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这回找你是有事问你。”叶凯讨好地拉过院子里一只凳子,把他的母亲大人按在椅子上。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叶凯娘狐疑地望了叶凯一眼。
“你记不记得颜家阿姨有个儿子叫颜行歌?”叶凯问。
“什么颜家阿姨的儿子,她家的是闺女,哪来的儿子!对了当初我们还想把你们凑成儿女亲家呢,可是终归是没缘分。八年前就出国了,听说嫁了个老美……”叶凯娘说到颜家闺女话匣子就止不住了。
叶凯站在原地,呆若木jī。
怎么会连他妈妈都这么说?
他猛然想起包里的那叠照片,好像找到了救星。他连忙掏出那叠照片塞到叶凯娘手里:“对了,你帮我看看,这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谁?”
“儿子,你……没事吧?”叶凯娘看了照片以后,神色更加狐疑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安,她甚至伸出手来触碰叶凯的额头,确认他并没有发烧。
“怎么了?”叶凯从他母亲的眼神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祥。
“照片上,只有你一个人啊。”叶凯娘说着,把照片翻了过来,对着叶凯。
原本两个少年灿烂微笑的照片,通通只剩下了叶凯一个人。原本颜行歌的所在的位置此时只剩下空气。
叶凯忽觉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头顶一直蔓延到脚底。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逃生
颜行歌消失了。没错,消失,就像被世界这个巨大的服务器删档了一样。
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所有与他有关的图像和文字资料都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除了他,只有他记得。
每天早上醒来,房间里的东西都会产生新的变化。
第一天,叶凯发现颜行歌的衣柜里似乎多了几件陌生的衣服。他仔细一番找,发现有几件时常看到颜行歌穿的衣服不见了。那几件陌生的衣服就好像被替换的文件,静静地躺在衣柜里。
这……只是开始。
第二天,颜行歌银灰色外壳的电脑变成了黑色。叶凯打开机子,硬盘里很杂乱,工作档案、图片、甚至还有几部成人电影,唯独没有颜行歌的任何信息。
第三天,客厅的白纱窗帘变了一个花色,尽管变化不大,叶凯还是发现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叶凯所住的房子就这样一点点地改变着。仿佛一个看不见的橡皮擦,一点点擦去颜行歌存在的痕迹。
不可以消失……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至少这些东西还能证明颜行歌存在过。如果连这些都不见了,那么连他叶凯也不能确认颜行歌究竟是真实存在过还是一切不过只是他的妄想。
于是,他开始试图把颜行歌的东西藏起来,各种地方——箱子里,朋友家,银行的保险柜。可是它们无一例外地在第二天早上变成另一样陌生的东西。
叶凯开始惶恐,他尝试着尽量不睡觉。他害怕有一天早上醒来,连他都忘记了颜行歌。可是每次到最后他都会不可抗拒地睡着,而醒来后会发现又有一件或者几件颜行歌的东西失踪了。
“喂,王八蛋,你不是很想听那三个字吗?你出现我就说给你听……”他仰面躺在凌乱的chuáng上,自语道。这几天他为了翻找各种颜行歌残存的痕迹把房间弄得一片láng藉。
他的掌心紧紧捏着那张皱巴巴的便签条,这是颜行歌剩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便签条上的字迹都被手汗浸得有些晕了,纸张边缘都起了细细的毛边。他的手指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那个熟悉的字迹,久久地停留在“我爱你”三个字上。
“混蛋,我爱你啊。”叶凯把自己蜷在被子中,把头深深埋进掌心,仿佛努力地从那张小小的纸片中嗅着颜行歌残存的气息,“真的……我只是一直说不出口而已。”黑暗中他觉得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脸庞上滚过。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
从宛山回来以后?
他在游戏里告白的时候?
不,更早。很早很早,许多年以前,那种感觉就牢牢植根于心中,深深刻入骨髓。纵然被涂写的记忆暂时覆盖了一切,可是那种感qíng并没有因此抹杀,它只是沉睡了,直到有一天,再次被唤醒,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之间究竟错过了多少时光?八年分离,半年相聚。可是现在竟然再次分隔,重逢……无期。
他真的很懊悔,为什么没有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他总是不给颜行歌好脸色看,每次见面都要挖苦他,还莫名其妙纠结着不肯接受他。
“小叶……咱们不要再探究下去了好吗?”颜行歌当时这么恳求他,可是他当成了耳旁风。如果他不再探究,不再和海拉接触,会不会事qíng又会是另一种结局。他们会好好地在一起,一辈子……
如果,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如果。如果这样,如果那样,不过是每一个失败者逃避与自我慰藉的借口。
颜行歌,我爱你,可是这句话已经太迟了。
他回想起最近的那次温存。颜行歌的唇轻轻辗转于他的眼睑、鼻尖、耳垂、锁骨……他微暖的手指在身躯上游走,激起一阵阵战栗……迷蒙中,恍惚那个人回来了,他想象着那个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反she着宝石一样的光泽,低沉好听恍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然后轻轻覆上他的身体,唇舌jiāo缠,十指紧扣,极尽缠绵。他们好似两条双生的藤彼此缠绕;又犹如浴火凤凰,彼此燃烧至灰后破灰而生。当他睁开眼,幻象破灭,他只是自渎着,想象着是那个人和他共浴红波,如此而已。他释放在自己手里,最后一丝jīng力也随之流逝。黑暗中,他发出了一串哭泣一样的低笑。
翌日,他醒来,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他知道他还在原来的房间中,只是——他摊开紧攥着的手心,那张被他视若珍宝的便签条上一片空白。
颜行歌的最后一丝痕迹终于这样消失了。也许……下次,就轮到他彻底地忘却?
叶凯觉得他的记忆力开始变差,那个看不见的橡皮擦似乎把目标对准了他的记忆,试图把颜行歌三个字从他的脑海里清除出去。
如果连他都忘记了,那么又还有谁能证明颜行歌曾经存在过?
他使用各种办法让自己记住颜行歌。在手上写满颜行歌的名字。在日历、墙上、桌子上一切可以写字的地方都写上那三个字。可是每天早上他都会发现,自己前天所写字的地方又恢复了原状,效率堪比一键还原。
他觉得他就是螳臂当车里面那只不自量力的螳螂,企图阻挡命运的车轮,最终只能被一起碾入轮下。
他顿时明白了颜行歌八年前的绝望。那是一个小人物在命运庞然大物面前,无可奈何地,发自内心地,深深的战栗与恐惧。
电话铃忽然刺耳地响起来,好像一个女人在竭斯底里的尖笑。叶凯木然地拿起了听筒。
“马上离开房子,去光族研究所。如果……你真的不想忘记颜行歌……”意外地,听筒那头竟然是海拉的声音。不过叶凯却没有因此惊讶,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颜行歌三个字上。这是一个多礼拜以来,第一个人提及这个名字,尽管那头的可能并不是人。
“你说颜行歌?你记得他?你……”叶凯此时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语无伦次对着电话那头说着。
“快点,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马上!”海拉警告道,他的声音很严厉。
放下电话后,叶凯半信半疑地出了门。可是当他刚刚要按下电梯开关的时候,从走廊的窗户看到几个身影。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电梯的数字开始上升。叶凯深吸一口气,拉开楼梯间的门,从安全楼梯往下跑。
果然跑出公寓楼的时候,他在楼下看到了宛山疗养院的车。他一口气跑出小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坐了上去。
“去光族研究所。”他对司机说道。
为什么那群家伙会知道他在哪里?不对,现在他应该思考的是为什么这群人要再次找到他?叶凯全然没有发现衣服后背此时已完全被冷汗浸湿。
出租忽然一阵急刹车,叶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被安全带一拉弹回了座位。
“搞毛啊!”出租司机骂了一句。
叶凯抬头,发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旁边斜cha而出横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道路上。
竟然……这么快……叶凯心底一凉。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喂——”叶凯接了电话。
“马上下车,看到右手边那个小巷了吗?进去左拐,一直向前跑。巷口会有一辆红色MINI在等你。”海拉的声音。
叶凯的视线移向右边的街道,果然在一排店面中有个不起眼的仅容两个人并肩穿行的小巷子。他慌忙扔给司机十块钱以后跳下车。此时,几个白大褂也从车上下来,直奔叶凯而来。
叶凯冲进小巷,左拐,一直向前。那是一片老民房区,两边的房子起码有三四十年的历史,红砖楼外墙已然斑驳发灰。阳光透过重重遮挡撒入小巷,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从大学毕业之后,他还没有这么全速奔跑过。他尽可能地迈开步子,加快步伐,向着巷口那点光亮冲去。他听到背后追逐他的纷乱脚步,他不敢去想如果被他们追上会有什么后果,他只是奔跑着,就像八年前那样。
“上车。”一个冷冽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回头看到一对绿色的眸子,还有一张女人的脸。
绿眼睛的混血女人把他一把推进旁边一辆红色MINI轿车的副驾驶位,自己则跳上了驾驶座。关上车门以后,她重重踩下了油门,小车如离弦的剑一般绝尘而去,剩下几名站在巷口一筹莫展的白大褂。
红色MINI开进了山顶的光族生命研究中心。那是一幢外表全部被玻璃幕墙封闭金字塔形状的建筑。巨大的银色闸门在红色轿车面前缓缓升起。女人驾驶者汽车缓缓驶入,闸门在他们车后慢慢放下。
那是一条弧形的金属甬道,金属墙和穹顶连接成一个完美的弧形,看不出丝毫接fèng的痕迹。这让叶凯有一种他们在水管里穿行的错觉。
甬道尽头是一扇从中间向两边开启的金属门,似乎感应到车辆的到来,金属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了,露出里面的巨大电梯。红色MINI缓缓地开入到金属门后面的巨大电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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