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形容láng狈,可怜又可恨的豆huáng,明净叹了一口气。
且不说从小的qíng份了,自从有了小锦媛,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了父母对子女的爱有多深,也对母女生离死别的豆huáng多了一点同qíng。
“我等会就要赶回祖宅,衙门那种地方不适合养伤,你就先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吧,等好的差不多了,就和公主一起回武功郡,官府那里我自有说辞。
你女儿的事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会一直瞒下去的,到了衙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要清楚,正如公主所言,我们会jiāo待郡守大人不会让你受苦的,你就安心去吧。”
豆huáng颓然地垂下头去,神色一片木然。
长生生出了一点同qíng之心,她不但母女分离,还即将赴死,确实又可怜又可憎。
令人扶着她趴在软榻上好好养伤,又安排了八个力壮的婆子轮流看守jīng心照料,保证养伤的这段时间不能出任何问题,一定要平安地把她jiāo到官府。
明净不敢耽搁,他要去吏部和礼部正式上报明清的死因,还要递上由世子锦文袭爵的折子,还要去安阳郡主府、淮安王府和裴家一趟说明具体qíng况,明天一大早就得返回祖宅。
明清是一等伯身份,丧事程序繁琐,估计该到的亲友族人大概都到了,还有每天往来吊唁的官员,大姐一家也应该快从任上赶回来奔丧了,祖宅还不如乱成什么样子。
这些事只能他和大哥出面去做,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太姨娘不肯再等,也要和他一起回去,她这一去打算以后长住,最起码也要等到明年chūn暖花开时再回长安,长生给她拨了几个可靠的丫头婆子,又收拾了一大车吃用一起带回去。
她终是不忍心豆huáng带着伤去yīn暗cháo湿肮脏的牢房,也不顾老夫人将来会不会恨她,硬着头皮等了七天,直到豆huáng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才一起回祖宅。
她令人准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让豆huáng坐,车上安排了四个力壮的婆子看守着,又有公主府的护卫前后跟随,一行人赶往武功郡。
周嬷嬷和jú香等人全部留下照顾小锦媛,又有纪王妃每天过来看顾,她也没什么不放心,只是舍不得罢了。
临行前提前派人快马加鞭给明净送了信,明净在半路上接应她们,他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临时租了民房,里面安排了人,把豆huáng先安置到那里。
为了抓住害死谢伯爷的凶手,这些天到处都是衙役们拿着画像四处搜索,他们稍做了一点手脚,几个衙役就顺利地找到了豆huáng,然后正式下了大狱。
听说豆huáng已被衙役带走,两人方才放下心来。明净让长生不要担心,他主动向礼部递jiāo了由锦文袭爵的折子,大哥也主动递了折子请罪,一力承担了对明清管教不力的责任。
老夫人知道后也渐渐振作起来,对他们几个也越发亲厚了。
还主动说明澈年过三十无子,安阳身子笨重,就不用讲究虚礼来送葬了,让她好好养身体,在这种qíng况下,她是绝不会为难长生的。
想到豆huáng,长生问:“老夫人知不知道明清是豆huáng害死的?”
明净摇摇头:“还瞒着她,豆huáng的画像没有张贴出去,只有几个衙役拿着找人,用完要全部收回毁掉,送给她的画像也是做过手脚的,她根本认不出来。
豆huáng是她非要塞给我的,结果害人害己,反倒和明清结下了死仇,我担心她知道后受不住,还会记恨我和太姨娘,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明清之死对她的打击已经足够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实qíng,就让她一直好好地活着,有她老人家看着二房和祖业,我和大哥也能省点心,我们都不想染指那一摊子事。
而且豆huáng曾做过我的通房丫头,事qíng张扬开了对我和谢家的声名很不利,说不定还有人趁机造谣说是我指使豆huáng勾引谋害嫡兄的。
明清惨死私坊,被女倌活剐阉割,已经轰动一时身败名裂,再做什么就波及到我们自己,反而不美。
刚才见豆huáng时,她却又不放心女儿了,主动把地址告诉我,要求照应一二。
我答应她会暗中关照,如果孩子一直过的很好,我就从不露面,只作不识,如果她过得不好或者有什么事,我就出面照料,保证她平安长大。
她一向信我,也就心甘了,表示愿意隐瞒身份按我说的jiāo待罪行,还求我给她配一种能自毁容颜的药今晚送进牢里,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保证谁也认不出她。”
长生叹息不语,自从有了小锦媛,她越发心软,最见不得人家母子分离或者小孩子受苦,她倒也不是同qíng豆huáng,只是怜惜她的女儿不但父母是死仇,还那么小就父母双亡,但愿养父母是真心疼爱她的。
“你事qíng忙,又是男子不便出面,以后豆huáng女儿那里我会派人留心的,你就放心吧。”
两人回了祖宅,老夫人虽然看着苍老憔悴极了,但是jīng神头却很好,眼中有一种执拗的光芒,长生明白,坚qiáng如老夫人,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倒下呢?
儿子没了,她还有四个孙子,她还要守住儿子的家业将来顺利jiāo到孙子手中,她不能让庶子夺走这一切,所以她要努力地活下去,活的越久,越能多护着孙子一时。
对长生的态度也出乎意料地好,正如明净所说,不但没有嫌她来迟的意思,还带着几分恭谦讨好和真心的感激。
按制世子年满十六才能袭爵,除非再没有没的继承人。而锦文只有十一岁,还有明澈和明清兄弟俩在,所以他根本不够资格。
明澈和明净不但一再推让,还想方设法为锦文袭爵创造条件,明澈还主动让出了正院福禧堂,自己随便挑了一处院子住下,根本没有任何觊觎的意思。
老夫人彻底放下心来,也越发真心感激两个庶子。儿子虽然死了,只要孙子袭了爵,郡伯府这若大的家业还是他的。
锦文今年已经十一,守上三年孝也才十四,那时刚好议亲,等十五六岁就成亲,到时成家立业枝繁子茂,她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心里有了盼头,儿子惨死的悲愤都淡了几分,似乎有一种无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日益衰老的身体,看样子活个十头八年都没问题,长生也就放下心来。
正如明净所说,她现在还不能倒下,二房还靠她支撑,他们都不想染指二房那一摊子事,所以豆huáng的事一定要瞒着她。
听说老夫人不知关起门和林心慧都说了些什么,她居然换上了孝服开始守灵,虽然并没有哭泣难过的样子,也不肯理事和出面接待亲戚,却也说过得去了,外人还以为她伤心过度。
成紫玉似乎也化悲痛为力量了,每天帮着老夫人忙里忙外脚不沾地,只是神色哀凄,人也消瘦了许多,就是做样子也做的非常的象。
到了第二天,衙门派人来报,说是害死明清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那家私坊的女倌,已经下了狱,供词也有了,她罪行严重,不需要等到秋后问斩,只待谢家人确认后,上报刑部批准备了就斩立决。
老夫人闻言又咬牙切齿差点昏厥过去,不顾众人苦劝,非要去见凶手不可。
明净就陪她一起去了,yīn暗cháo湿的女牢里,豆huáng衣衫凌乱容颜尽毁,又披头散发遮着脸,不言不语任由老夫人隔着栏杆哭骂,所以直到老夫人哭昏过去,也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她现在的身份和来历明净早就捏造好了,供词也是捏造好的。
说她是一个外地来寻亲的贫家女子,意外碰到明清后,被他花言巧语养做外室,后来有了身孕,明清不但bī她喝下打胎药,还分文不给把她赶了出去。
她无奈作了私娼,后来攒下了一点钱成了亲,却好几年无子,后来查出是当年那一碗打胎药不但让她失去了孩子,以后还不能再生养。
丈夫一怒之下休妻另娶,她无奈重cao旧业,后来听到明清成了伯爷,再看到自己的处境,心中更恨,一心想要报仇,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事qíng查清后,舆论几乎一边倒的谴责明清欺rǔ民女始乱终弃,如果不是明清死的太惨,估计都有人请命要求放人。
老夫人整日哭骂不休,整个人又陷入崩溃状态。
还好谢明珠一家及时赶了回来,苦劝了几天后,她对此事不再提及,只想让明清尽快入土为安,让锦文尽快袭爵。
明清安葬后,尘埃落定,亲戚各自离去,长生和明净也回到了京城,明澈陪了安阳几天后回到了任上,谢明珠一家回裴家小住几日,走动了几家亲戚后又赴任去了。
三个月后,锦文袭了爵,成为大唐最年轻的勋贵,老夫人成了郡伯府的太夫人,林心慧成了老夫人,成紫玉成了老姨奶奶。
谢太夫人jīng神越发矍烁,把郡伯府诸事料理的井井有条,对孙子的教养也越发上心,成了郡伯府真正的当家人。
刚开chūn不久,果真如同明澈预言的那样,青huáng不接快要饿死的鞑子大肆南下抢东西,李世民钦点明澈为平西大将军,一举把他们打回糙原深处,好几年都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南下攻战。
李世民大喜之下论功行赏,明澈被破格提拔为正四品的郎将,他又主动提出要为大唐守卫边关开疆拓土,愿意放弃京中的繁华富贵生活。
满朝都为他的忠心感动,刚好现任的潞州大都护金天láng病重,几个儿子都不成器无人接替,潞州是军事重地,必须有极有份量的大将阵守。
明澈当年四处征伐战功赫赫威名远声,对外敌极有震摄力,又正当年富力qiáng,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而且金天láng就是金侧妃的胞兄,安阳郡主的亲母舅,如果另派别人接任,金天láng未必肯甘心jiāo权,但明澈是他的外甥女婿,他不但会心甘qíng愿jiāo出兵权,还会用心扶持明澈一程,所以明澈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李世民普破格封他为潞州副都护,等jiāo接之后就接替金天láng之职,正式成为镇守一方的大都护。
五月榴花照眼明,安阳如愿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深得锦姝的喜爱,明澈特意从潞州赶回来看望妻儿,并说服安阳等孩子大一些就一起去边关共赏塞外风月。
妻子在世时,一直期盼将来带上儿女和他一起去长驻边关,大块吃ròu大碗喝酒,共赏塞外风月,还说要和他同乘共骑纵马奔腾,只可惜她的心愿永远满足不了了。
她的来历和从小接受的那种观念,一定不愿意姝儿将来困守小小的内宅,所以他打算带女儿一起去。
一来她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二来他要趁女儿尚未定亲,让她享受几年自由自在的生活,三是他改变了希望女儿留在长安城的想法,决定尊重她的选择。
52书库推荐浏览: 锦瑟华筝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