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沉住气,听我号令,待鞑子兵近些再开pào!”
赵瑄躲藏在土墙后上蹦下跳,一边紧张地瞪着墙对面的清兵,看他们如海洋一般冲来的战车旗号。大冷的天气,他都不由头上冒汗。
舜乡堡防线中,土墙空缺处的十五门佛láng机中型火pào,二十五门小型佛láng机铜pào,还有三十门虎蹲pào,全部pào口放平。各个pào手们,在刀盾兵们盾牌的保护下,也是紧张地看着冲来的清兵们,一边竖起耳朵,等待着赵瑄的号令。
王斗舜乡军的防线虽长,不过只有五条可供清军冲锋的十数步宽平坦通道,余者土墙前面,都是一道道的壕沟及矮墙。这些土墙的缺口,至少都架着一门佛láng机火pào及一门虎蹲pào。正中有两条略为宽阔的通道上,还架着两门佛láng机火pào及两门虎蹲pào。余者火pào前面,没有通道,只有几道深深的壕沟。
守护土墙的韩仲部下数百火铳兵们,他们分为三排,前排火铳兵们,密密层层的将火铳架在土墙上,紧张地看着冲锋前来的清军盾车。王斗如此布置,大多数火铳兵们,都将作为通道两旁的侧she火力。出于右手she击的习惯,王斗早已下令,等会开战时,缺口右手旁的火铳兵,一率朝左面she击。
负责防守的千总韩仲看着墙外清兵冲击的威势,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他一边吸气,一边来回叫道:“小子们,稳定住了,待pào队的兄弟开pào后再打!”
眨眼间清兵密密麻麻的战车冲近一百多步,似乎有一群群清兵弓箭手从战车后出来,手持缴获的明军火箭筒,拿着火摺子,就要对土墙缺口处的pào手点燃she击。
“开pào!”
赵瑄声嘶力竭的叫喊中,大地一片颤动,大股大股凌厉的硝烟腾起。震耳yù聋pào响中,舜乡堡防线十五门佛láng机中型火pào,二十五门小型佛láng机铜pào,五门红夷六磅pào一齐开火。
有如刮起一阵巨大的狂风,密密麻麻的铅丸铁弹咆哮声中,几辆清兵jīng制的战车被打得翻滚在地,身后层层跟着的清军弓手或是辅兵跟役,大片大片被扫倒在地,每个人身上,无不现出密集的血dòng。
如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除了这些通道外,余者清军战车推动到土墙前的六、七十步就再也推动不进。在这里,他们遇到了明军矮墙壕沟的阻挡。那些清兵弓手,从战车两旁闪出,拼命向土墙后的舜乡军火铳兵she击,还有些人不断鸣响了缴获来的明军火箭。
密密层层身披重甲的清军刀盾手,从矮墙后冲跳而去,无一不是掉落矮墙后深深的壕沟之内,里面尖锐的木刺,立时将他们刺成ròu串。由于宣大军进行战场遮蔽,清兵靠近不了防线,对明军布置了解不多。谁知道矮墙后面还有一道深深的壕沟?
这种矮墙壕沟,壕沟还好填,土墙想跨越则极难,特别是马匹更难,这种连续跨栏可说是高难度动作。便是想将矮墙挖开,这种坚硬无比的土墙,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量。或许可以烧热水化开,不过显然的,对面明军不会让他们气定神闲地烧开水。
一波波冲来的清兵实在太多,很快的,他们就将前面一道壕沟快填满了,内中的人不用说,全部被踏成ròu泥。
几道壕沟不断滚落填上摔滚的清兵。这些拼命爬墙越沟的清军重甲,一个个被舜乡堡火铳兵打死在土墙前面。他们滚热的鲜血流出来,在几道矮墙之间,形成一块血ròu之地。
第258章 血海(下)
似乎汹涌的海làng遇到坚硬的礁石,从空中看下去,密密层层而来的清兵都被阻碍在舜乡军那条长长的土墙壕沟前面。在这土墙方圆,密布了浓密的硝烟,火铳阵阵轰鸣,火pào震耳yù聋的声音不断响起。
舜乡军阵前只有五条较宽较为平坦的通道,这几条通道上,挤满了人……一股股的清军重甲举着盾牌冲来,他们最大的敌人,首先是土墙缺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开pào的佛láng机火pào与红夷六磅pào,那是最大的恶梦。
随后是火铳,还是从右面侧she过来的,他们有重甲,有大盾,但是,挡不住那些明军火铳手的重弹。密集的人群,几十步的距离,那些明军火铳手似乎不用怎么瞄准,只要开铳,就有一个清兵重甲身上冒出大团血雾,踉跄摔倒在地。
还好明军右击的火铳,正好是清军的左手。各人紧紧握着大盾,挡住自己身体。虽然这大盾不能给各人提供多少保护,但至少提供一些心理安慰。不过,土墙每道缺口的左手侧,至少有一大排的明军火铳兵对他们身体露出的空位上she击。他们还兼顾对土墙前方爬墙越壕而来的清军发动攻击。
每条通道十几步,就算清兵挤得再密,每一排冲上来的人,只能二、三十人,后面一排排跟上来的人,就算再着急,也挤不上来,除非前方的人死了……清军虽有优势的兵力,但根本就展不开。
这狭窄的通道上,挤着这些人,要面对明军佛láng机火pào不定时的齐轰,还要面对明军数十把的火铳,还有虎蹲pào……
他们冒死冲近二、三十步后,突然便是虎蹲pào一声巨响,冲在最前的几个人,直接被打飞出去,随后跟上的人,也无不是血ròu模糊,血流披注。又或许的,再冲几步,明军的佛láng机pào或红夷大pào忽然霰弹响起,这些拥挤冲来的清兵们,便直接被打通一条血ròu胡同。
舜乡军阵地中,正面两条通道最为宽阔,各宽二十五步,算成后世的米,约近四十米。
在这两条通道上,趁土墙缺口处的明军火pào刚刚齐she完成。该处指挥作战的正白旗一个甲喇章京喝令大批的辅兵跟役推着约十辆的jīng制战车,前方五辆,后方五辆。每辆战车的后面,跟着大群的清军弓手及重甲。
他们要赶在明军火pào再一次she击前冲过通道,所以人人呐喊冲锋,那些推车的辅兵们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战车推得飞快。各辆战车的旁边,那些弓手持qiáng弓利箭,不断地对土墙后的舜乡军火铳手压制。
双方好一阵互she,那些清兵弓手果然厉害,他们冲近四、五十步后,很多舜乡军只露上半身或是一个头,而且例次与清兵作战,他们也懂得如何躲避利箭,保护自己。不过还是许多军士面门或是双目中箭,惨叫着再也不出来。
但土墙后面还是不断有明军火铳打来,战车越是推近,火力越是凶猛,似乎他们增加了援兵。他们火铳从侧面she来,不断有没防护措施的推车辅兵及弓手被打翻在地,使他们的车推得越来越慢,加上地上残留前波冲锋清军的尸体,更是阻碍了他们的推进。
一个不留意,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他们都没注意到,前方的舜乡军火pào又再次装填好了弹药。由于这个通道宽阔,所以舜乡军布置了两门佛láng机火pào,两门虎蹲pào,什么时候又推过来一门红夷六磅pào,全部装填上霰弹。
三十步,那些战车还在努力前进,那些清军弓手也忙于与舜乡军对she,却不料霹雳响动,而且连响数下,震得人的耳朵似乎都聋了。接着大片的弹雨铺天盖地而来,那股冲击波,当场多辆战车残破翻倒,十辆战车后面的清兵们,也滚落了一大片。地上一堆人凄厉的长嚎中,余下的人连滚带爬的逃了回去。
……
围攻的清兵还是太多,通道只有五条,好象堰塞湖要寻找出口,余者的人,迫不及待从第一道矮墙处跳进去。矮墙不起眼,却想不到后面有壕沟,从舜乡军土墙后看过去,密密麻麻爬墙跳墙的人,好多已经摔进壕沟内了。
一个不留神,下面已经有多人垫底挣扎,特别那些被尖锐木刺刺成ròu串的清兵,更是捂着透体而出的木刺,发出阵阵不似人声的嚎叫。后来的人,虽大多不会再被尖锐的木刺刺伤,不过他们身披沉重的甲胄,摔进壕沟里,想踩着自己旗中战士的尸体,或是不理身下没死战士的大叫爬出壕沟来,可不是容易的事。
壕沟挺深的,似乎两面还泼了水,非常滑溜。最初死去那些人的鲜血,已经在酷寒的天气中快速结冷,更增加壕面的溜滑,想爬出来很难。各人还要小心头上有人再摔下来,压在自己身上。
而且壕沟矮墙不止一道,就算他们努力,吃力地爬出壕沟,迎面又是一道矮墙,再是壕沟,再摔进去,吃力地爬出来,迎面还是矮墙,又是壕沟……该死的明人,在这里至少挖了七、八道壕沟,砌了七、八道矮墙,几乎每隔十步,就有一道壕沟矮墙。而且距离计算得很刁,便是奋力一跳,从矮墙后蹦过去,十有八九,还是会摔落在壕沟之内。
那些重甲兵连爬数道壕沟矮墙,就算不死,也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况且,明军也不会从容不迫任他们爬墙……
土墙后黑压压的铳口不断冒出火光,一个个正在气喘吁吁爬墙的正白旗清军重甲,就被弹丸打翻在地。他们发出各异的嚎叫,或沉重地摔进身前的壕沟内,或是向后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这些人多半一时不死,很多人拼命挣扎,大声痛叫,或有极为悍勇之人,捂着自己伤口,提着兵器,再次跌跌撞撞扑来。最后他们终于无力,或再滚进前面壕沟内不动,或扑倒矮墙空地上死去,偶尔身体抽搐一下。
……
“啪啪啪啪!”
一阵火铳的轰鸣,在土墙后面舜乡军火铳手的欢呼怪叫中,又有一片的清兵重甲被打翻在矮墙各间。这样she击太妙了,那些爬墙跳壕的清兵根本毫无反击之力,现在又没箭矢she来,各个火铳兵气定神闲,就象在打靶子一样。
这些清兵重甲个个提着大盾,还有沉重的兵器,就是身上没有步弓箭矢。因为进攻前清兵大部认为重甲兵身后有大批弓手掩护,他们没有必要携带箭矢。事到临头,各人才发现错了。
不比攻打高高的城池,后面的弓手可以向上随意she箭,掩护己方战士前进,不过前方明军的土墙……
土墙只有明军大半人高,清兵大多矮壮,墙高约与清兵个子相等。不计摔落壕沟中的清军,此时各道矮墙之间的平地上,已经布满了爬墙过去的清军重甲们,阻挡住了后面清军弓手的视线。
他们根本看不到几十步外土墙后面明军的qíng况,只看到前方旗中战士密密麻麻的身体人头。在这后面she箭,丝毫she不到明军头上,百分百会she到自己人身上。
第一道矮墙盾车旁似乎有一个清军弓手太着急了,拿着一个缴获来的明军火箭筒,对着前方就是打出一捆火箭,几十根箭矢呼啸而去,结果she翻了前方爬墙的一批清军重甲,没想到死在自己人手中,他们死不瞑目地扑倒在地。该弓手张目结舌的同时,也被身旁督战的一个正白旗牛录章京愤怒地砍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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