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浩和她都不年轻了,岑浩也只是锦姝相处不久的琴师,她凭什么要求人家等待?何况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一辈子都放心不下。
而且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只知道岑浩是她目前碰到的最适嫁的人而已,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只是有些惆怅而已,并不能影响到她的决定,亦不会让她寝食难安。
想起自己挎着包袱走出宫门时,以为大唐是对女子最为宽松的时代,自己又薄有积蓄,家里又有这一世的亲爹亲娘,所以对出宫后的生活充满向往和憧憬,以为自己可以找一个称心如意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好好地过一世。
其实出得宫来,除了不象在宫里那样随时笼罩在大祸临头的yīn影下之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好在得知了锦姝的身世,又能随身照顾她,不至于让姐姐的遗孤再受苦,这已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锦姝学了一会琴,不见有人来找她,忍不住跑了出来,却见长生站在花树下发呆,连忙跑过去拉住她,有些惶恐地问:“姑姑,岑师傅呢?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带我去给他道歉吧?”
长生有些心疼,摸摸她的小脸说:“不会的,岑师傅不会生气的,他会觉得你是太喜欢姑姑了才会那样说。”
锦姝放下心来,又看着长生问:“那岑师傅是不是也喜欢姑姑,所以才让姑姑跟他走?能不能不要让岑师傅走,我去告诉老夫人让岑师傅以后天天和姑姑一起教我,一会读书一会学琴,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能和姑姑在一起,岑师傅也能和姑姑在一起,不是正好吗?”
长生苦笑着摇摇头,老夫人怎肯这样做?光是成紫玉今天这一煽风点火,岑浩就留不住了,如果听到锦姝这样说,说不定还要以师德败坏,污学生耳目之名赶走自己,这些岂是天真单纯的锦姝所能理解的?
她蹲下来,严肃地说:“姝儿,你还小,大人有些事qíng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姑姑会告诉你,刚才那番话,切记以后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要不然姑姑就会被赶走的!”
锦姝一听说长生可能被赶走,吓得脸色都变了,连连点头说:“姑姑放心,我绝不对任何人说!我不说姑姑就不走了对不对?”
长生坚定地点点头:“放心吧,姑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想要姑姑了。”
锦姝立即展颜笑了,紧紧抱着长生说:“姑姑放心,那番话我对谁也不说,也不给岑老师说,明天岑师傅来了我就向他道歉!”
长生苦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岑师傅已经走了,不过你放心,他不是因为生你的气,他刚对我说家里有急事才走的,等处理完家里的事,他就要去教子骏哥哥,你忘了,他本来是子骏哥哥的琴师?也许过段时间他会来的。”
锦姝点点头,只要长生不离开她,别人都不重要,何况岑师傅又不是她气走的,说不定过段时间还能再见到他,一颗心顿时轻松起来,见长生让她放松一会,索xing和可乐可喜一起去玩了。
长生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顿时觉得自己付出的再多也值得了,又想到明净已走了,太姨娘必定牵挂儿子,应该去看看她,闲聊几句也算宽心。
来到东跨院,太姨娘正在亲手给明净fèng制一件夏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这一世唯一无条件疼爱自己的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太姨娘放下针线,不解地问:“姑娘缘何叹气?”
长生怕她误会自己因为明净远行才叹气,连忙笑着说:“我看到姨娘在给三爷做衣服,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说不定她看到天气热了,也正抽空给我fèng衣服,虽是家织粗布麻葛,和太姨娘手中的绫罗绸缎无法相比,却一针一线全是娘对我的疼爱,所以忍不住叹气,要说我在府里处处都好,就是太想娘亲,也太想家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他们一面。”
太姨娘心里一软,端详长生一会,拉她坐下歉意地说:“明净这一去,其实也是了为逃避成小姐,我看他赶在清明祭祀都不一定会回来,我好为难呀!前些日子我有些误会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在意。我的三爷心意,也和姑娘的娘亲对姑娘一样,无不处处盼他好,生怕有对不利之处,姑娘可能理解?”
长生笑着摇摇头:“太姨娘多心了,我要是误会还能过来?这会刚好没事,我特意过来和姨娘说说话。”
太姨娘却仍是歉意地说:“我也知道留在谢府会误了姑娘终身,却还是盼着姑娘能留下好好教养大小姐,心里真的是很矛盾,这一次陆奶娘和白姨娘出了意外,大爷子嗣更加艰难,所以锦姝更不能有半点闪失,只是误了姑娘!”
“太姨娘不必如此,长生不是三岁孩子,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也会认真考虑,若是不成,想是缘份未到不可qiáng求,姨娘不必老觉得怪自己,再说妙龄已过,急也没用,不如顺其自然就好。”
太姨娘只是叹息,却不知该怎么劝了。她不愿做妾,又没有资格为明净之妻,与岑浩倒是般配,可惜老夫人一心想撮合她和明澈,必不会同意,除非长生辞去教养姑姑一职和岑浩双双离开,谢家的人就管不着了,偏偏锦姝又离不开她,果真让人纠结得很。
长生只做翻看太姨娘的针线手艺不语,也不知道岑浩走了没有,彼此无缘,也许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看看将到午饭时分,正yù告辞,一名小丫头进来了,说是老夫人派来找周姑娘的,太姨娘不解地看着长生。
长生顿时明白了,必是岑浩忽然间告辞走了,他还真独来独往无牵挂,说走就走了。老夫人又听信了成紫玉的闲言碎语,所以叫她去问个究竟,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和岑浩约好一起辞职离开谢家。
第208章 清明时节
长生看看那名稚气未脱的小丫头,略加思索说:“你在院里稍等,见老夫人不可失仪,我去整整妆就走!”
小丫头不敢造次,赶紧应了去院里等候,长生对太姨娘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岑师傅早上说他家里有些事,要离开谢府了,我又不是主子,也不好开口留,只能说希望他不要辞职,告一段假办完事再回来给姝儿授琴,他含糊其词并未答应,想必这会已经走了,所以老夫人叫我去问问话,我去去就回来。”
太姨娘大约也听过一些闲言碎语,狐疑地看了长生一眼,还是选择相信了她,相信她不会为了嫁人离开锦姝。自从长生入府后,对锦姝真心真意的好她全看在眼里,对于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女子来说,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长生托辞整妆回屋,锦姝正和可乐可喜玩石头剪刀布,长生喊过她,附耳轻声叮咛道:“岑师傅已经走了,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早上岑师傅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办就行,再问其他,你就说不知道,记住没有?”
锦姝连连点头,长生放下心来,就和那名小丫头一起去了鹤居堂,老夫人正怏怏不快地和瑞姑说着什么,看到长生进来,目露审视,很快又装作无事的样子让坐。
长生只做什么也不知,且看她怎么说,老夫人按耐不住终于开口:“岑师傅留下两封信走了,一封是给我的,一封是给明珠的,说辞去裴谢两家琴师之职,他早上给姝儿授琴时不还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姑娘可曾知道什么消息?”
长生目露诧色说:“岑师傅早上授琴时是好好的,与平时并无两样,只是临走时说家里有些事要去办,我也不好多问,既不知是什么事,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要走,以为不过是告几天假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辞职了!真是遗憾,这么好的琴师不好找,姝儿又要失望了!”
说完清楚地听到老夫人似松了一口气,顿时明白了,老夫人并不是多在乎岑浩的去留,她是怕自己与岑浩果真如成紫玉所说有什么暧昧,然后两人商量好先后辞职离开谢家和裴家过小日子去,让她无法对明澈jiāo待,所以才如此紧张。
长生明白了该怎么对老夫人说,又装作担忧的样子说:“对不起,老夫人,能不能先不告诉姝儿这些?她这几日与岑师傅相处甚欢,如果知道岑师傅辞职不gān了怕会哭闹,不如先告诉她说岑师傅确实是家里有事请几天假,后面她再问起,就说岑师傅教子骏少爷一段时间就来谢府,慢慢她就忘了。不知道老夫人能否答应?”
老夫人已经完全放下心来,长生果真没有离开的意思,岑浩走了就走了,只要赶在明澈回来之前周长生还在这个府里就行。
她呵呵一笑说:“姑娘有心了,难得处处为姝儿着想。我是她的祖母,当然想让她高高兴兴的,姑娘放心吧,这件事先压下,就对外这样说!”
长生不想再久留,正借口要告辞,丫头传了一声“二爷来了!”顿时一股qiáng烈的恨意涌上心头,帘子一动,明清已经走了进来,长生克制住自己的qíng绪,上前快速见了礼,然后向老夫人告辞,虽一直垂着眼睑没看明清,还是感受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明清取笑着说:“怎么我一来姑娘就要走?难道我是老虎会吃了姑娘?”
长生qiáng忍住恶心说:“不是二爷来了长生就要走,而是长生本来就打算要走,只不过二爷刚好来了。”
说完转身离去,明清碰了个软钉子,哼了一声正yù说什么,被老夫人喝住:“明清!周姑娘有事,我叫你来要商议清明祭祖之事,你别再磨蹭了!”
长生逃也似的离开,大口地呼吸着外面温热的空气,忽然怀疑,如果玄武门事变一直不发生,如果一直要同明清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果真能在谢家一直留下去吗?
她忽然很想再去心怡院里看看,看看姐姐的遗物和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迫不及待地需要某种jīng神支撑,以鼓励她一步步走过这段最困难的日子,好好的照顾姝儿不再受任何伤害。
大步回到锦姝院,已快到午饭时,只得耐下xing子先吃了饭,然后径直来到东跨院,也不做任何解释就说:“太姨娘,我想带姝儿去心怡院找一些东西,请太姨娘答应!”
太姨娘不解地看着qíng绪似乎有些激动的长生,点点应了。她一直觉得长生和已故的大少奶奶相似的地方太多,似乎两人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关系,要不然两人的xing格和行事怎么会那样象?而她又怎么会对锦姝那么好?可是她又确实同大少奶奶非亲非故,只能解释为是九泉之下的大少奶奶放心不下女儿,在冥冥之中安排了这一切。
长生再次领着锦姝走进了心怡院,守院子的婆子得了太姨娘的吩咐,很贴心地从里面关上门,任由长生和锦姝在院子里转悠和徘徊。院里池塘石径、香花绿树一片静寂,莺飞蝶舞无比热闹,秋千和石桌石凳一尘不染,一付主人时时光顾的样子,只可惜那云鬓花颜再无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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