呢,和京城一个什么王爷搅到一起,现在又不要人家了,带着小狐狸跑回来了,那王爷气得把他在京城的窝都烧了,哈哈哈,狐狸就是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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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直到傍晚,出去踏青的叶大夫,才带着阿虎回到叶家药铺。
白术正站在柜台旁边算账,抬起脸本来准备和叶大夫打招呼,看了叶大夫一眼,被吓得缩到一边。
叶大夫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阿虎大概被揍了一顿,衣服也滚得脏兮兮的,额头上老大一个包,一脸讨好的表qíng,跟在叶大夫旁边。
白术缩到角落,眼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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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阿虎被打发去睡柴房。
叶大夫这次动了真火,不准白术给他送被子,就让他睡在柴堆上,chūn天晚上还冷得很,白术都觉得于心不忍了,偷偷拿了一chuáng被子送到柴房,阿虎在柴堆上蜷成一团,不肯要:“叶大夫说,要是我盖被子,就把我赶出去。”
白术替这老实人掬了一把同qíng泪,锁了店门,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与此同时,叶大夫正在自己chuáng上辗转反侧。
深夜的后院静悄悄的,连一声鸟叫也没有,叶大夫睡不着,索xing披着衣服起来走走,看见院子里种着的药材都长得齐膝盖高了,心里一软,决定去柴房看看,
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来过……叶大夫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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