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得意地点点头,岑浩却转身向裴夫人行礼道:“郡主厚爱,我不得不答应,所以私自做主允了,还请夫人勿怪,也不要因为区区三天就辞退我。这三天我向夫人告假,甘愿被扣三天束脩,还请夫人谅解!”
安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岑浩一眼,他不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他是裴家的琴师、想去淮安王府得征求裴家人同意才行,而不是随意就能使唤的。
她恶狠狠的瞪着岑浩一眼说:“放心,你去了我定会款待你的,这三天的束脩我会补偿给你的!”
裴夫人心里却好受多了,安阳自以为是宗室中人,不把裴府放在眼里,但这个琴师却是极懂事的,明明白白地说了他是裴家的琴师,去淮安王府得向家主告假,取得主人同意才行,而不是随随便便跟人走,哪怕这个人贵为郡主也不行。
长生佩服地看着岑浩,他不动声色地让安阳碰一个软钉子却又可奈何,又给足了裴家面子,让大家看到他也是个有担待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随意轻慢的。不过他让安阳丢人了,还心系旧主,真去了淮安王府三日,安阳能让他好过吗?
可岑浩却似浑然不觉,听说安阳要补偿他三天的束脩,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谢过。
子骏听说师傅要走三天,着急地暗中用手戳母亲,却被狠狠瞪了一眼再不敢言语,却委屈地低下头。
锦姝到底年幼,长生又不好当着安阳的面说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嚷嚷起来:“岑师傅走了谁jiāo我学琴呀?我可是只来十天!”
大家都被安阳气坏了,锦姝正好说出了心声,也不觉得她有多失礼,子骏羡慕地朝她树起大拇指。
安阳却轻轻一笑说,无比亲切地看着她说“这有什么难的?姝儿想学琴,不如跟我一起去淮安王府,让岑师傅一边给我抚琴一边教你学琴,可好?没事,你就当淮安王府是自个家,如果实在舍不得岑师傅等会就跟我一起走吧,当然,周姑娘也一起跟着去!”
长生忍受着她的污言秽语,也明白锦姝是绝不会去的,果然锦姝怯怯地摇摇头:“不了,我还是在这里等岑师傅吧,这几天让子骏哥哥教我!”
安阳眼里闪过不快,很快又笑着说:“看来锦姝不领我的qíng了,也好,你就先跟子骏哥哥学吧,放心,我会把岑师傅好好的送回来!”
大家都以为她要走了,她却提出要去花园看看,众人又陪她去逛花园,别人倒无所谓,只有长生自安阳进来就一直站着,她的腿已经僵硬了,却不得不打起jīng神牵着众人去了。
安阳一直留到吃过饭才走,饭桌上坐的只有主子,没有她的恩典,长生依然一直站着照顾姝儿吃饭,看起来不象教养姑娘倒象丫头,这大概就是安阳的目的吧。长生实在不解,自己有这么招她恨么?
第156章 同游长安
安阳走的时候,果真带走了岑浩,长生暗暗替岑浩担心,她会不会天天令岑浩不休不止的抚琴,直到把岑浩累到吐血?
不等她说出来,子骏就担心地问母亲:“娘,安阳郡主看起来好厉害,她会不会把师傅给累死了?”
谢明珠脸色yīn沉没有回答,安阳的做法让她太没面子了,不是她多在乎一个琴师的生死,而是这琴师是她们裴家聘下的,偏偏就这么被安阳不识趣地带走了。
转过头,看到子骏和锦姝正在为师傅被人抢走而生气的小脸,顿时有了主意。
她摸摸儿子的头,笑着说:“放心吧,安阳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一定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何况家里还有淮安王爷和王妃,哪里会把岑师傅累死?现在已经晚了,我们去歇息,明天娘亲带你和锦姝妹妹上街去!”
子骏兴奋得连连点头,锦姝也满脸的期待,却迟疑了一下看着长生,长生明白她怕满大街的生人,就笑着说:“那天还没等到进城天就黑了,你也睡着了,你果真不想看看长安城吗?街上热闹极了,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还有耍猴练武翻跟头的,你不想看看吗?街上人虽多,可大家各gān各的事,谁也不会注意到别人,是不是子骏?”
子骏生怕锦姝不去,连连点头:“是是是,姝儿妹妹,你不去看看会后悔的,街上还有胡姬,眼睛是蓝色的,鼻梁好高好高!”
锦姝的眼睛顿时亮闪闪的,看着长生鼓励的目光,再看看子骏和谢明珠,羞涩地点点头。而对于长生来说,无论去哪里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锦姝一点点地走出了过去的yīn影,一点点地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这一次裴府之行,她的成长变化都很令人满意,这就是足够了,安阳的刻意刁难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天,长生起chuáng收拾停当,虽然是去逛街,但她并没有带多余的衣物,也就如平常一样的着装,而锦姝破天荒自己挑选了一身心爱的衣裳,两人用过早饭,就等谢明珠相邀同行。
谁知一直到巳时初(上午九点多),她才带着子骏过来,进门就笑呵呵地说:“姝儿,岑师傅回来了!”
长生有些不解,安阳郡主难道只是吓唬岑浩?
“周姑娘,是这样的,安阳郡主昨夜把人带回去后,其实也没听曲子,只令人带岑师傅下去安置了,早上再给她抚琴。谁知今天早上她起chuáng去给王爷和王妃请安,并炫耀了昨夜之事,却被王爷和王妃训斥一顿,令她过来陪礼,并把岑师傅送回来。”
子骏兴奋地打断了话:“我还以为安阳郡主很厉害,原来她也有怕的人!”
锦姝却皱起小眉头:“安阳郡主怎么又来了?”
谢明珠轻声笑了:“没有,安阳怎肯白白跑来丢人现眼?她虽然同意放岑师傅回来,却说什么也不肯亲自来陪礼,还是王妃修书一封致歉派管事送来,顺便送回岑师傅,本来岑师傅要一起过来,我怕他受了惊,特意许他休息一天,现在他回家去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长生轻笑不语,淮安王妃倒象是个通qíng达理的,怎么把女儿惯成这样?
谢明珠象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摇摇头说:“这安阳呀,根本不是王妃亲生,她是侧妃金氏生的,可怜王妃出身名门品貌双全却膝下无子女,金氏倒有子有女,又仗着其兄有军功在身,日夜觉得侧妃之位委屈了自己,成天价跟王妃过不去,王爷又硬装糊涂,哎,这一次王妃教训了她,还不知她们娘俩有多记恨呢!”
长生暗暗叹息,富贵人家就是这样,正室有正室的难处,如淮安王妃,妾室有妾室的可怜,如太姨娘,也不知这位谢家大姑奶奶是如果对付裴逊的妾室?怕是手腕不软吧,从谢老夫人身上就可看出,裴逊没有一个庶子女就是最好的证明,难怪红楼梦里有一句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大宅门里的日子真不是她周长生能过的。
因为提前有准备,所以一行人不慌不乱地离开了,怕她们走得太累没有力气逛街,因此从飞霞苑门口就坐上了轿子直奔最繁华的大街,长生和锦姝合乘一辆轿子,谢明珠和子骏各乘一辆,其余丫头娘子随轿行走。
拐出裴府所在街道,就是最气派的朱雀大街,这里因为皇城所在地,虽然极为整齐宽阔,却因来往居住之人权贵居多,所以缺乏那种市井的热闹和趣味,子骏和姝儿一致要求去长生昨日所说的有猴戏和杂耍的地方。
谢明珠象是有意让大家开心,居然同意了,轿子直奔南三坊。穿越过来八年,长生除了上一次从晋阳回来,还从没在大白天好好逛过一次街市,她虽面上不露声色,实际和不时大呼小叫的锦姝一般好奇开心,怕几个丫头走丢了,不时叮咛紫葫和两个嬷嬷拉紧维尼姐妹俩和可乐可喜。
一路上的大唐女子,无论是贫是富,皆倾其所有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摇过市,迎面而过时只觉得香风扑面环佩叮当花团锦簇,长生始觉自己一直活得太过压抑隐忍了。以前是做了宫奴身不由己,回到家里为生计所累,如今却碍着教养姑姑的身份为饭碗所累,八年来,一直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活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生活,也象别的女子那样恣意洒脱地活一回?
可是看着紧紧依着她满脸兴奋的锦姝,她又摇摇头笑了,就是现在另有出路,她怎能放心扔下锦姝不管?观其周围,真正的谢家主子,有几个真心真意的疼爱她?
明清视明澈为敌,只要不牵怒到锦姝身上就好,林心慧眼看庶子恐吓锦姝也熟视无睹,老夫人的疼爱却是另有目的的,明净在谢家无权无势,又为生母所累处处身不由己,而且他毕竟是一个男子,不可能日夜守在锦姝身边照顾她。所以,现在就是有更好更自由的生活,她也不可能抛下锦姝不管。
轿子离皇城越来越远,屋舍店铺看起来也没那么气派了,这里已是平民的聚集地,大多数是长安普通居民和商户,也是长安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酒楼瓦肆林立,各色胭脂水粉铺、首饰铺、绸缎庄、杂物铺鳞次栉比,吆喝声不绝于耳,真是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轿子停了下来,一个模样周正的管事娘子走了过来,行了礼说南市到了,请长生和锦姝下车,锦姝兴奋的看了长生一眼,已经快要按耐不住激动的心qíng。长生无比地心疼,这可怜的孩子,被可恶的陆嬷嬷以怕生的名义禁锢在锦姝院那一方天地里好几年,恐怕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样jīng彩。
刚入南市口,别说锦姝,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果真卖艺耍花枪的、说唱卖曲的、求神问卦卖膏药的、捏糖人卖小吃的热闹非凡,最吸引目光的还是耍猴的,可是走了几步后,谢明珠和长生始觉这里真不是她们来的地方。
她们这一身打扮,再加上簇拥的丫头娘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与这里的一切太格格不入了,集市里的各色人等第一次见这种阵势,一下子呼啦围上来看稀奇,长生怕吓到锦姝,令嬷嬷身上的碎银换了一把铜钱四下抛去,大家才得以脱身。
这里实在不宜久停,可长生不忍锦姝和子骏失望,和谢明珠商量后决定,派两个中用的婆子去买些稀奇玩艺带回去给孩子们玩耍,其余人看过猴戏就走。
谢明珠令丫头婆子站在外围所住主子们,赏给耍猴的二两碎银,令他好好开耍一场,让两个孩子看看稀奇。锣儿响过之后,三只大小不一的猴子开始做出各种惟妙惟肖的取悦动作,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磕头,一会儿作揖,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长生又令人买了花生等物jiāo给锦姝和子骏,他俩不时地抛出去,每次猴子都能准确地接住并剥开吃掉,子骏和锦姝不时发出大声的欢呼和惊叫声,兴奋得小脸都通红了,锦姝又亲自去求耍猴人,小猴子做错了事不要打它,为了不让她失望,谢明珠又加了二两银子,耍猴人这才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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