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改变了从第一次去将军府应聘到现在一成不变的圆髻,而是梳了京中未婚女子流行的三环倭堕髻,只戴了两支银钗并老夫人赏的金簪,上穿缃色绫面镶边短襦、下系石青色高腰罗裙,再素净不过的颜色,再普通不过的款式,站在香风丽影中,实在太不起眼了,长生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又在腰间系上汗巾子,方才满意地出了屋门。
外面已是朝霞满天,垂柳新芽已齐,院里的红杏chūn意正闹,肆意地招蜂引蝶,今天是个好天气,明净运气不错,只是冠礼结束她和锦姝就要去裴府了,等回来时杏树怕已是新叶初上了。
锦姝正被乔嬷嬷按在妆凳上梳头,撅着小嘴满脸的不乐意,看样子是没睡够。
长生搬了锦杌坐在她身边,逗她说:“今天是你三叔行冠礼的日子,行了冠礼他就是大人了,你不想看吗?”
锦姝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委屈地说:“可是我不想见那些人!”又不解地问:“三叔以前不是大人吗?他不是又高又大吗?”
长生和乔嬷嬷扑哧一声笑了,在锦姝的眼里,她的三叔当然是英明神武无人能及。长生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你三叔以前也算是大人,只有行了冠礼才正式算做大人,知道吗?而且咱们是去看你的三叔,又不是看那些人,嗯,要是你实在不喜欢,咱们看看就走,你不想看三叔行冠礼吗?”
锦姝嘻嘻一笑,果然有了兴趣,她虽怕生,但总是个小孩子,骨子里还是好奇心还是很qiáng的。
正要出门,长生看着锦姝身上极娇艳明丽的海棠红绣金花缎面chūn衫,却迟疑了,配上明灿灿的金璎珞,这一身太过扎眼,加上她的那张小脸本身就雪白jīng致,难免引起别人的好奇和关注,可别适得其反吓着了她。
她很快做出决定,打开衣柜挑出一身颜色娇柔淡雅的丁香色衫子和水蓝色裙子,很快给她换上,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低调多了,这才带着乔嬷嬷和小维一起出门了,轿子已经在外等候。
不到一柱香功夫,一行人来到位于谢府东南角的谢家宗庙,宗庙另有大门朝南开以方便族人出入,与谢府有小门相通。听说隋唐战乱多年,谢氏家族已经支离崩析各奔东西,只有十余户近支族人在谢无涯受封武功郡伯后投靠过来,方在此另建宗庙。
冠礼就在家庙前的场地上进行,因为年节祭日谢府族人要在此祭祖,所以场地青砖铺地,平整开阔,明净的受冠席上也铺上了红地毯。
外围一圈全是丫头小厮,里面已是宾客如云,三五成群低声谈笑着,与谢家非亲即故来历和家世皆是不凡,特别是女宾们,除了没有穿着宫装,简直和宫里宴游时一样的姹紫嫣红、香风扑面,不时传出阵阵笑语。奴才们正在穿梭一般忙着行冠礼各等准备事宜,明净尚未见踪影。
长生暗暗吃惊,这样大的场面,应该准备了好长时间,明净又去了晋阳,回来又沉迷在温柔乡里,老夫人好本事,这么大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除了几个奴才,长生几乎没有认识的人,也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人群,也难怪,她不是人家的亲,又不是人家的故,她只是来陪锦姝的,就默不作声地找个地方站着,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穿那身古板的衣服,锦姝也换了衫子,要不然一定会引起关注,反而适得其反。
锦姝明显不适应这么嘈杂的环境,有些不安地皱起眉头,满脸的不耐烦,长生安抚了她一下,带她走得稍稍远一点,故意说说笑笑减缓她的不安。
“哟,这不是锦姝大小姐吗?”有年轻女子脆亮的声音在身后想起,长生诧异地回过头,眼前站着一个妆扮极为华丽鲜艳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个绿衫丫鬟。
她梳着高高的飞天髻,头戴璀璨耀眼的五尾孔雀开屏步摇,脸上贴着花huáng,身穿大红色的宫装,搭着长长的碧绿色披帛,艳huáng的抹胸开得很低,可惜胸前无物,找不到唐装仕女那种波涛汹涌的感觉,不过,她依然是个漂亮的女子,全身上下有一种贵族作派。
长生认得,五尾孔雀开屏步摇是郡主的饰品,公主是七尾,县主是三尾,她未戴花胜,应该是一位未嫁的郡主,倒吃了一惊,明净面子可真大,居然有郡主前来观礼。
那个女子用审视的目光看了长生一眼,长生莫名地感到一丝敌意,却却不敢怠慢,不等替主人出头的丫鬟发话,赶紧上前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口称“见过郡主!”
女子有些诧异,长生居然识得她的身份,丫鬟立即说:“这是安阳郡主。”长生再次行礼称“安阳郡主”,也想起了她的身份,她是李渊之弟淮安王李神通的女儿,封为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不再理会长生,笑意盈盈地看着锦姝,牵住她的小手亲热地问:“姝儿,不认识我了?去年我们还见过面呀?嗯,就是你爹爹回来的时候,不记得了?”(未完待续,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9章 明净冠礼
安阳郡主满脸的笑意与自信,锦姝却茫然而不安地看着她,显然对于那一次会面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安阳郡主还是不甘心地提醒着,锦姝gān脆挣脱她的手,藏在长生身后。
长生安抚地拍拍她,心里暗叹,小冤家,别人伸出橄榄枝偏不接,却要躲在自己身后,安阳郡主不好跟一个孩子计较,却说不定会记恨上自己,但愿她是个大度的。现在为了锦姝,她跟人拼命都行,多一个冤家对头算什么?
不过安阳郡主与谢家是什么关系?跑来参加明净的观礼不说,还与明澈极为熟识,明澈从晋阳回来时,她居然还来了?难道此事与淮安王李神通有关?
因为安阳郡主的身份,大多数女宾都围过来,当着众人面被一个孩子相拒,安阳郡主有些尴尬,脸色也微红了,长生赶紧告罪:“大小姐xing格内向,不喜与人接近,还请郡主勿怪!”
安阳郡主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片刻,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却轻笑着说:“我堂堂一个郡主,岂会跟一个孩子计较?莫非你就是谢将军从晋阳聘下的教养姑姑?”
长生一怔,她怎么知道自己是明澈从晋阳聘下的?刚点头称是,有个非常甜美的女声说:“哎呀,好象冠礼要开始了!”
大家方才记起今日的真正目的,纷纷拥着安阳郡主往女宾位上走去,长生感激地朝那个妙龄少女看去,她穿着杏huáng色的chūn衫和湖蓝色高腰裙,粉面桃腮,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人如其声一样甜美,发觉长生看她,露齿一笑转身去了。
长生也回报她一笑,暗想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到底是谁?谢家亲眷里出色的人还真不少。
还好锦姝因为对明净行冠礼有了兴趣,倒也不闹着要回去,长生牵着她来到家人观礼的位置上,谢家大小诸人包括谢老夫人和谢明清一家也在此观礼。
老夫人已按五品诰命夫人的规格礼服大妆,看着十分高贵端庄,她看到长生一幅全新的装扮,愣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让她带着姝儿靠前站,示意太姨娘帮长生一起看着锦姝。这种场合,妾室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不过太姨娘却例外,因为她是明净的生母。
这也是长生第二次看到谢明清,他带着妻子林心慧和三个儿女,穿戴得十分整齐。林心慧因为在招待谢明珠的夜宴上,一气之下失口当着长生的面说出了对明清的不满,所以自觉有些丢人吧,就装作无视于她们。
谢明清看到长生眼睛一亮,周长生这身衣服虽然也极为朴素简单,却是女人的衣服,颜色淡而雅,三环髻平添几分青chūn的活力,虽仍是不示张扬,却也不象上次那样老气横秋呆板无趣。如此jīng致的眉目、婀娜的腰身,若艳妆起来,怕是二房所有的女人都无法比上吧?林心慧查觉到她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净收回目光,轻咳一声,神色恢复正常。
长生却没有注意到这些,锦姝见到喜欢欺负她的锦书,有些紧张和不安,长生只顾着安慰她了。
眼看冠礼就要开始了,长生发觉身后有动静,却吃了一惊,庆姨娘居然来了!行冠礼是个极重要的场合,来的无一不是与谢家关系最亲密、身份最尊贵的客人,而一个低贱的妾室出现,是对客人最大的不尊重。
老夫人脸色青白,小声斥到:“明清!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让她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林心慧冷哼一声,满脸的兴灾乐祸,明清气得脸都白了,怒目以向,喝令庆姨娘快点回去,庆姨娘却无比委屈地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明清愕然,发觉大家都看她,怒骂道:“快滚回去,丢人现眼不说,还胡说八道!”
也许动静大了些,近外有客人听到了,纷纷往这边看,明清恼羞成怒,抓起庆姨娘的胳膊就往外拖,过了一会才回来,兀自满脸怒气。
冠礼已经开始了,大家各就各位,明净一身极正式极考究的崭新玄色礼服,系着灰色缀玉石的腰带,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已在铺着红地毯的受冠席上站定,神qíng平静而肃穆。长生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与以往忽然有了很大的差别,这也许才是古代行冠礼的真正目的吧:一日之间催熟一个男人。
他面前主持冠礼的大宾也身穿墨绿色礼服,明净无父,长兄明澈皇命在身回不来,听说由谢家族长充主人一职,族长有六十余岁,须发半白,一身崭新的石青色礼服,神qíng举止一丝不苟。
香案设好后,族长念念有词地上了一柱香,高声说:“冠礼开始!”,由大宾端出一个装着篦子、黑绸和木簪的木盘,明净朝他行了礼跪下,一位男宾从东边作揖而出,来到明净面前,两人互行礼之后,他拿起篦子为明净梳头挽髻,用黑绸裹住,cha上一根木簪退下,然后开始正式加冠。
一位男宾从西边作揖而出,为明净加上第一冠:黑麻布做成的“缁布冠”,意在不忘本,大宾立即一在旁唱出: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又一位男宾从南边作揖而出,为明净加上白鹿皮做成的“皮弁冠”,上面镶嵌着一位美玉,意在勤政恤民,大宾立即一在旁唱出: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最后,一位男宾从北边出,为明净加上最后一道冠:丝帛做成的“爵弁冠”,颜色红中带黑,意在敬事神明。大宾立即一在旁唱出: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huáng老无疆,受天之庆。
锦姝被牢牢吸引住,虽听不懂人家在念什么,看到一顶又一顶的帽子加到明净头上,惊讶地问长生:“三叔到底要戴多少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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