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洋洋得意,听着此起彼伏的赞同言论,更是要继续大放厥词。
“几个月前我们带人冲上阳明dòng天,本只想让庄白英jiāo出谢凌的剑。人死便算了,可他欠下的血债别人来偿!”
杜若丝毫不以为意,又道:“听闻谢凌有一本剑谱,三十二年前前他凭之在群英会上笑傲群雄。现在剑谱下落不明,可这位何护法却查到了……”
被逆行的气血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苏锦听到这一句,猛然间险些暂停呼吸,他双目布满血丝,抬首望向高台。
杜若的身影纤弱如chūn柳,而站在擂台旁的何常高大威猛,二人一唱一和,片刻间四下惊呼,纷纷疑问。
燕行风的声音淹没在沸反盈天中:“当真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根本就是鸿门宴……这对狗男女想做什么?”
他生了一张乌鸦嘴,话音刚落,听得杜若盈盈一笑,声音中暗藏内力,竟传达到校场上的每个角落:“谢凌生前号称不收任何弟子,可奴家却听说,他收了个弟子,传了凌霄九式,而这名弟子,如今就在咱们桃花坞作客呢。”
几乎在话音刚落之时,何常突然拔刀而起,一跃冲至燕随云的坐席前。
燕随云正要伸手去拔青竹短棒,可那刀锋太快已来不及格挡,直直朝着苏锦面门而去。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锦猛地拔剑一格,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何常道:“小兄弟,你师父不仁不义,可别再有维护他的心思了——剑谱扰人神志,与邪教无异,于修行没有任何益处,也请jiāo出来吧。”
他的刀全力一劈,苏锦挡得无比艰难,鼻腔喉咙铁锈味弥漫,登时呕出了血。
作者有话要说: 阿青表示他在积极准备上线
☆、第十六章
变故发生在瞬间。
他一口血呕出,将半边描画jīng致的刺绣弄得脏了。
何常仍不撤刀,苏锦硬着头皮与他抗衡,此前淤积的血脉却仿佛突然打开,他略一松手,刀锋又往前送了几分,直直指向他的眉目。便在这一刻,苏锦须臾发力,竟将那大刀bī得往后退。
他一击不中立刻松手,退了两三步,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内力却深厚得很。在座的诸位谁不是练了十几二十年以上……不愧是谢凌的徒弟。”
燕行风忽的站起大声道:“何常!你什么意思!”
那人不慌不忙,将大刀往肩上一扛道:“燕帮主,令兄还是如此沉不住气啊。”
燕随云坐着动也不动,抬眼平静道:“既然桃花坞宴请了丐帮,就当知道,别人如何无所谓,但我燕随云的命是谢凌救的。倘若正如你们所言,这小兄弟是他的弟子,就是我恩人的弟子。凌霄剑谱我没兴趣,要动他——”
青竹短棒从腰间抽出,蓦然间碎了半边桌案。
燕随云冷笑道:“先问问我这打狗棒!”
杜若嫣然一笑,她置身高台,说话轻声细语的,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听得十分真切:“燕帮主幼年为谢凌所救,称他为恩人,当日会稽山上,你却到哪里去了?现在你如此袒护他的弟子,又口口声声说并不想要剑谱——这是你的小qíng郎么?”
燕随云面色一凛,沉声道:“你胡说!”
她们二人说话间掀起了轩然大波,燕随云jīng力分散的片刻,何常却速度极快地再次提刀而上,避开那打狗棒,朝着苏锦而去。
上一次攻击让他láng狈不堪,何常以为这小子不过徒有其表,接触之下为他内力深厚震慑,但见他呕血,想必有了内伤。顿时便少了三分忌惮,手上的刀大开大合,与季老六显然是一个路数,但却要老练得多。
苏锦一直紧盯他,见何常向自己而来,立时长剑出鞘,以剑鞘虚虚掠过刀锋,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一击。
何常眉头皱起,暗道这年轻人不简单,然而手上动作却不停,刀锋角度走了个偏锋,趁苏锦还未站定,复又朝他面门而去。
眼见苏锦分明门户大开,砍到一半却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地撇过,险些卡在半空。何常眉间沟壑更深,用了十分的力气。
那金背九环刀再抡过之时,苏锦轻飘飘地往旁边一闪,连剑都没有动,就躲开了他逾千斤重的一击。
何常两次全力而出,都未曾对对方造成实际伤害。这人最怕旁的闲言碎语,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奈何不得,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混?
他不敢再轻敌,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几乎是本人的巅峰水平被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苏锦蓦然抬眼瞥过何常的虚张声势,长剑由上至下虚晃,手腕微抖,毫不在意对方凌厉的攻势一般放弃防守,直接向何常周身刺了过去。
剑尖寒光闪烁,他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当日观摩谢凌练剑的样子。
谢凌很少对他说剑法上的造诣,那日见他偷看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无奈地喊他过去,一边演示一边道:“这一招以进为退,势如破竹,对心智要求更高。旁人对你招招致命,实则对自己亦是毫无保留,剑如雷雨之势,让对手退无可退——”
他的左手护住自己正面几处大xué,右手持剑,朝何常左侧肋下绕开刀锋直bī过去!
“……眼花缭乱,却能撼动对方心xing,此招正是我凌霄九式的第二式。”
——摘星。
何常甚至看不清他的剑是如何动作的,忽然四下惊呼,他连忙后撤,大刀嵌进校场石板砖fèng隙内。他埋头一看,自己的衣服竟被挑破了。
再往前半寸,便可刺进他肋下要害。不至于夺命,这当众一耳光却极响亮了。
苏锦挽了个剑花,不易负于背后,他身姿本是稍显单薄,往那处一站,灰衣滚了尘埃但丝毫掩盖不了挺拔和出世身姿。
他朗声道:“师父早年的确出身大内,此前究竟做过什么错事,也不会与在座的各位人人都是不共戴天——此时齐聚一堂,这位黑雀夫人将我引出,恐怕祝寿是假,想要凌霄剑谱是真。各位既然笃定剑谱在我身上,不如自己来拿?”
声音清亮,但光是这么几句,却能震慑四野,足见内力深厚。
燕行风攀住燕随云的胳膊,轻声道:“阿锦这样,的确有几分恩人当初的英姿。”
方才苏锦如何伤了何常,竟没有人看得分明,只知道若是他的确剑下留qíng了。四周坐的除却几位高手,剩下的二流三流倒是许多,见何常在他手上讨不到半点便宜,立时噤若寒蝉,没有人出头。
其实他已经快要透支了,何常虽然招式平实,但到底是经年累月练下来的功夫,力道之大,换做旁人挨上他一击,怕是整条手臂都麻了。
苏锦呕了一口血,当下对阵何常不落下风,待到他撤招,立时差点都腿软了。归根结底,他依然饱受步步生莲的折磨,当下未曾找到驾驭或是解决的方法,每次qiáng撑着片刻的逆行爆发,之后暗自痛苦。
而在场无人看出他的虚,医者除外。
杜若冷哼一声,手甫一探出,立时就有两名侍从送上一双柳叶刀。她拍案腾身,口中咤道:“那我便来领教谢凌门生的高招!”
他不躲不避,抬手一招揽月封住杜若下盘,教她落地不稳,手上失了力气,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迎头一击。不容苏锦喘息片刻,她双足点地,迅速地缠身而上,柳叶刀轻盈锋利,适合女子,杜若一手一把更是使得得心应手,顺畅无比。
她刀法奇诡又缠绵,与巧思同属一路,那日苏锦被巧思逗弄得在包厢中站不住,空间狭窄施展不开,现在却没有了顾虑。
甫一jiāo手,苏锦心中有数,杜若大约是把时间都花在揣摩人心上,大多数时候借刀杀人,并不亲自动手,修为不高,只是空有花架子。
但饶是这花架子,此时非要见招拆招,对他这样伤及内里的人亦是十分吃力。
杜若当时发现苏锦现下外qiáng中gān,并不着急,只一点一点地消磨他的体力,暗中使了个眼色给何常。这两人láng狈为jian久了,一时间还能冒出点不明所以的默契,何常立时轻身而上,不管背负上“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骂名,仿佛非常想将苏锦毙于刀下。
刀锋此次却被一柄短棒挡下,青竹材质,圆润碧绿,尾端低垂一条穗子。
燕随云面色沉静,口气平淡:“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二人迅速缠斗在一处,燕随云灵巧,何常厚重,难分伯仲之时,另一端发生了变故。
只见苏锦像是被耗尽了力气,柳叶刀朝他后心而去,闪躲的步子略微凌乱,立时腰间露出了破绽。
杜若冷笑一声,另一把刀直取那处,轻蔑道:“不过尔尔!”
眼看那柳叶刀便要剜过苏锦腰间,他抵挡不得,膝弯一软险些跪倒。再避无可避,不易往下挡住一击,却又无暇顾及上路,肩膀立刻见了血。
原来腰间一刀是假,往他肩胛而去的才是真。
苏锦只觉一阵剧痛蔓延开,当即半边身子就麻了。恩师的名誉仿佛系在自己身上,四面八方的目光五味杂陈,他无暇照应,也照应不了。
被染红的灰衣显得láng狈不堪,苏锦咬牙后退两步,杜若立刻趁胜追击,柳叶刀蜿蜒而上,每一击都是杀招!
胸中纵有千钧之力,无奈气血不济,两厢磕绊竟彼此扭曲地牵制住了,活像来帮倒忙的。苏锦感觉刹那间一种bào戾席卷了理智,他不晓得自己双目布满血丝,看上去像饮足了血的阎罗,不顾肩伤,反手一剑刺出。
杜若与他短兵相接,心下疑惑地“咦”了一声。
这人明显已经qiáng弩之末,可片刻之间再次一击,却又仿佛jīng力充沛,丝毫没有受过伤的痕迹。她以内力催动柳叶刀,两厢接触,居然感觉到对方似乎根本就是个健全人,肩上深可见骨的一刀完全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苏锦的内府像是一片不知深浅的海,暗cháo涌动,犹如下一刻便能巨làng滔天。
她的疑惑只维持了须臾,因为苏锦一剑朝她斩去,竟将这比寻常的剑窄上半指的利器使出了沉郁大刀的气势。他动作又极快,虚晃一下之后卷土重来。
气势磅礴然而身法灵动,这矛盾的双方在苏锦身上浑然一体,除却他肩头的伤和唇角淤血,挑不出破绽。
平地起波澜,几乎令人错觉置身绝壁,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杜若的武功内涵不足,被苏锦这几步带得险些分不清东西南北,头晕目眩了片刻,忽然感觉眼前闪过一道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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