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启明估计对面只有两、三百个披甲兵,其中最多上百个马甲兵。鞑子统一军制后,每牛录抽巴牙喇兵十七人到巴牙喇营,抽噶布什贤兵几人到噶布什贤营,抽步甲马甲几十人到阿礼哈超哈营,由各旗原来的牛录章京与甲喇章京领兵。大至五十人一队,军官仍称分得拨什库,十人设什长,称壮达。
对面最多三百个披甲兵,余者是跟役辅兵,估计一步甲有一辅兵,一马甲有两辅兵,辅兵中一些显然是身着不镶嵌铁叶棉甲的旗中余丁,这些人虽也持刀拿抢,但在自己火铳猛烈打击下,只有送命的份。
更有一些各兵家奴,阿哈、包衣啥的,只是作为杂役、pào灰使用,根本没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盘算到这里,田启明心下安定下来,自己一队兵七十几人,个个都是战兵,一对三,有桥头,有战车阻碍,有犀利的火铳,今天就给这些鞑子一点颜色看看。
他还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清军骑兵,那些披甲兵个个有马不说,连他们身后那些跟役杂兵,也个个有马,这些鞑子很富啊。
……
在村堡上,王斗也是凝神看着桥头那边的动静。
温方亮道:“将军,火路墩那边传来消息,鞑子骑兵几百人bī来,要不要派些援军去?”
王斗摇头道:“区区几百奴骑,不必在意,想必守桥守墩的将士可以应付。”
韩仲站在王斗的旁边,深以为然。
王斗对身旁的李光衡吩咐道:“李把总,你准备一下,等那些进攻石桥的奴骑败退后,你立时领你麾下的骑士,策马追击。”
李光衡大喜,高声领命而去。
第221章 石桥之战(下)
对面那甲喇章京越众而出,他也看清了石桥烟墩的守护qíng况,先是惊异,随后眼中露出轻蔑不屑的神qíng,就这几十个明兵,也敢阻拦自己大清国镶红旗的数百大军?明国狂妄之徒还真多啊!
再看对面军士手中一色的鸟铳,他更是大笑出来,明军的火铳,破甲威力小不说,还容易炸膛。而且这种寒风天气,引药容易被风chuī去,更没有几门可以打响。
自己只需派出一些勇士,冲入对方五十步之内,用qiáng弓利箭she杀压制,清除蒺藜战车后,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自己要事在身,石桥的明国守军,只是行军途中一个意外cha曲罢了,料想用不了几刻钟就可以结束战斗,将这些胆大妄为的明军尽数杀死。
那石桥不过一丈多宽,官道同样不宽阔,铺不开多少人。那甲喇章京也不废话,速战速决,他一阵呼喝,立时军中两个分得拨什库领命而出。
他们一阵高叫,清军中一批人下马,两个分得拨什库各领一队兵,在大军前面略一整队,随后一队人沿官道往石桥,一队人下了官道,沿麦田往右面河岸而去。决意两路包抄,一鼓作气,将这石桥攻下。
寒风中,那些清兵缓缓bī来,在清兵列阵时,守桥的三甲火铳兵,早已装填好各自的定装纸筒弹药,点燃了火绳。
桥上原本堵着一些独轮战车,辕条上cha着硬木挨牌,相对桥那边,桥这边的官道会相对宽阔一些,可以容纳一排一甲十一人并立,第一排的火铳兵就将自己火铳稳稳架设在挨牌上,当然相对对面略窄的官道桥面,这边一排两旁的几个火铳兵,等于是侧she的火力了。
见清兵不断过来,田启明感觉自己全身发烫,嘴巴发gān,口中却是沉声道:“兄弟们,稳住了。”
“等鞑子进了she程再打!”
看了看从官道与右面河岸上bī来的两队清兵,果然如军中老兵所说一样,鞑子兵作战,向来是两重甲兵在前,轻甲善she之兵在后。从官道上bī来的一队鞑子兵,前面几人份外粗壮,他们左手上持着巨盾,右手上拿着红漆长刃大刀,又或是半月短柄斧。露出的神qíng中,个个凶神恶煞。
看他们身上鼓鼓的样子,就知道披了双层重甲,外层镶铁棉甲,内层jīng良的锁子甲。与这些人一样盔甲装备的,还有一些手持铁制长柄挑刀、虎牙刀或是虎枪,长枪的人,每人的枪下,都有几寸长的铁樽。
料想这些人就是鞑子兵中的马甲了,田启明还看到一个格为矮壮之人,盔上黑缨,身后高高的背旗,料想这人定是鞑子兵中的分得拨什库了。他身上最鼓,料想穿了三层重甲,胸前一个明亮的护心镜。
他身旁随了几个家奴,个个同样身披双层重甲,手上提着粗大的长刀长枪。
随在这些人身后的,有几十个身穿镶铁棉甲,手持劲弓的人蓄势待发,想必就是鞑子中的步甲兵了。其实这队清兵人人有弓,每人马上也长短兵器必备。不过此时取弓在手的,就是后面这些人。
他们缓缓bī来,虽一声不响,但那股沉重的压力,还是让田启明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他只是吩咐身旁的几甲火铳兵稳住,不要急于开火。又不停对河岸处张望,看来那队鞑子兵快到河边了,桥这边有自己一甲的刀盾兵防守,火路墩上,还有两甲的火铳兵防守,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心中那股压力,还是让他盼望鞑子兵快点进入自己火铳she程之内。
桥头这三甲火铳兵,都是去年新练就的新军,虽与匪徒作战多了,平日也听多了军中老兵对鞑子的不屑一顾,不过鞑子兵威名赫赫,初次接战,还是免不了紧张。
好在舜乡堡平时严酷的训练发挥了作用,虽是鞑子兵一步步bī来,各人还是一声不吭,只等待他们进入自己she程之内。不时又看看手上的火绳,注意它不要熄灭。
官道上攻桥的这队清兵,那分得拨什库领军从一百五十步外一直bī到了百步之内,桥那边的明军还是一声不响,他心下有些疑惑,该处的明军怎么如此沉得住气,依他与明军作战的经验,往往对方的火器没等自己进入she程就忍不住胡乱开火,这些明军……怪了。
容不得他多想,已经进入百步了,他一声bào喝,该队清兵齐声呐喊,加快脚步,往桥面猛冲过去。
到了这时候,田启明忽然平静下来,冷静地看着那些鞑子兵冲近,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就是现在!
田启明猛地一声大喝:“开火!”
震耳yù聋的火铳声响起,可以看到前面几个最粗壮的马甲兵手上巨盾被弹丸破开,他们身上的重甲,冒出一股股血花,踉跄着被一个个打翻在地。
“放!”
根本来不及多想,第一排火铳兵退下后,第二排又接着上前,十一杆火铳对着官道桥面上的清兵,根本不用怎么瞄准。只要扣动板机,对面就会有鞑子兵倒下。
“放!”
第二排火铳兵退下,第三排上前,又是大股的硝烟喷she而出,一个个冲上来的清兵,尖叫着被打翻在地,弹丸破开他们的甲胄,急速地在他们体内翻滚着,将他们的内脏搅成一坨稀烂。
只要不被打中头部,头弹清兵难于立时便死,难以形容的痛苦让他们滚在地上惨嚎,马甲兵的等级,也抑止不了ròu体的痛苦,他们不顾一切地哭叫起来。
一个马甲兵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垂下一堆肠子,他踉跄冲入桥内,却踏上了桥面布满锐利尖刺的铁蒺藜上,他一声大叫,猛然翻滚跳入桥下面的河水中,重重摔在河面上。
河水已经gān枯得淹没不了他横摔入河的身体,那马甲兵被冰冷的河水一刺激,清醒过来,他吃力地爬行数米,最后全身无力,静静地躺在河水中一动不动,只将这一截的河面染得通红。
“放!”
原先第一排火铳兵已经装弹完毕,又开始上前对着桥面she击,铳声中,桥这边一大片白色的烟雾,就算寒风一阵接一阵,也不能立时将烟雾chuī去。刺鼻的硝烟味让田启明略为清醒些,他闻到一股一股从桥那边传来的血腥味。
透过烟雾,可以看到那边鞑子兵的众生百态,桥面桥口上堆满尸体与受伤一时不死的鞑子兵。余下的人已经被打蒙了,有的人抱头乱窜,想找个地方遮掩一下,有的人则狂叫着冲来,不小心踏上了桥面布满锐利尖刺的铁蒺藜,立时蹦跳着凄厉长嚎,越是蹦跳,踏上的铁蒺藜越多,恶xing循环,最后不是跳入河中,就是被火铳打死在地。
田启明估计该队鞑子兵的马甲已经被一扫而空了,前面那些手持巨盾的马甲兵第一时间被打死,随后跟上来的那些鞑子马甲也好,步甲也好,都处于自己火铳队的qiáng力打击之下,加上每排两侧的火铳兵,可说都是侧面she击,就更没有他们的躲藏之地。
该队的一些鞑子弓手,不是抱头鼠窜,就是在后狂叫着拼命放箭,恐慌中他们she来的箭只,没有丝毫准头不说,田启明这边的火铳兵,有战车挨牌遮蔽,各人还有八瓣帽儿铁尖盔,一些乱飞的箭矢,根本不用理会。
看来鞑子兵也就这两把刷子,田启明长笑出声:“痛快,痛快!”
自己火铳破双甲能力在七十步,而且装填子药快速,可以一轮接一轮不断绝。石桥这边的战斗已经没有悬念,鞑子兵决对冲不上来。田启明将注意力投放到河岸那边。
此时火路墩上也是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火铳声,那右边河岸摸上来的那队鞑子兵,被墩上的排铳一个个打翻在地,如乱窜的老鼠一样,乱成一锅粥。
舜乡堡火铳有she程与威力优势,站在火路墩上she击,也有地理优势,居高临下,掩护方便。而那队从河岸包抄的清兵,从河岸上,河面上she箭极不方便。离得近,有火铳she来的危险,离得远,弓箭的威力弱小,甚至she不到火路墩之上。
况且这一带地势平缓,任何一个地方,都在火路墩军士的注目之下,没有任何一个死角,想找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
该队清兵狂呼乱叫,却是一直冲不过火路墩上两甲军士she来的火力网,只要墩上有火铳声响起,身旁兄弟,就一个个身上冒出血雾,翻滚在冰冷的河面上。
不论身披几层甲,都不能给自己带来保护,这种巨大的恐惧感,任谁都要崩溃,该队清兵中,眨眼间已经没了十几个人,余下的人等,已经转动着逃回撤离的心思。
……
队副huáng蔚平静地立在悬楼上,指挥火路墩上两甲火铳兵对着河岸的清兵she击,他将两甲火铳兵分成四伍,每次五杆或是六杆的火铳对着墩下发she,火力源源不断,一个个清兵在自己注目下被打落河中,不论他是鞑子马甲兵还是步甲兵。
河两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清兵的尸体,鲜血将河面染得通红,一些中弹一时不死之人躺在河边嚎叫翻滚。huáng蔚还看到一个浑身浴血之人尖叫着往河的上源狂奔,身后拖了一根血淋淋的大肠仍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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