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史银道:“三月时,下官奉命剿匪,当时堡内的许小娘子找到下官,言道要加入军中作战,下官念及她技艺出众,便答应了。”
王斗奇道:“许小娘子?”
他想了想,才想起是许月娥,不由皱了皱眉:“胡闹。”
他见纪小娘子在旁竖起了耳朵,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继续说下去。”
高史银脸色尴尬,他低声分辩道:“当时下官是想总中军士缺乏,许小娘子技艺出众,她又是大人您的同乡,念着这个关系,下官才让她入伍的。”
他飞快地道:“那许小娘子领着几个结拜姐妹入伍后,随军剿匪作战,战绩令人吃惊。”
高史银现在想想还觉不可思议,他道:“那许小娘子七个女子,竟一共诛除了二十余个匪贼,缴获财帛不少,我们总中的军士,对她们都是佩服不已。”
王斗也是惊讶,高史银详细说明了许月娥等人的枪盾合击战术,王斗凝神思索,良久,他缓缓道:“那许小娘子等人现在身在何处,你去将她们招来,本官要细细询问。”
高史银哭丧着脸道:“不见了,从前日起,许小娘子等人便未来教场cao演,下官遣人到孤孩营房询问,那管事言说,前日清晨,许小娘子七人便尽数出营,数日未归,不知去向。”
原先住于孤孩营房的离散女子己尽与别的男子结为新的夫妇,只有许月娥等七人不愿意婚嫁,仍是住于孤孩营房内。依高史银说的,许月娥等人剿匪归来后,依军功,她们共分取了几十两的赏银,听闻许月娥一文不取,将赏银尽数分给了手下几个女子。回堡后,她们也一直安静,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没想到前日却是尽数不见了。
曾有人传言,说是看到许月娥等七个女子拿着长枪盾牌,似乎有携带一些简单的包裹,她们离开舜乡堡,往哪个地方前去,却是没人知道。
林道符在旁听着,他脸色难看:“数日不见,难道那许小娘子几人已是做了逃军?”
舜乡堡军户每日出城种田劳作,人来人往的,城中某些军户不见一天两天,一般人难以察觉,大明的军律是军户军士一月不见,上官不知其去向的,便判断该人做了逃军。而在舜乡堡,这个限期是七日,如果许月娥等人真的私自离开舜乡堡,又不打算回来的话,那便是王斗治理舜乡堡后出现的第一例逃军,这是以前所没有过的。
这事qíng让人吃惊,而且许月娥等人现在是高史银的部下,如果许月娥做了逃军,追究起来,高史银也是有罪的。而林道符是舜乡堡的防守官,也有监管不严之责。怪不得二人脸色难看。
王斗沉默良久,道:“许月娥之事,便jiāo于镇抚迟大人处置吧。”
离开了垂头丧气的高史银等人,王斗回转州城,在路上时,王斗静静想着许月娥之事。纪小娘子策马过来对王斗悄声道:“王斗,刚才你那部下说,那叫许月娥的几位女子入伍,还杀敌颇多?”
王斗没有回答,纪小娘子自己惊叹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惜无缘一见。”
……
回到州城,王斗与纪小娘子分别,王斗看了看纪小娘子,此时这女子意外的娴静,她静静地看了王斗一会,轻柔地道:“王斗,今日我真的很高兴……你放心吧,有些事qíng,我不会乱说的。”
第179章 愤怒的纪兵备
“妹妹有心事?”
往日在知州府中,纪小娘子最喜欢便是缠着少夫人chuī箫抚琴为乐,或是谈些诗词歌赋,二人琴箫合奏,也算府中一绝。不过今日少夫人明显觉得纪君娇心不在焉,萧音丝毫没了往日的神韵。
少夫人蕙质兰心,立时察觉出来,她抚琴的手顿了一顿,看向了对面的纪小娘子。
“挽云姐,有些无聊。”
纪小娘子嘟了嘟嘴,将玉萧放了下来。
“是啊,陪着王大人便言笑晏晏,现在陪你挽云姐便无聊闷倦了。”
少夫人轻笑一声,玉手又抚起琴来,琴音叮咚,如珠玉撒落玉盘。
昨日纪小娘子回到知州府,见了少夫人便叫道:“跑了一日,真是累死了。”不过少夫人看她虽是神qíng疲惫,却是兴高采烈。今早起来,纪小娘子便颇有坐立不安的味道,不知道想要gān什么。
听了少夫人的调笑,纪小娘子跺脚不依:“挽云姐,你说什么呢。”
她双颊晕红,恼怒地撅起了小嘴。
少夫人看了纪小娘子一眼,感慨地摇了摇头,自己这闺中好友就算生气,姿容也是动人无比,自己虽是女子,见了也为之心动。她的娇媚是不知觉的,有时惊鸿一瞥,便自然有一股勾魂摄魄的媚态。少夫人有时在想自己这好友是不是生来祸害男人的,不过女子过于娇媚,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见纪小娘子生气,少夫人只是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抚琴。
此时二人是在知州府的后花园小亭中,旁边虬榕翠绿,池水莹洁透澈,涓流不息,加上琴音叮咚作响,风光旖旎。见少夫人不理自己,纪小娘子反主动找她说话:“挽云姐,你觉得……那王斗怎么样?”
少夫人故作不知:“什么怎么样?”
纪小娘子道:“……就是,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不等少夫人说话,纪小娘子又自己嘀咕了一句:“我总觉得,他长相差了点。”
纪小娘子有时觉得王斗很有才华,举止豪迈让她欣赏,不过又觉得王斗长相粗了点,举止也颇为粗鲁,让她心下不喜。再看看王斗身边的人,就没有几个自己看得顺眼的,特别是那韩仲与高史银几人,长得可止小儿夜啼,让人见之摇头。
少夫人轻笑道:“cao守大人论起相貌,确实不能算俊雅,不过郎才女貌,男子只要有才gān,不就行了?”
她瞟了纪小娘子一眼:“论起俊雅,延庆州的吴略公子听闻可是出众的美男子,不知有多少闺秀人家芳心暗许。”
纪小娘子哼了一声:“长相俊俏有何用?那些小相公,个个就长得很俊俏。”
少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双颊飞红,吃惊地看着纪小娘子:“妹妹,你从哪儿学来的这种粗口?”
纪小娘子自知失口,也是羞赧,她双目游离,不敢看向少夫人,只是接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只会死读书,却无缚jī之力,这样的男子,我纪君娇看都不会看一眼!我欣赏的是那种文武双全的真男儿,只是这样的男儿,为何看不到呢?”
少夫人看了纪小娘子良久,又坐了下来,失笑道:“天下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妹妹,你女儿心思太杂了。”
她忽然正色道:“君娇妹妹,我们是好姐妹,姐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小娘子道:“挽云姐,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不能讲的呢?你说。”
少夫人看着纪小娘子:“姐姐很为你担心,听闻昨日你与cao守大人独处一日。要知道,那cao守大人己有了妻室,而你的身份,又云英未嫁的……妹妹,为你名节着想,姐姐劝你不要再与王大人来往了……”
……
怀来城,兵宪府邸内。
怀隆兵备道纪世维大人坐在堂上一言不发,今日他似乎心qíng不好,动辄喝斥,亲随下人都是十分惶恐,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如果没事,人人都尽力避免去堂上触兵备大人的霉头。
纪大人正在闷坐,忽听喧嚷声响起,就见他的夫人从内堂出来,指挥一gān丫鬟下人搬运大包小包,浩浩dàngdàng的出来,纪大人问她道:“夫人,你这是作甚?”
他的夫人奇怪地道:“老爷,妾身不是与你说过了吗?月前妾身曾与延庆州的吴太太相邀,一起到延庆州城的玉皇庙祈神许愿,算算时日将近,妾身该动身了。”
她道:“说起来我们纪家与吴家也快成为亲家,正好到延庆州去走走,亲家亲家,走得勤才亲不是?”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纪大人三子五女,几个儿子女儿都已成家立室,只有最小的女儿纪君娇还未曾婚嫁,一向是纪世维夫妇的心结,前些时日延庆州的知州吴植遣人向纪世维为他儿子吴略提亲,纪世维夫妇认为这门亲事很不错,有意答应下来。
说起那延庆州知州吴植,那是进士出身,吴植平日治家甚严,其子吴略今年二十,也是才华横溢,十七岁就中了秀才,算算乡试将近,如果吴略再中举人,吴家便父子二人皆中举人,那可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事qíng。将女儿许配给这样的人家,纪世维夫妇都很愿意。
不料纪世维冷着脸道:“不必去了。”
他的夫人惊讶地道:“老爷,这是为何?”
纪世维忽然大叫:“为何?那吴植己遣人前来……”
他看了看左右,道:“你们都退下吧。”
堂中一gān丫鬟下人慌忙作鸟shòu散。
见堂内无人后,纪世维续道:“那吴植己遣人前来,说是其子愚钝,高攀不上我们纪家,决意取消这门亲事。”
他夫人叫道:“吴植老糊涂了吗?怎么会这样?”
纪世维叹道:“老夫也是不明,便询问那吴府前来之人,他私下与本官说,吴知州宣称娇儿德行有亏,非是娶妻良配,他吴家家谨甚严,怎么能让这样的媳妇进门?便决意取消这门亲事。”
他越说越怒:“老夫堂堂一路兵备,竟被属下退婚,传将出去,同僚耻笑,老夫的脸面何在?”
纪大人愤怒大叫,还指了指自己的脸面,他的长相本来颇为俊雅,此时已经气得变了形。奇耻大rǔ啊,纪世维从政多年,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羞rǔ。
他夫人呆呆出神:“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娇儿最是乖巧,她哪来的德行有亏?”
她咬牙切齿地道:“吴植老匹夫敢如此说道我们家娇儿,老爷,他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啊。”
纪世维愤怒道:“老夫遣人探知,延庆州城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说道我们家娇儿在保安州城与那个cao守王斗勾勾搭搭,行为浮làng。你说,娇儿现在是不是在保安州城?这传来的消息,哪还有假?”
他夫人尖叫起来:“娇儿不会这样的,定是有人恶意中伤,毁坏娇儿名节。老爷,这里面有yīn谋啊,您仔细想想,这宣镇中,有谁想对您不利的?”
她沉吟:“难道是吴植老匹夫看上了您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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