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伤兵就留在赞皇休养,等他们伤势痊愈后,再招集他们回归。军中粮糙已是不多,不过王斗在保安州满城某地,还存有几千石的粮糙。王斗赶到保定府时,会传令留守满城粮寨的乙部一队兵马,让他们将寨中积存的粮米,jiāo于虎大威押运。
王斗还在涞水储藏有大批粮糙,王斗己传令保安州的新军前来不必携带粮糙,如此可以大大加快他们的出发速度。不出意外的,等王斗等人到易州时,韩朝己率军在那里等待。
估算虎大威带着粮糙辎重行军,一天只能走五、六十里。王斗与杨国柱日行百里,空缺的这几天中,王斗可将军队全部整编完毕。等虎大威等人赶到后,全军集合,对涿州之敌发动雷霆攻击。
王斗的谋划井井有条,毫无漏dòng,杨国柱与虎大威都挑不出毛病,只得赞许。
王斗走后,杨国柱与虎大威相顾无语。
良久,杨国柱叹了一声:“未想到王斗心气如此之大,往日有卢督臣在,他还,然现在……”
虎大威也是深深叹了口气:“王斗谋划之深,令人惊惧。他在保定府,真定府多地积有粮糙,似乎早预料到会有这场战事一样。特别他对银钱毫不在乎,他想要什么?”
……
战事商定后,宣大军忙碌起来,日期己定,全军明早出发。
临行时,王斗去寨内卢象升的灵堂前祭拜,宣大军自出巨鹿到隆平后,就给卢象升找来一副上好的棺木,将其装殓进去。同时的,王斗还找来几副棺木,同样将韩仲,杨通等人收殓好,此时二人的灵堂就设在邻屋,每日舜乡军将士都前来祭拜。
王斗给卢象升上香后,看着他的棺木久久出神。他希望在涿州大捷后,朝野振奋,然后自己护送卢象升的棺木进京,让全城哀吊,还卢象升应有的荣耀。
他静立良久,心中祈祷:“督臣,您在天之灵,护佑此战大捷。”
在王斗静立时,督标营几个军将同样肃立在旁,他们以杨国栋为首,人人披麻带孝,向每一个进来祭拜上香的人还礼。王斗走出灵堂,脚步声响起,一个人跟了出来,低声道:“将军请留步。”
王斗回过身去,却是督标营的千总杨国栋,他眼睛通红,神qíng憔悴。
自卢象升战死后,他每日痛哭,壮实的身子都消瘦不少。历史上卢象升战死后,杨国栋书写塘报,禀明巨鹿之战事实。杨嗣昌要他更改,杨国栋坚决不改一字,最后被杨嗣昌找机会除去,倒是个忠义双全的人物。
王斗对杨国栋也颇为敬重,道:“原来是杨千总,不知有何要事?”
杨国栋走上前来,对王斗深施一礼:“将军,您千里来援,不惜身陷死地,忠义之心,末将感佩无己。末将己与营中兄弟商议过,等督臣身后事了,末将便与营中兄弟前往保安州,还望将军收容。”
王斗大喜,亲手扶起杨国栋:“有劳杨千总投效,我王斗必定善待你等。”
……
与杨国栋约定后,王斗又前往韩仲与杨通的灵堂前上香,望着二人的棺木,往事一幕一幕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静立良久,又前往看望军中大小伤员,此战舜乡军轻重伤员七百多人。不过从巨鹿到赞皇,先后又有两百多人死去。余下的人伤qíng稳定下来,有望痊愈。
不过王斗不敢怠慢,还是让这些人留在赞皇安心养伤,此时便安顿在徐乐寨之内。杨国柱与虎大威等军中受伤将士,同样如此。许月娥已经向王斗等人保证,就算宣大军离去后,一样会安排各寨妇孺,好生照料这些人等。
谢一科与钟调阳负伤后,一样留在寨中养伤,此时位于同一个屋内。二人已经知道王斗要领军攻打涿州的消息,谢一科道:“姐夫,我要随你前往。”
钟调阳也道:“将军,末将伤势无碍,可以随军前往。”
王斗摇头:“一科,表兄,你们的伤qíng不可长途劳顿。我已经失去了韩兄弟与杨兄弟,不想再失去你们。安心留此养伤,等伤势痊愈后,再率兄弟们回转保安州。”
二人还要说什么,王斗眉头一皱,喝道:“你二人敢不听命?”
二人只得唯唯领命。
王斗出了屋来,站在寨墙上眺望,寒风凛冽刺骨,王斗凝神不动,只往河流下游看去。那边密密麻麻都是军中营帐,夕阳日落,各营腾起袅袅炊烟,一片嘈杂。
往河流上游看去,那边jī犬相闻,河的两边,皆是村落寨子,却是许月娥收容的各地村民流民。王斗看得出神,这时听到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将军。”
王斗回过头去,却是许月娥看着自己,她站在那里,仍是披着皮甲,系着披风大氅,寒风不时chuī起她的发丝。见王斗看来,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随后又抬头看向王斗:“将军明日要走?”
王斗点了点头:“许娘子,这些时日,多劳你的盛qíng款待。”
他看着许月娥的俏脸,这张脸坚毅许多,风qíng更盛,双目也更为锐利,从她目光中,王斗可以感觉她内心的桀骜不驯。不过接触到自己目光时,仍不由自主的躲闪,显是自己在她心中积威仍重。
王斗沉思良久,道:“你我曾为一庄乡邻,也曾同一个军堡共事,王某临行时有几句话与你说。”
许月娥道:“将军请讲。”
王斗道:“我知你心思大,你所作所为我不想过问,不过有两点你须谨记。一,不可投奴,二,不可降李闯诸贼,否则我王斗必取你项上人头。”
许月娥全身一颤,趴伏在地:“月娥记住了。”
王斗凝视她良久,手缓缓抬起:“许娘子请起。”
许月娥对王斗叩了几个头,抬头看向王斗,神qíng坚定:“此次将军出战,月娥愿领军在侧,随之杀奴。”
王斗眉头一皱:“谁跟你说这个消息的?”
许月娥道:“是义父?”
王斗道:“哪个义父?”
许月娥语气中有一丝骄傲:“宣府镇总兵官,杨军门。”
王斗大吃一惊,回头却见杨国柱与虎大威站在自己身旁不远,王斗忙过去拜见。
杨国柱让王斗免礼,然后看向许月娥,脸上满是欣慰:“许娘子她巾帼不让须眉,本军门深为赞赏。她有意招安,本军门心生爱才之心,便认她为义女。”
他对王斗道:“国勤,我知月娥曾是你堡中之人,对你颇为敬畏……嗯,你不可亏待于她。”
王斗呆了一呆,转头看向许月娥,她已是站起身来,静静看着墙外。她背对众人,看不清她脸上神qíng,余见她被寒风鼓到极点的披风大氅,还有被风chuī拂得零乱的秀发。
第280章 下一个目标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凛冽的寒风呼啸扫过整个京师,再过几天就大年夜了,不过整个京师上下没有丝毫节日的喜庆。坏消息不断传来,这几天涌入京师的灾民越来越多,官府赈济不及,每天都有大量的百姓在寒风中冻饿死去。
乾清宫之内,崇祯皇帝紧锁着眉头在批阅奏章,短短时日,他的脸色又苍白了许多,皱纹白发更多。
战qíng直转而下,宣大军与关宁军相继败亡,朝野震动,大明已无力阻挡清兵的攻势。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座城池陷落,却没有人有任何办法。崇祯皇帝虽然更勤勉地处理政事,却发现自己完全是在做无用功,他心力jiāo瘁,深深泛起一种无力的感觉。
此时崇祯皇帝皱着眉头看着几份奏折,却是关于内阁首辅刘宇亮的。
清兵入寇,刘宇亮自请督察,陈新甲等各镇勤王兵马跟随,刚到保定,刘宇亮就听闻卢象升战死,关宁军溃败,内心惊惧jiāo加。他的大军再过安平县,又听闻清兵将到,与陈新甲相顾无人色,急忙到晋州躲避。
晋州知州陈弘绪闭门不纳,刘宇亮大怒,传檄令箭,否则便将军法从事。陈弘绪不理,还传话给刘宇亮:“督师之来以御敌也,今敌且至,奈何避之?刍粮不继,责有司,yù入城,不敢闻命。”
刘宇亮无可奈何,领军避往天津,一边上书弹劾。崇祯皇帝下旨逮治陈弘绪,晋州州民为陈弘绪鸣冤讼阙,愿以身代者千计。看到这些奏折,崇祯皇帝又犹豫起来。
他将奏折扔到案桌上,恨恨道:“刘宇亮终是无用,徒增扰民。内阁会办事的,还数周延儒与杨嗣昌。”
他传了一份旨意,将晋州知州陈弘绪镌级调用,又下旨对刘宇亮严加喝斥,随后呆呆地坐了半晌。终是挂念军qíng,吩咐一个太监去将大学士,礼部尚书杨嗣昌请来。
很快的,杨嗣昌进来,恭恭敬敬地上前拜见崇祯皇帝,随后静静趴在地上。
每次看见杨嗣昌,崇祯皇帝都很安心,他柔声道:“爱卿起来。”
杨嗣昌又叩了头,这才站起身来,等待皇帝的说话。
崇祯道:“东虏兵锋现至何处?”
杨嗣昌道:“回皇上,东虏主力己汇于衡水,枣qiáng等地。内阁议定,虏贼有由德州直入山东之意,微臣己传檄山东巡抚颜继祖率兵扼守,当可防范虏骑深入。”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道:“山东重地,不可有失,特别济南府内有德王封邑,要小心防范。”
杨嗣昌恭敬领命。
崇祯皇帝沉思半晌,说道:“卢象升,高起潜诸部,还没有消息吗?”
听到崇祯的话,杨嗣昌身躯一颤。
虽传出消息,巨鹿之战后,卢象升与高起潜战死,不过兵部与当地官员一直没有找到二人尸体,所以不能判定二人是否战死。不但如此,宣大残部与关宁残部同样下落不明,倒是有人看到一些关宁军在野外游dàng,不过那几个总兵官一直没有现身。而宣大军全部,更是音信全无,便如全军失踪了一样。
与历史不同,此次的巨鹿之战,杨嗣昌不可能将责任都推到卢象升头上,否则不可避免要扯到高起潜身上,特别……卢象升军中赞画杨廷麟,到处大叫大囔,说巨鹿之战之所以败,是因为高起潜见死不救的缘故。他从地方上一直喊到京师之内,言卢督臣血战而死,高起潜畏罪潜逃,已经有一些御史风闻准备弹劾。
对高起潜的下落,杨嗣昌也是怀疑,这个太监当然没有血战殉国的勇气,畏罪潜伏的可能xing很大。高起潜不现身,他对卢象升的一系列后着就不能施展。加上没有找到二人尸体,这事qíng就一拖再拖下来。
听闻崇祯问话,杨嗣昌福灵心至,内心已经有了决断,高起潜是否死不重要,卢象升肯定死了,此事该了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老白牛